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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境

李焰雨有点心神不宁,自从上次发过烧人就不大对劲。她指尖摩擦着胸前的灰黑色石头吊坠,吊坠上的裂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道,狰狞的盘虬在不规则的石头的中腹上。她记不清这个是妈妈什么时候给她的,大不了过两天再把坠子给她,让她找买家修复一下。

她的睡眠向来还算不错,基本上眯着了就能很快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也很少做一些惊心动魄的梦。以前小学初中会做一些没头没尾的梦,不知道梦的开始也不记得梦的结束,似乎莫名其妙就能进入一个空间维度,处在那个时间流速中,体验到的一切都很真实,可惜醒来之后什么也记不得了。

好死不死,可能是李焰雨最近和心理学有什么奇妙的缘分,心理学中“想什么来什么”定律非常完美的在她身上应验了。她睡前突发恶疾,非要泡脚驱寒,顺带喝一杯加了蜂蜜调味的热牛奶,撕下敷了足够时间的玫瑰花面膜,这才心满意足地戴上眼罩,伴随着通体舒畅的感觉进入睡眠,原以为这么繁杂的睡前程序能保证她收获一个晚上的好眠,没成想时隔四五年,她再一次阴差阳错进入了一个梦境。

做梦的人往往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更何况这个世界没有拯救公主的英勇骑士,也没有光怪陆离的设定守则,更没有科技与魔法并存的奇幻都市。这里和她的世界一模一样,人们都管这个地方叫“地球”,甚至连人类发展水平都一模一样。

不过她现在所处的城市很显然比临海市要发达的多,放在现实里怎么也得是京市那个级别的,虽然她这个土包子一次都没去过京市,甚至连省都没出过,但京市的发达水平有目共睹,李焰雨随便脑补也能想象出它的繁华。

但不一会儿她就有点瞠目结舌,她的本体意识存在在这个躯壳里,却无法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只能透过一双眼睛坐井观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僵硬的躯体不受控制的走进一座大别墅。这………算强闯民宅吗?

她看着自己的小短腿迈进豪宅,信念感十足的向目的地走,一路畅通无阻。

双腿不听使唤的在富丽堂皇的大厅站定,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奢华和优雅,装修风格古典复古,李焰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真皮地毯上,将脚心与大理石的地板隔开才不至于冻着脚底板。真皮纯色沙发前还有木制的茶几,桌上俄皇lomonosov的骨瓷杯里还剩下半盏咖啡。她甚至有点忘了梦境的开始,忘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只能沉浸在这个用金碧辉煌装点的美丽梦境之中。

客厅的正中间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中是一位身姿美丽的女孩,身穿一袭浓重厚实的白裙,头戴乳黄色蕾丝帽,耳垂上的珍珠耳环让她的灵动翩跹更添几分温婉,背景是一片绚丽的花海,一整幅画都是莫兰迪色系,有一种莫奈的画风,可惜无论李焰雨如何努力地睁大眼睛仔细描摹画中人物的轮廓,都无法看清她的真容。

虽然好几次她想放弃,但这幅油画似乎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魅力,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觉得自己仿佛与画中的女孩有着某种联系,仿佛在梦境中寻找着什么答案。她凝视着画中的女孩模糊不清的容貌,感受着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心中来回激荡着,嘶吼着,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开记忆的封印挣扎着冲出来………

突然间,李焰雨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仿佛要将她带入画中。她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忘却了先前内心的所有想法,完全沉浸在这幅莫奈风的油画之中。她身临其境地感受着画中花海的芬芳,感受着画中无脸女孩的温柔和美丽。

在这个梦幻般的世界里,李焰雨第一次感到自己仿佛得到了解放,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她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忧虑,只专注于享受这份美好。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画中女孩,自由自在地舞动着,散发着无限的魅力和光芒。

梦境中的时间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久。有一个飘渺的声音一直锲而不舍地在喊她,喊她,喊她,犹如魔音贯耳:“小雨,小雨,小雨………”她向前奔跑,企图抓住那个声音的来源——————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焰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瞳孔紧缩,有微弱的光隔着窗帘散进来,床头的荧光水墨时钟每隔一分钟都会很灵巧地翻一页,李焰雨近视癌晚期眯着眼看不清,伸长胳膊又够不着钟,折腾半天只能妥协,粗暴地把眼镜往脸上一拍,五点半。

她一鼓泄气,再而摔,三而竭,像没了脊椎倒头又埋进被子里,周围寂静,只有空调机箱发出的微微响动。她企图仔细回忆梦里发生了什么,每次努力回忆却总是一无所获,最终只能收获脑壳阵痛。李焰雨恼羞成怒,呈“大“字的的四肢猛地合上,像一条蛆在软垫上扭来扭去,偶尔攻击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脑壳,然而还是没什么卵用。

于是秉承着绝不内耗精神的小李同学摆烂的很快,把什么狗屁梦什么劳什子回忆统统一股脑扔掉了,这下清除了颅内垃圾,烦恼归零,做一个心大的人就是能迅速入眠。

再醒来不是八点不是九点不是十点,而是午饭的饭点。

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发出的幽怨声竟然能和不近人情的闹钟如出一辙。

果然人饿极了能出现幻觉。

不靠谱的爹妈果不其然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该上班的上班,该潇洒的潇洒,留下李焰雨这个“留守儿童“原地要饭。假的,要饭是不可能的,李焰雨自寻活路,依然是拖鞋背心大裤衩三件套,恶心穿搭一件不能少,小伞一撑挡掉大半的太阳,就施施然出了门。

论五十元巨款启动资金能买到什么当午饭?小李老师现在给大家做一个严谨的实验。首先,我们的小李老师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家lows便利店,便利店里东西一应俱全,还有靠窗的桌子能欣赏到外卖一点也不美的风景,但李焰雨最看重的还是能蹭空调。她精挑细选了一个蛋肉结合的三明治,一杯牛奶,选择疑难症复发的时候啥也挑不出来,李焰雨结账才发现自己花了二十多,剩下的二十几块下午正好能点一杯美式,甚至还有盈余。

解决完午饭心满意足的小李老师继续踏上一个人的旅程。

——————出师不利。

她在半路又撞见了段雪融。

38度的高温把空气都烧的沸腾冒泡了,这家伙今天里面穿着黑衬衫算不上稀奇,外面居然还套了一件纯色飞行员夹克。知道你帅身材又好,穿衣服像模特走t台一样,但这么热的天不至于吧,又不是明星要拍戏注重妆造,你图啥?图把自己闷馊了好进垃圾桶?李焰雨发誓她不是故意引起段雪融注意的,裹这么严实李焰雨一开始都没认出他,实在是因为他的穿搭太奇葩自己才频频侧目,甚至要把眼珠子扣下来塞进张成o型的嘴里。

但是话又说回来,李焰雨见他这么多次,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这人永远穿着长袖长裤,恨不得用峨眉老太的裹脚布把自己从头裹到脚。

毫无疑问,化身偷窥狂的李焰雨被段雪融逮个正着。

李焰雨觉得,下次出门之前看黄历很有必要。

但很快她就改变现在这种无知又幼稚的想法了,毕竟段雪融非常有眼力见请她去喝点解暑饮品。李焰雨看他说得那么朴实无华,以为就是街边那种十几块就能买到的夏日水果冰饮或者奶茶什么的,想着应该不是很贵,到时候结账和他AA就行。

谁知道事情总是莫名其妙偏离她的想法,而且偏离的有点太离谱了。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一家做复古英式下午茶的餐厅里了。

这里的装修风格有点像维多利亚时代的庄园,时间在低沉优雅的古典乐曲中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与糕点的甜蜜。乳白色的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制作工艺繁复的茶点、周围打扮华丽,穿着优雅的着装的妇人偶尔掩唇遮去溢出的笑声。

无需李焰雨操心,桌上点心架上摆着经典的司康饼、三层塔上的各式蛋糕与三明治,到季节限定的水果塔与果酱,每一款都经过精心搭配,看得出厨师有严重的强迫症,力求在口感与色彩上达到完美的平衡。

在那份独有的氛围。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淡雅的花香,以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英式优雅的环境中,李焰雨突然有点自惭形秽,如坐针毡。她笨拙地摆弄着桌上的金属刀叉,笨手笨脚偶尔把刀叉磕在白瓷盘上,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突兀的响声,周围人纷纷侧目看她。

她像一只土包子误入了天鹅湖,还企图用自己散发着肉腥味的躯体做一些附庸风雅的事情。

人们都掩着唇————她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笑话她。

段雪融就懒散的倚在沙发上,喝着葡萄酒,脑子像是掉线了一样心不在焉。

当她一本正经和刀叉斗智斗勇的时候,对面人突然笑出了声,李焰雨自尊心受辱,想瞪他,想起来这顿价值不菲的下午茶还是对面这位爷请的,又硬生生把眼睛按了下去。

“笨蛋,谁让你非要用刀叉的,拿手抓不就好了,不都一样要吃进嘴里,那么麻烦干嘛?“他用最无语的语气,说着最让李焰雨感动的话,妖冶的桃花眼里没有任何戏谑或轻佻,柔和的灯光下,李焰雨在那双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满满的,全是她。

看着李焰雨呆愣的模样,好像生怕她听不懂话似的,又像是向周围看笑话的人显示自己的立场,段雪融捏起一块很小的果酱松饼就往嘴里送,他吃得很慢,很符合大人们常说的“细嚼慢咽“,李焰雨第一次发现,和用餐具吃饭相比,用手抓好像也没那么粗俗,甚至还有些清新脱俗。

她放下餐具,学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拿了一块浆果蛋糕,指尖抵着慢吞吞送进嘴里,当浓郁粘腻的浆果在舌尖绽放,厚重的蛋糕胚化开顺着喉咙滑下,很甜,甜中带点微酸。是她真真正正喜欢吃的,她想,就算哪一天她吃腻了,为了他,也要继续喜欢。

不知道算不算爱屋及乌,她太小了,还分不清孰真孰假。

她不知道吃一次的花销是多少,她也没问,知道自己承担不起,却对虚荣心百依百顺而在推开这里门的前一刻鬼使神差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样不对。

可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她现在拿乔的功夫一流。她把手机里存的题目拿出来,推到段雪融面前,示意他帮自己讲。段雪融无奈,接过手机,默许了她为非作歹的劣行。

李焰雨突然发现连自己的手机都有点拿不出手,玫瑰金色的漆皮都有些磨蚀破损,旧的不成样子,手机一年一年更新换代,她的手机是早就过时淘汰的款式。她抬不起头,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注意到,不要注意到………

还好,段雪融根本没察觉,直到题目顺利讲完手机再度回到她手上,她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俩人像缺心眼一样在餐厅里讲题,周围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但看着段雪融仿佛浑然未觉,李焰雨索性也放开了。他们在纸笔相抵时越靠越近,直到太阳和月亮换班,华灯初上,餐厅里的旧客去了又迎接新客,一直干耗到七点。李焰雨感觉自己头昏脑胀,肚子也不饿,都被知识喂饱了。

段雪融催促她回家:“这个点了,快回去,家人该等你等着急了。“活像一个为了拉扯妹妹而操碎了心的哥哥。

他们在夜幕中告别。

李焰雨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他已不在原地。

她恋恋不舍的,是这种被人呵护,在意,珍视的感觉,她缺一个在自己一身疲惫时能向她敞开怀抱的家人,可惜父母从来都做不到,等待她的只有指责,数落,和一地的鸡毛蒜皮。

忽然明白网上说女孩要用爱滋养,用金钱富养,不然一个什么都缺的女孩,黄毛给她摘朵野花她就傻傻跟人屁股后头跑了。别人在看段子,而李焰雨在照镜子。

虽然段雪融不是黄毛,李焰雨也不是穷光蛋。

小说是小说,生活中女孩们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跟不熟的人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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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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