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间里,李晴和施雯正在一起唱同一首歌,冉与则在旁边的点歌台前翻找熟悉的歌曲,热闹间,付清晨和韩烁从外面拿了酒进来。
韩烁正要把酒递给姜满时,被余白拦下。
“她今天喝不了。”余白看了眼姜满,又说:“她吃了感冒药。”
姜满顺着他的话说:“嗯,今天有点不舒服,可能有点感冒。”
“那还是别喝了,我叫他们拿瓶热饮给你。”
韩烁正要出去喊服务生,姜满喊他说:“没事,包间里现成的热茶就行。”
冉与点完歌坐回姜满旁边,然后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喝完他问姜满和余白:“你们怎么不喝?”
余白说:“我还要开车送你们呢,晚上不好打车。”
韩烁则帮姜满解释:“姜满她吃了感冒药。”
冉与闻言,关切问:“感冒药?你不舒服了?什么时候?”
姜满无奈看一眼冉与,“就刚才。”
冉与恍悟,想到她先前在学校像是腰伤不适,猜测与那有关,她现在看起来无恙,应当是吃过了药。
李晴和施雯唱完歌,下一首切到了冉与和付清晨的,两人接过话筒,搭肩一起唱起来,期间冉与拐了调,把付清晨也带偏,冉与也不尴尬,只嬉皮笑脸地接着唱。
房间昏暗,只有电视屏幕闪着光亮,音响的声音很大,说话都要扯着嗓子,李晴、施雯和韩烁坐一边玩起了骰子,余白和姜满则坐在边角的位置,旁观大家的热闹。
门突然被推开,走廊的光亮照进来,白琦拉着沈诗宜正站在门外,冉与和付清晨的歌快要结束,音乐声也低了下来。
白琦探头,找到屋内的余白,然后说:“我们来找你们玩。”
韩烁看一眼冷脸的余白,解围笑着说:“欢迎欢迎。”
白琦进了房内,径直坐在余白旁边,沈诗宜跟在身后,坐在白琦另一边,她跟姜满打了招呼,然后又跟其余人点头问好。
施雯看向姜满,姜满则摇摇头,表示没有所谓。
韩烁拿酒递给白琦和沈诗宜,招呼她们一起玩,此时没人唱歌,点歌台随机播放了音乐,付清晨按键把音量调小。
白琦拿起酒,却转而对向姜满,坐在姜满旁边的冉与,前倾身子对向白琦,挡在了姜满的前面。
“护花使者还真多。”白琦顿了一下,又对姜满说:“上次是我的错,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做事不太顾及别人,我跟你道歉。”
但语气敷衍,没什么真的歉意。
她说完伸手将酒瓶往前递了递,意思要和姜满碰酒赔罪。
姜满只说:“抱歉,我今天喝不了酒。”
白琦也没劝酒,只仰头自己喝了一口,“没事,反正你现在和余白是一家人,跟我也就是一家人。”
姜满没说话,余白则拿走白琦手上的酒,“你少喝点,酒量又不好。”
白琦站起身,拉起坐另一边的沈诗宜,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挨着余白。
她语气调侃地说:“你们俩这么生疏干嘛,别在我们面前避嫌啊。”
“白琦…”沈诗宜有些为难,“我跟余白…”
白琦打断她,岔开话题对李晴说:“李晴,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我们也不是非见不可的关系。”李晴似笑非笑地说,话语里也袒露不悦。
“这样看,我到处都是有过节的人。”白琦也不在意,举起酒又对向李晴,“那一起赔不是了。”
李晴勉强地跟她碰了杯,喝一口酒后,拉着施雯继续去点歌。
音乐声又起,白琦则跟沈诗宜和韩烁玩起了纸牌,一时不见要走的样子,她吵着说少一人没意思,也非要余白加入。
姜满站起身要往房间外走,冉与追上她,“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女厕所你也去啊。”姜满挤兑他。
冉与说:“你要想走了跟我说,我跟你一起走。”
“不至于。”姜满说,“她不是也没做什么吗。”
姜满离开房间,关上门以前看见余白的视线投向她,但很快被门阻隔。
KTV的洗手间充满酒气,有人在镜子前补妆,还有喝得半醉的人在打电话。
姜满洗完手出来,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洗手间门口挨着的窗边,看向窗外昔城的街景。
今日雪不大,也只下了一阵,马路上的积雪和结冰被清理后,车流逐渐通畅,城市又露出灰的底色。天色已深,车水马龙的颜色映在绿化道上残存的积雪上,树木还是覆满霜雪,夜空透着冷蓝。
走廊里是各种交织的歌声人声,沉闷的嘈杂,窗台上有人抽烟留下的烟蒂还没被清理,也残留着一阵呛鼻的烟味。
白琦突兀出现,正经过她,看见她后又停下脚步走到了她的旁边。
姜满站直身,看向她,等她开口。
“我也没那么可恶,没打算继续欺负你。”白琦说。
姜满冷淡说:“你只是说话难听而已,也确实不算很可恶。”
白琦沉默了一阵,跟她一起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你干嘛回来呢。”白琦突然说。
“昔城也是我的家,我回来这里,需要为了什么吗?”
姜满抬眼,看见白琦脸上的表情对她充满敌意,她说:“你总不会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哥还喜欢你吧。”
“什么?”姜满看向白琦。
白琦在姜满眼中看见闪过的一瞬惊讶,她轻笑一声:“装什么,你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扮演受我欺负的可怜角色,到最后真的惹起他同情你了。”
她接着说:“高考后,他没有听家里人的劝说,以江城美术学院为第一志愿,而是填写了北城美术学院,还不是因为你就在北城。”
余白考入的北城美术学院对文化成绩要求极高,以他当时的成绩来说,选择去江城美术学院是更保险的选择,学校名气与北城美术学院相当,但分数线却相对低一些。
这件事,冉与也有意无意提及过,说余白过份冒险,但好在结果够好。
“为了我?”姜满冷笑一下,觉得她无理取闹,“你又怎么知道是为了我。”
“你别说自己不知道,他身上有一个画册,每日都带在身边,里面除了画街景建筑,全部都是你…”白琦停滞了一下,转而语气轻蔑地对面露微讶的姜满说:“但那又如何,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白琦后面的话,姜满没再听进去。
过去的事,此时说起来显得细碎、渺小,对现在也许早就没了意义。
但她还是觉得难过。
她的记忆里,余白和她一样总是互相逃避,她从来不知道他曾经也想靠近自己,也不知道他曾经因为自己做过什么选择,但这迟来的难以确认的知情,又什么都改变不了。
五年前,白家人和余岳在家里发生了争执,白琦的妈妈气势汹汹,指着路霜不断破口大骂,被回家收拾东西的姜满撞见,她挡在路霜面前,挨了白琦妈妈的一个巴掌。她沉默地受着,连对方接连的辱骂也是,自己被连带迁怒,姜满早就习惯,这事无法论对错,她只能让自己变得麻木。
她回到楼上处理脸上的伤,肿起的面颊微微发红,一阵阵发热地疼。她刚走进房间,就看见了在她房间里的白琦,她应当把这里当成了余白的房间,余岳离婚后才和余白搬入这里,白琦此前并没来过。
姜满的日记本摊开放在桌上,不知道已经被白琦窥看了多少,打开的那一页里,写了好多个余白的名字。
白琦看见姜满时有些慌张,但很快又露出鄙夷和仇视的神情来掩盖,“所以,你妈妈抢走别人的男人还不够,还要你勾引别人的儿子吗?”
姜满夺过日记,气得手和脸都在发抖:“你滚出去。”
白琦经过她往屋外走,却又在门口停了下来,她转头对姜满说:“你以为我哥会喜欢你吗,而就算那样,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吗?我姨父会接受你吗?我姨妈又会接受你吗?别说他们,就算是我,是我妈妈,作为余白亲近的家人,也永远,永远不可能接受。”
这理所当然的结论,姜满一点也不感到受伤,但白琦之前的话却伤到了她。
在白琦的话语里,自己的喜欢变得那么卑鄙又龌龊,尽管她知道那是白琦的气话,是为羞辱她刻意的措辞,但她还是不免觉得羞愧起来。
是啊,自己有什么立场喜欢余白呢。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里混沌地重现,姜满没办法再跟白琦说下去,她起身离开,往回路走,没有理会背后白琦还没停的声音。
经过几个关关合合的房间,听见里面传出音调各异的音乐,在隔着几扇门就要回到包间的时候,姜满看见余白从房间里出来,身后跟着沈诗宜。
他们两人在门关后,停在走廊里,开始面对面说话,看起来不算亲密,连表情也没表露什么暧昧,但那画面还是刺眼得让姜满感到难受。
她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只转身就往离开KTV的方向。她想到自己的外套还在房间里,背包也是,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但是她此时只想离开这里。嘈杂难耐的声音,混杂难闻的气味,都被数十倍放大。
冉与问她回到昔城究竟是为什么,她也想自问,是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吗?但结果还是被过去反复折磨。
这里的一切根本没法被忘记,好的,坏的,都没办法,逃避是她从前的选择,现在看来,这选择十分明智,而她此次回来,不过是心存侥幸。
余白在余光里像是看到姜满靠近的身影,但转过身去时,却没有看见她。
沈诗宜也看过去,此时走廊除了在各房间往来的服务生,没有别的人,她问:“怎么了吗?”
余白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看姜满和白琦怎么都还没回来。”
“一会我帮你去看看。”沈诗宜说。
余白说:“好。”
沈诗宜接着刚才的话题:“抱歉,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白琦说清楚我们不再约会的事,主要怕她告诉你小姨。”
“没事,我理解,等你觉得方便了再说也可以。”
余白又无奈说:“以我对我小姨的了解,这么快你就拒绝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她恐怕是会不高兴的,且不会很快罢休。”
“过一阵我会找个好点的由头说清楚,她毕竟帮忙了我工作的事,我不好这么快推拒她。”沈诗宜说完,犹豫后又问:“那…姜满知道吗?我们没有在继续约会的事。”
余白愣了愣后说:“她不知道。”
“那你也别让她跟大家一样误会了。”
余白听出了她话里别的意味,有些惊讶看向她。
沈诗宜想了想,还是全盘托出:“你也许听说过吧,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的事。”
余白不能否认,但也不想让她尴尬,只说:“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喜欢不都变化无常。”
“但你的喜欢,好像不是。”
没等余白反应,沈诗宜接着说:“我确实早就不喜欢你了,原因也很简单,我不会喜欢心里有别人的人。”
余白怔住,没有说话。
“你一定不记得了,高中的时候我曾经为了接近你,和同学刻意去你班上借数学书,最后几经周折,才终于拿到了你的那本。书里夹着一封你写给姜满的信,没有装在信封里,只是随意地折叠着,所以我不小心打开看了。信应该没有写完,甚至没有直接写你喜欢她,但你说,你想念她,而且一定会去北城找她,不管她去多远的地方,你都决定要陪她一起。”
沈诗宜说完,看向余白,他应当不记得这件事,但一定还记得那封信,而他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在大学时去了北城,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他们一个去了德国,一个却回到了昔城。
“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过,连白琦都没有,而且…”沈诗宜停顿后又继续说:“上一次在咖啡厅碰见她,我就看出来,你还是喜欢她。”
余白抬眼,轻轻笑了一下,表情介于难过和无奈之间,“可惜,那封信不但没写完,也没能寄出去。况且,如果真的想说出口,比起写信这么迂回,就该直接打一通电话才对。写信,也是因为胆怯。”
他的话是对着沈诗宜说的,却又好像在责怪自己。
也许已经不重要了,过去都不重要了,一切不会再发生改变,因为一切早在当年就已经改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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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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