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荍这辈子最不能想明白的事就是他在任秋兰的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不然为什么任何问题到了任秋兰那里都能和相亲沾上关系?
楼荍试图对母亲解释:“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任秋兰一脸严肃:“我管你怎么想的,总之,离那个人远一点。”
见任秋兰还真的知道些什么,楼荍连忙给任秋兰倒了杯水:“妈,你给我说说呗。”
任秋兰眯着眼打量着楼荍,楼荍也不惧,就那样任由任秋兰打量,丝毫看不出心虚的痕迹。
见楼荍这样的表情,任秋兰才算放了心,脸上的神情也好看了几分。她拿着热水喝了一口,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们远点。”
楼荍:“……”
你看我想听的是这个吗?
楼荍无奈了:“妈……”
任秋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说实话,这件事还真有点复杂,我知道的也不多。真要说起来啊,得从十几年前政/府搬迁说起。”
楼荍竖起了耳朵。
任秋兰:“十几年前,江北地区人多地少,为了发展,政/府决定将江南镇化为江南区。为了更快地发展,他们先在江南区建了新的区政/府和几座学校与医院,让公务员与事业编制人员先行搬迁。后来政/府发现效果不错,就决定将市政/府以及一些下属机构也搬迁到江南区。”
“市政/府你知道吧,公职人员越来越多,原来的老楼挤到一个办公室里坐七八个人,连中层领导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因此搬迁的消息一出来,江南就有好多房子被预定了。”
“在规划建设的时候,一个领导有点迷信,就指了一块地,说这里风水好,市政/府搬迁到这里,霜叶市以后必定风调雨顺、引资不断。被这个领导指定的地方就是珲南村,也就是现在山水之间的位置。”
楼荍的眼皮一跳——
市政/府预定的位置却盖了高档小区,总不会是有开发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楼荍抬眼,就看到任秋兰复杂的表情,无奈中带着点叹息。
任秋兰说:“当时江南的开发搬迁都被一个叫众发集团的企业中标,众发集团在江南拆迁,给的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太坑人,以至于江南区的群众虽有抱怨,但拆迁的事还是利利索索地办完了。”
“直到众发集团要搬迁珲南村的时候,却遭到了全乡人的反对,拆迁进行不下去了。”
楼荍问:“是因为珲南村的百姓要高额的拆迁款?”
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网上关于索要高额拆迁款的新闻打印出来只怕比人都高。
任秋兰点点头:“对,珲南村的百姓要的拆迁款要比别的地方的多一个零。”
楼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多一个零?”
“对。”任秋兰点点头,“因为珲南村的百姓不是其他地方那样的庄稼人,他们虽然也种地,但是种的不是粮食,而是花。”
“种花?”楼荍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种花是不是很赚钱?”
任秋兰:“对,非常赚钱,因为他们种的花不是普通的花,而是一种基因突变过的花椒,这种花椒树结出来的花椒根本不能用,但花却很漂亮,白色的花瓣,却有着蓝紫色渐变的花蕊,而且味道非常香。不仅吸引游客,将花打包一下卖出去也很赚钱的。”
楼荍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易握椒免费送给他的那束花椒花——易握椒说,那种花椒花就叫“珲南花椒”:“就是我之前拿回来的那束?”
任秋兰的表情都要凝固了:“对,就是那种花椒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十几年前珲南村种的那种花椒花,因为这种花椒花,只有珲南村能种。”
楼荍有些惊讶:“这是为什么?”
楼荍想到一种可能:“是花农垄断了种子?”
任秋兰摇头:“不是,我听说的是珲南村的土地和别的地方的不一样,据说是土壤中多了什么矿物质还是怎么样的,总之,那种花椒树的种子只有在珲南乡的土地上才能活,在别的地方,连芽都没发就死了。”
任秋兰这么一说,楼荍便明白了。
花椒花在花店是不怎么值钱的,即便是特殊的、漂亮的花椒花,利润也有限,因此有实力破解土壤成分的大公司也不会看上这点利润的生意。
能看上这点利润的人又没有实力解决土壤成分问题,因此珲南村的花椒花生意几乎可以说是垄断。即便挣不了多少钱,但也绝对比别的种粮食的农民赚的多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田就是能下蛋的金母鸡,开发商给的不够多,自然不能让珲南村的百姓松口。
但是开发商必须要珲南村的百姓松口,因为这块土地是领导用来搬迁市政/府的,除了市政/府的落脚处之外,还涉及到周边的配套设施与规划,众发集团还想在霜叶市干下去,就不能在珲南村折了腰。
楼荍问:“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任秋兰撇撇嘴,“为了能让市政/府顺利搬迁,就只能让珲南村的百姓同意拆迁。但是拆迁款太少,珲南村的百姓不干;拆迁款太多,众发集团又拿不出来——他们当时买的地很多,建造的房子又还没收到回款,当时根本拿不出太多的钱来。”
“拆迁的事僵持住了,我们这些街道办的都收到任务去劝珲南村的百姓。但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又要我们劝百姓拆迁,又说不能让百姓吃亏,还不能让众发集团干不下去,我们当时都要愁死了。”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众发集团答应多给钱但是延期付款,珲南村的百姓也逐渐同意了拆迁,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众发集团的那帮王八蛋竟然背地里一把火烧了所有的花田,最后只肯按照荒地的价钱补偿拆迁款,价格只有种粮食的地的一半。”
楼荍目瞪口呆,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珲南村的百姓怎么也不可能干吧?”
“一开始当然不干,但是到了后来不干也不行了。”任秋兰的脸色在这个时候难看到了极点,“拆迁出人命了,一个珲南村的老乡死了。”
楼荍一开始为这个消息而心惊胆战,但是后来琢磨一下,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对啊,拆迁弄出人命,是珲南村的百姓占理啊,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低成本拆迁?”
任秋兰说:“因为死的那个人不是因为拆迁死的——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那个老乡的死因是脑溢血,出事的地点是在邻居家里。”
楼荍明白了——老乡的死和拆迁队与众发集团明面上没有关系,毕竟是死在邻居家里。即便能证明老乡是被众发集团气死的,众发集团的责任也不大,赔偿款可能都没有一户人家的拆迁款多。
只是楼荍还是不明白:“但是这和珲南村的百姓同意低成本拆迁有什么关系?”
任秋兰撇撇嘴:“你别忘了,当初众发集团之所以对这里非拆迁不可,是因为有领导觉得这里的风水好,所以才要搬迁到这里。但是现在死了人,领导又觉得晦气,所以决定重新规划市政/府的搬迁地,珲南村已经成了一块废地了。”
“啊,竟然是这样。”
市政/府决定更改搬迁地址,没有了拆迁的必要性,珲南村再要高价,估摸着当时众发集团可能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就这么点钱,能拆就拆,不能拆就不拆。”
但是百姓怎么可能不拆?
花田被一把火烧了,任秋兰没提到赔偿问题,估摸着是纵火的人没有找到,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赔偿;或者纵火犯找到了,但是纵火犯的经济条件不够赔偿。如此一来,百姓的收成没了,还要指望拆迁款过日子——
毕竟花椒花是长在树上的,一把火被烧光了,没个几年根本长不出第二批花椒树来。这几年里,难不成珲南村的百姓都吃土?
更何况,哪怕不说几年的收成没了,单说别人都拆迁后住上了高楼大厦,就你还要守着土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这一点就能让珲南村的百姓对拆迁趋之若鹜。
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不拆迁,而是高额的拆迁款。
现在没了市政/府的搬迁任务,买卖需求瞬间颠倒,从“众发集团非要买”变成了“珲南乡非要卖”,上杆子不是买卖,自然众发集团说多少就是多少。
看着这个结果,楼荍都忍不住问:“那个老乡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这个当然是真的。”任秋兰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不信,因为那个死去的老乡我认识,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平时都不和别人红脸,怎么可能突然就被气死了?”
“后来我甚至托关系看到了卷宗,卷宗很细致,包括医院诊断、法医诊断、案发现场照片之类的什么信息都有,我亲眼看到的,桌子上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自酿白酒和吃了一半的花生米。老舒说老易死之前一直在骂众发集团不是东西,毁了他们的花田,还要低价拆迁他们的祖地,老易就是被众发集团气死的。”
“后来我想想,也觉得不是不可能。老易年纪很大才有了儿子,他的儿子出息着呢,初中毕业就被省会无冬市的高中特招走了,老易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出息。但是无冬市的生活多贵啊,为了给儿子凑生活费,老易在种田之外,还会出门打另一份工。”
“这年纪大的人身体本身就不好,再加上被众发集团那帮王八蛋这么气——平日里的老实人气性比一般人都要大也不是少见的事。”
任秋兰提起这件事就骂骂咧咧,显然过了许多年,她依旧被这件本和她无关的事气得不轻。
但是楼荍却在此时忍不住想起了易握椒——
易握椒姓易,死去的老易也姓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这里,也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楼荍轻声问:“妈,你还记得老易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吗?”
今天终于向垃圾公司提出离职了,去公司的路上,我一路都在想提离职的时候我要多么嚣张,把这几年受的气全都还回去,结果人力和我说我的离职申请不通过,离职原因不可以写“干的多挣得少”,要写这些年公司是怎样的栽培你,而你,我的朋友,你是如何辜负了公司对你的栽培,又是怀着怎样感恩的心来写下的离职申请。
现在在骂骂咧咧地自我pua中[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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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恰逢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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