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握椒。
原来他叫易握椒。
这名字倒是好听。
小老板说:“你叫我阿椒就可以,他们都这么叫我。”
楼荍“哦”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隐隐发烫。
楼荍本打算直接离开,但是他的心底确实是有一点好奇,他扬着手中的花,问:“老板,这种花椒花花叫什么名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我感觉和别的花椒花花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楼荍也说不出来,但是楼荍就是觉得,这种花椒花花不太一样。
楼荍注意到,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小老板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神色。好一会儿,他才说:“珲南花椒花。”
“它就叫珲南花椒花。”
******
楼荍回到家的时候,任秋兰正在打扫房间。她拿着一块抹布蹲下来擦地,好像是昨天她才擦过的地有多脏一样。
楼荍不能理解:“妈,不是给你买了洗地机和扫地机器人了吗?你怎么还用抹布擦?小心你的腰。”
任秋兰头也没抬:“我看你像扫地机器人。”
楼荍:“……”
任秋兰:“那玩意儿像人工智障一样,能把地扫干净吗?”
楼荍:“……那妈,请个家政呢?”
任秋兰:“你很有钱是不是?”
楼荍:“……不,我穷,没钱。”
任秋兰:“那就一边去,别把我刚擦完的地弄埋汰了。”
楼荍:“……好的。”
好一会儿之后,大概是终于满意了自己的成果,任秋兰才走进洗手间把抹布洗干净,又走到阳台把抹布晾晒起来。
她一出阳台,却看见楼荍将两束花直接放到了茶几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懒死了你,拿个花瓶把花插起来能累死你?”
楼荍:“……”
楼荍有些委屈:“上次是你说让我没事不要去厨房的。”
“那你现在不是有事吗?”
楼荍:“……”
有道理,没毛病。
楼荍悻悻地去厨房里拿花瓶,还记得先把花瓶涮一涮,在里面接半瓶水,接着拿抹布把花瓶上和操作台、墙面上沾染到的水擦干净,再把花瓶拿到客厅。
任秋兰已经把包装拆了,楼荍还注意到任秋兰把拆下来的包装袋仔仔细细地叠好,虽然以后应该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从小就在家中看到了无数这样叠好的包装纸,但是没有一张被二次利用过。
任秋兰在打开百合的花瓣摘花蕊,楼荍不理解:“妈,你干嘛呢?”
任秋兰解释说:“百合放水里时间长了,花蕊上会长花药的,到时候蹭到衣服上或者落到桌子上都弄不干净,所以提前摘了。”
楼荍:“……哦。”
话说到这,任秋兰忽然问他:“你怎么买了花椒花回来?”
楼荍:“……”
楼荍也不好意思说他看到人家老板的微信头像是花椒花,猜到人家可能是喜欢花椒花,所以才鬼迷心窍地买了一束,刚好想到易握椒没有收他钱,楼荍便整理了一下真相:“哦,老板送的,怎么了吗?”
等等……他妈怎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花椒花了?
真不愧是他妈。
任秋兰皱起眉头:“也没怎么,就是……”
这副表情可不是没怎么的表情,楼荍下意识问:“妈?”
任秋兰想了想,结果直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向了楼荍:“跟你说了别买这里的破房子,你就是不听。”
楼荍:“???”
不是妈,你也没说啊!
楼荍觉得冤枉:“妈,这话你可没说过!”
任秋兰振振有词:“买房之前你问我了吗?”
楼荍:“……这确实是没有。”
当初是想给任秋兰一个惊喜,所以楼荍托朋友买下这套房子。他买的这套房子是联排别墅,邻居少,邻里矛盾也不会太大。
更重要的是,“山水之间”靠近街道办,那是任秋兰退休前工作的地方。虽然任秋兰已经退休了,但买房的时候任秋兰还没退休呢,再加上就算退休了,街道办还是有很多她的同事,任秋兰没事去串串门也挺好。
但是,“妈,这不是你污蔑我的理由。”
任秋兰:“闭嘴。”
楼荍:“……好。”
楼荍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结果没想到,任秋兰却对他说:“你把这束花椒花拿出去扔了。”
楼荍:“???”
楼荍迟疑地说:“这不好吧妈。”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没花钱不是。”任秋兰依旧皱着眉说,“赶紧的。”
楼荍:“……”
然而楼荍也没想到,任秋兰的下一句话是:“看着瘆得慌。”
楼荍:“???”
楼荍看了半天,愣是没从眼前盛开的花椒花上看出哪里瘆人了——楼荍只觉得它好看。但是任秋兰表现出的排斥太明显了,楼荍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能拿着那束花椒花出门。
阳光照耀,楼荍低下头,看到的就是眼前盛放的花椒花。
第一次仔仔细细地观察起眼前的花椒花,楼荍才发现,这支花椒花花瓣的颜色是纯白的,但花蕊却呈现出一种由蓝变紫的渐变色,色素最浓的地方看起来也是淡淡的,配合着纯白无瑕的花瓣,整支花显得艳而不浊,清而不妖,以楼荍的眼光来看,这束花椒花绝对是上品。
真是一支特别的花椒花。
但任秋兰竟然说看起来瘆得慌。
这什么审美?
楼荍不认识这个品种的花椒花,但常识告诉他这种花不会很便宜。想到易握椒好心送他一束名贵的花椒花,他的妈妈却要把花扔到垃圾桶里,楼荍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总不好这样糟蹋人家心意的……
想了想,楼荍又带着这束花椒花重新回到了花店。
他也没离开多久,但没想到,这一次,这间看起来清冷荒凉仿佛随时都能倒闭的花店里竟然有其他客人。
楼荍放眼看去,还是刚刚那张茶水桌前,相似的地方还有相似的阳光,只不过易握椒换了一只新的航空杯,招待了一个新的客人。
新客人是个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楼荍眯着眼,总觉得这姑娘有几分眼熟。
茶水桌前的两个人听到了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易握椒看着手中拿着那束花椒花的楼荍挑了挑眉。
易握椒不解地问:“你这是……?”
当着陌生人的面,楼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把花还回来的,他不知如何开口,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
此时,那个小姑娘竟然走到了楼荍身前向楼荍伸出了手:“您好,请问是楼先生吗?”
这姑娘果然认识他,但是楼荍实在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只能和姑娘握了一下手,十分尴尬地说了一句:“您好。”
大概是意识到楼荍认不出来她了,姑娘笑着说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舒堇荼,去年刚刚入职街道办,你还帮我搬过家的。”
她这么一说,楼荍忽然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大概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大学生毕业进入社会,街道办也来了新人。那时任秋兰女士还没有退休,正好负责街道办的人事调动。
舒堇荼是外地人,家境并不富裕,街道办又没有为刚刚入职的新人准备宿舍,因此舒堇荼为了省钱,带着行李住在一间小旅馆里,任秋兰看了觉得小姑娘有点可怜,就帮着舒堇荼租了间房子。
搬家那天楼荍正好放假回家,就顺手帮着舒堇荼搬了行李。之后舒堇荼还要请他们吃饭,但是任秋兰想到舒堇荼经济并不富裕,就没有答应。
想到这,楼荍对眼前的姑娘也多了几分关心:“我想起来你了——你怎么在这?”
街道办的办公地点早已搬到了江南新区,但是江南新区的房子都贵,很少有人出租。出租屋最多的地方在学区附近,和学区挨上边,租金更贵了,因此任秋兰帮舒堇荼租的房子在江北旧区。
说是江北旧区,实际上进入江南新区就是过一座桥,走路二十分钟的距离,并不算远。
今天是星期日,街道办不用工作,舒堇荼的家又不在附近,怎么会到这里来?
舒堇荼解释说:“我是来看房子的。去年任阿姨帮我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我考虑到那栋房子年头有点久远,室内环境不太好,再加上今年手头宽裕了一点,所以想在江南新区租房,环境好点,离单位也更近。”
舒堇荼这么一说,楼荍也想起来舒堇荼租的那套房子,年纪确实是大了点。
因为当初考虑到舒堇荼的经济原因,便宜的房子都是老破小,那套房子是上个世纪建造的,又在顶楼,可能已经出现了漏水、电线老化等问题,舒堇荼一看就不是会修水修电的人,遇到这些问题没办法解决,宁可多花钱也要换房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楼荍也没多想,只是顺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舒堇荼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之前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现在我自己找就好。”
楼荍也没有非要做好人,见舒堇荼拒绝也不纠缠,只是说道:“有事可以给我或者我妈打电话。”
舒堇荼“嗯”了一声,她看了看楼荍手里的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楼荍说:“那楼先生,我先走了。”
舒堇荼又转过身对着易握椒点点头,易握椒送舒堇荼离开。楼荍注意到,舒堇荼离开的时候,手中也拿了一大束和他手中一样的花椒花。
只是楼荍的是一小束,舒堇荼手中的那一束却是一大束,快要比两个舒堇荼还大了。
买这么大的花?
楼荍觉得舒堇荼的这个行为有点奇怪,但说到底这是别人的事,又不犯法又不违纪,楼荍也不好问。
送走了舒堇荼,易握椒才转身走回到楼荍身边,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指着楼荍手中拿回来的花椒花问:“这是?”
他想了想,不确定地问:“不喜欢?”
易握椒问的轻描淡写,好像并不在意自己东西都没有送出去。但楼荍哪里好意思告诉他,这束花椒花他的母亲不但不喜欢,还说看了就觉得渗人。
话虽然是事实,但当然不能这么说,不然就太扎心了。但是楼荍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就是……”
“就是”之后跟不了东西,易握椒又不傻,他瞬间便从楼荍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没有点破,而是从楼荍的手中拿回了那束花椒花。
一股浓郁的花香就在这个瞬间扑鼻而来,几种花香杂糅却不显得纷乱,反而像是最出色的调香师精心调配而成的香水味。
只是楼荍还没有来得及细闻,易握椒便移开了身体。
浓郁的花香从鼻尖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味道,让楼荍不知怎么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股失落来。
易握椒找了个花瓶,拆开花椒花的包装纸,将花椒花插到花瓶里,说道:“这样就好了,那就让它们在我这里生活吧。”
易握椒嘴角带笑,金黄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玻璃打了进来,给易握椒整个人都染上一层光晕。
楼荍眨了眨眼。
就在这个时候,易握椒忽然问他:“楼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母亲是什么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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