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就是天真！”
见他脸上闪过的痛苦神情，秦雪宜柔声道：“平跃，我有多么聪明，你或许不知道。但，我们秦家研究以揭示地外讯息为目标的通用语言编码，已有百多年的历史。这次解码器第一次明确给出指示，你穿梭机截获的那段讯息，很可能就是地外文明的呼唤。这是震惊联盟的重大突破，对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韩平跃一连串的反驳接踵而至。
“解码？留升龙号上一样解啊——干嘛要参加登陆小队？”
“知道降落有多危险吗？”
“也许还没踏上那颗陨星，你就会因穿梭机坠毁而丧命！”
“你知不知道，欧阳舰长为什么派去两架穿梭机，三个顶级飞行员？”
他按住她的双肩，眼神严肃：
“因为在那样坑坑洼洼的陨星表面成功着陆的几率，即便是我这样的天才飞行员，也只有不到两成把握！”
“而且，参与登星任务的队员都会受到辐射。就是我们安全返回，两个月后，也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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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宜微微一笑。
凑到她眼前的英俊面孔，剑眉紧皱，双目圆睁。
——这个家伙就是生气，样子也……挺耐看。
“请你注意形象，这么大声可不好，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欺负我呢。” 她抬手点着韩平跃的额头，将他的头推离了一些。
韩平跃这才注意到，餐厅中似乎一下子安静不少，无数双眼睛已经悄悄地聚焦到了他们这桌。
他只好悻悻地回瞪了几个窃笑的部下几眼，缓缓做回椅子。
秦雪宜轻叹一声，解释道：“平跃，降落虽难，但还有个成功几率。解码更难，穿梭机上的通讯传感器受到辐射干扰，无法连续记录信号，也无法远距离传回讯号。我的雅典娜解码器必须在陨星表面接收干净信号，才能保证解码效率。根据讯号内容，我要做出回应，就得调整编码程序。”
“欧阳舰长说，升龙号航线必须在164小时内得到修正。否则……可能舰上一半人会殒命——那可是三千多条人命呢。所以，刚结束的联席会议上，他已经决定，听从佩顿所长的提议，科考队将派出以诸葛清源为组长，由梁纪安、林自远、和我参加的小组参与登星。他们仨负责数据采集、建模和推演，我负责数据解析和通讯。”
“臭丫头，你都不和我商量！我……” 韩平跃听到这个消息，烦躁不已——欧阳舰长说一不二，他若是已经点了头，这事可就再难转圜了。
秦雪宜顿了顿，挑眉道，“没得商量。因为，我的角色无人替代。可是平跃，运送科考队和工程兵的飞行员，却不是非你不可。”
她神色一肃，压低声音道：“平跃，我告诉你吧，佩顿所长已经准备今晚向欧阳舰长提出请求，要求更换飞行员。他觉得你太年轻了，性格浮躁，不够可靠。他不放心。”
韩平跃闻言愣住，恨声道：“佩顿所长？那个该死的糟老头子，竟敢看不起我……”
秦雪宜只是自顾自的嘀咕：“你说过的吧？比你飞行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舰上还有好几位呢。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么年轻，不该被牺牲。而且……”
她的话音没落，韩平跃已经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问道：“欸，佩顿所长怎会知道我是谁？秦——雪——宜，是不是你在他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秦雪宜目光一闪，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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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平跃明白自己猜对了，怒气腾然而起，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是你瞧不起我？我可是超级飞行员中的天才飞行员！”
他一边用手中叉子用力戳向盘中那几块无辜的水果，一边冷笑道：
“经验？顶什么用！”
“你难道不知道，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在于：天才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越说越气，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秦雪宜，语气中带着命令：
“你，别再吃东西了，马上跟我去见佩顿那个老学究！”
“去告诉他，书呆子们若想活命，就别去找欧阳舰长要求换飞行员！”
秦雪宜听罢，抿唇一笑，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韩平跃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悠然说道：“我本打算今晚去和他说你的‘光辉事迹’的。不过嘛——我想吃饱喝足再去。”
秦雪宜挑了挑眉，看着韩平跃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俊脸，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佩顿叔叔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一定会听从我的建议。我就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对你最了解了，知道你是多么的不靠谱。他肯定会采纳我的意见！”
“你敢去！我……” 韩平跃气得几乎爆炸。
“哎，别这么激动嘛。有话好好说。瞧瞧，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秦雪宜假意叹气，道：“算了，既然你不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俩谁也别去打扰欧阳舰长和佩顿所长，就一起参与这次行动吧。”
可是，她终是忍不住笑。
连带着头上发簪上的十二朵雪花都抖个不停。
“臭——丫——头，你骗我！”
韩平跃瞬间意识到——自己，又又，又一次，被秦雪宜给戏弄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掐她的脸，可瞥见已经座无虚席的餐厅，想到这里不是空无一人的训练馆，他只得愤愤地抓起她面前的空酒杯，一边替她重新斟满，一边气鼓鼓地伸出大长腿，从桌子底下踢向对面。
秦雪宜优雅的一个转身，闪到了一侧，笑得眉眼弯弯：“智商低嘛，不骗你骗谁？也不想想，选飞行员这么重要的事，我哪敢乱说话？还有啊，佩顿叔叔哪里敢质疑欧阳舰长的决定？那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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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韩平跃气鼓鼓地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面前的水果沙拉上，三口两口便将他那一整盘水果吃得干干净净，秦雪宜干脆将自己那份又分了一半供他消气。
“平跃，我早就知道，咱俩之间还是有些缘分的。你看看——” 她叉起一块菠萝，举到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堂堂空天军的王牌飞行员，”
接着又叉起一块草莓，笑意更深，“居然要和我这个王牌书呆子同生共死。”
说完，她将两块水果一同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咀嚼了几下，才悠悠地再次开口，“你不是总咒我会孤独终老吗？现在呢？黄泉路上，我有你这么一个大帅哥作伴。而你，只能陪着我这个书呆子。怎么样，这算不算报应？”
看着对面姑娘温润的唇，和她嘴角扬起的那抹狡黠笑意，韩平跃嘴角抽了抽，气得简直无话可说。
他用叉子无意识地在盘子上戳了几下，条件反射般想反驳一句“你想得美！”
可是。
话到嘴边，她望过来的那道温柔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地转了口风：“雪宜，我算是服了你，真能想得开。行吧，明天你最好也收拾的得这么漂亮。我保证黄泉路上挽紧你的手——防着别人把你抢走！”
说到抢人，他不禁下意识地环顾餐厅。
果然，不少人都在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这一桌。
尤其是他小队里那几名飞行员——有人比划“冲啊”，有人握拳示意“加油”。
而另外那俩入选的飞行员，凯利和格莱格则慵懒地斜倚在吧台上，带着几分醉意对他遥举酒杯。
格莱格毫不遮掩地冲着也向吧台望过去的秦雪宜眨了眨眼，将一头金发甩向脑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勾人”笑容。
韩平跃眼睛顿时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
他鼓起勇气，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探身过去，在雪宜的唇上轻柔落下一吻，然后贴近她的耳边，道：“谢谢你今晚过来陪我。真给我面子。我，真的很开心。”
秦雪宜显然没有料到韩平跃会如此唐突，脸瞬间涨得通红。
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她一时间愣在当场。
片刻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嗔道：“韩平跃！真是的。无时无刻不想着炫耀！”
话虽如此，从她唇边溢出的浅笑已暴露出她的好心情。
看着韩平跃已经再次正襟危坐，居然没有脸红，她不满的轻声嘟囔道：“又在比谁‘骗到’的姑娘更多一些吗？”
“哪有！我是真的……” 韩平跃本想趁机表明心意，谁知话还没出口，餐厅的美女服务员阿什莉便端着他们点的餐款款而来。
她步态轻盈，神色妩媚，将两人的菜肴一一摆好后，就开始用甜得发腻的语调细细讲解每道菜品的特色。
俯身为韩平跃续杯时，这位美女又不失时机地展示起自己火辣的身材，还附带赠送了一个媚眼。
韩平跃心头一沉，马上板起了脸。
“阿什利小姐，谢谢您的讲解。可是，我们聊天，不想被打扰。”
他心里却在暗骂吧台上那两个再次向他遥遥举杯的醉鬼。
——凯利！格莱格！你们俩真是我的损友！
——见我对面坐了个女孩，就故意叫阿什莉来搅局，是吧？
——要是雪宜误会了，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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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上齐，二人开吃。
可是，秦雪宜显然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摆弄餐巾的指尖轻微颤抖，白皙的脸颊不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韩平跃看在眼里，心中发慌。
他轻咳了一声，想打破僵局。
“喂，雪宜，你要是担心我的飞行技术不好，大可不必。还有——”
他顿了顿，随即目光转向吧台后正和凯利、格莱格**的阿什利，忍不住解释道：“雪宜，我可从来没有搭讪过刚才那个阿什利！她是我朋友派过来捣乱的。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不靠谱！”
雪宜依然低着头，手指在餐巾上划出一道道浅痕。
韩平跃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几分：“雪宜，你……”
他心中纠结着：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对雪宜表明心意？
——还总是用“科研队的小书呆子”这样的玩笑伤她的自尊？
——是不是该告诉她，她的纯净心思和娇俏美丽，早已让我心动不已？
——可是，现在说，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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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像是下定了决心，秦雪宜抬起了头，“其实，我有一个最大的遗憾。之前，我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小时候，父母管得严，我忙着学习；长大离家后，又忙于工作，无心享受生活。嗨，就是有优秀的男孩子从我身边路过，我也没多去留意，更别提去体验爱情了。”
韩平跃心有戚戚，心里苦涩——我何尝不是如此？想想连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就要挂了的人生，可真不划算！
秦雪宜勉强笑了笑，“平跃，你平时总是嫌弃我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姑娘……可或许……”
她轻咬了一下唇，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下去——“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至少让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
她垂下眼帘，似为要和他谈论爱情而感到羞赧。
韩平跃一愣，眨巴着眼睛，脱口而出：“雪宜，你这是要我当你的末日男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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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讲到这里，环顾四周。
餐厅里一片静默，众人正听得入神。
何冰轻轻捅了捅罗小武，小武立刻醒悟，赶忙上前递给韩呈栋一杯温水，低声说道：“舰长，太晚了，不能再喝茶了，喝点热水吧！”
韩呈栋接过水杯，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啜饮起来。
小武挠挠头，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韩舰长，您是怎么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想的？”
他讪讪一笑，又补了一句：“难道当时有视频资料？”
小武暗自感慨，舰长讲故事简直像在放实景电影，听得人仿佛身临其境。
韩呈栋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天真的小表弟，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没有视频资料，这只是前辈们的推测而已。我听我的太爷爷、爷爷、父亲和姑姑各讲过一遍，每个版本都不尽相同。我这一版，自然也有我自己的发挥，恐怕与当日情景早已相去甚远。不过——”
他嘴角一弯，语气中多了几分揶揄，“故事会嘛，不就是要点才子佳人、悲情送别的桥段让你们听得入迷？老柯要是在这儿，一定最爱听这些！”
他说着，目光转向张宇，半开玩笑地问道：“张参谋，是不是这样？”
众人闻言，看向张宇，哄然大笑。
张宇脸色微微泛红，心中暗道：“嗨，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舰长。他早就看出这就是我替老柯提的‘最爱听话题’。”
他不得不承认，舰长讲的这个故事，虽真假难辨，却精彩异常。那位令空天军正式崛起的第一位统帅韩平跃将军的传奇往事，确实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刘凯接过话头说道：“我们在空天军军史资料里见过韩平跃将军年轻时的照片，那可真是个大帅哥啊！不过，他夫人的照片却从来没出现过。听说她为人极其低调，从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张宇忍不住问道：“舰长，您可是见过她的照片吗？”
餐厅里顿时静了下来，大家屏息以待。
韩呈栋放下茶杯，轻笑一声：“才子配佳人，帅哥配美女。你们这帮俗人啊！”
他耸耸肩，“我也没见过她老人家的照片，只听说，韩平跃将军最爱打趣夫人，总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结果，她就给五个孩子取了非常别具一格的名字——韩见臻，韩见士，韩见淑，韩见岱，韩见梓。”
楚寒玉一怔，瞬间了然的她轻轻推了韩呈栋一把，掩面努力憋笑。
刘凯、张宇和安玉罗听完，先是愣了几秒，旋即爆笑。
“哎呀，这对夫妇简直是促狭鬼转世！” 张宇拍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西奥多和巴洛克凑过头来，刘凯同二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两排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科研助手们不明觉厉，都急的去拉安玉罗，央求她解释玄机。
“别……薅了，名字……最后一个字……连起来读……哈哈哈！”
“真——是——书——呆——子！”王萌萌实成，小声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便笑得喘不上气了。
“这对夫妻，真是一对妙人！”
“出门前是不是看了黄历？娶到这样一个有趣又漂亮的老婆！”
“他们真是灵魂伴侣啊，一个敢起，一个敢用！”
“嗨，之前怎么就没人发现这个玄机呢？”
“那么高大上的名字，谁会往歪里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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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一边低声哄着笑得满脸通红的夫人楚寒玉，一边接过罗小武递来的米糕，几口吃完。
眼见得笑声渐渐平息，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继续讲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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