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薛诚悠悠转醒,身旁萧忘舟的呼吸均匀而舒缓,晨光轻柔地洒在他的脸庞,勾勒出轮廓。薛诚静静凝视着萧忘舟,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手肘轻压在床榻上,目光描摹着萧忘舟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
就在这时,萧忘舟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即将醒了。薛诚的心猛地一紧,呼吸也不自觉地停滞。他缓缓松开手,躺回枕上,紧闭双眼,佯装熟睡。萧忘舟迷迷糊糊间,他微微转头,看向薛诚,见他紧闭双眼,呼吸平稳。
轻轻推了推薛诚:“该起了。” 他睁开眼,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好。”
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扉。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还赖在床上的薛诚,笑道:“你什么时候比我还赖床了。” 薛诚看着他道:“我帮你梳发吧。”他快步走到妆奁旁,取出一把檀木梳。指尖触到萧忘舟后颈的皮肤,他垂着眼,把萧忘舟散落的长发拢在掌心,发丝像墨色的流水滑过指缝。“真好。”他声音发哑,编发的手指却格外稳,将一缕碎发掖到萧忘舟耳后。萧忘舟没回头,却从铜镜里看见薛诚泛红的耳根。梳到一半,薛诚忽然停手,从袖袋里摸出条新裁的月白绸带——那是他偷偷照着萧忘舟穿的衣料颜色买的。绸带缠进发间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便故意用玩笑声掩盖:“昨儿见卖货郎那儿有这料子,想着配你准好看。”
萧忘舟静静凝视铜镜中系着月白绸带的自己,良久,轻声开口:“薛诚,于我而言,你我还是朋友,这般便足够了。” 薛诚手中摆弄着木梳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放下,发尾扫过薛诚的掌心时,他鬼使神差地勾住一缕,低声道:“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
薛诚缓缓靠近,长臂一伸,将萧忘舟揽入怀中。他的脸贴着萧忘舟的脸,轻轻地蹭着。脸颊相触的瞬间,感受着那温热的温度,发丝相缠,呼吸交融。
萧忘舟感受着薛诚贴近的温度,他喉间发紧,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应。薛诚见他这般模样,拇指摩挲着萧忘舟的脸颊:“等你哪天想起来了,就会知道……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人。”萧忘舟还沉浸在那阵慌乱与不知所措中,薛诚望着眼前神情慌乱的人,再也按捺不住。
他微微一怔,刚要开口,薛诚已缓缓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一吻他等了一辈子。萧忘舟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缓缓分开,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萧忘舟低垂着眼睫,不敢去看薛诚的目光。拇指轻轻摩挲着萧忘舟脸颊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两人额前的碎发,也似吹进了两人此刻有些凌乱的心间。
可即便嘴上这么说着,薛诚的手却并未远离,而是顺着萧忘舟的手臂缓缓滑落,最后轻轻勾住他的小指,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有意为之。萧忘舟感受到那细微的触碰,却也没有抽回。
萧忘舟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意识到此刻两人的模样。
微微颤抖着伸出手,萧忘舟摸索着抓到散落在床边的衣物。指尖触碰到熟悉的布料,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仍在剧烈跳动的心。拎起里衣,胳膊僵硬地穿进袖筒。
他抖开衣衫,却在将其披上身时,不小心让衣角缠在了手指上,费了番周折才整理好。扣上衣扣时,他的手指几次打滑,好不容易系紧,又忙低头检查是否整齐。
薛诚望着萧忘舟伸手拿起自己的衣物。他抖开长袍,微微一侧身,手臂滑进袖管,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领口。薛诚抬眸,正巧对上萧忘舟看过来的视线。
余光扫到一旁桌上萧忘舟之前的发带,他眸光微闪。
他踱步过去,手指随意勾起发带。他站在原地,微微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将发带举至眼前,眼神带着审视与占有。紧接着,他薄唇轻抿,在发带上印下一吻,动作看似随意,却又透着不容错认的郑重。随后,他松开手,紧接着,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将发带在手腕处绕了两圈。
薛诚转头看向萧忘舟,眼神带着上位者的自信与笃定,嗓音低沉且带着笑意:“归我了。” 萧忘舟看着如此骄傲肆意的他,生气道:“想要便拿,薛诚,你何时这般霸道。” 薛诚挑眉,上前一步,与萧忘舟四目相对,周身气势毫不收敛:“在你这儿,我向来如此。怎么,不乐意?” 萧忘舟直视薛诚的目光,不退反进,两人之间距离极近,气氛瞬间紧绷。萧忘舟伸手,指尖轻轻划过薛诚系着发带的手腕:“拿了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了事。”薛诚嘴角上扬,伸手勾住萧忘舟的衣领,微微用力拉近彼此距离:“只挑我看上的。”
萧忘舟看着薛诚那副志得意满的无赖样,咬牙切齿道:“薛诚,你是不是有病?”薛诚却不依不饶,贴近萧忘舟:“不然怎么总想着逗你。萧忘舟,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玩儿呢?”
他看着薛诚笑着说:“滚。”薛诚盯着他许久才开口道:“就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上官卿的声音穿透门板:“你们还不出来吗?要走了。”他伸手推开门,上官卿单手撑在门框上,唇角噙着挑衅的笑道:“磨磨唧唧干嘛呢。” 上官卿几步跨进来。
萧忘舟瞪了薛诚一眼,转头看向走进来的上官卿,没好气地说:“催什么催。” 上官卿扫了眼两人,嘴角笑意更浓:“瞧这架势,莫不是我搅了你们的局?”萧忘舟冷着脸,没回应上官卿的调侃,径直往门外走去。上官卿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恼,笑眯眯地看向薛诚道:“余温已经跟着易司钦他们回了,话说我们本意也是去薛氏,奈何迟了几日。”薛诚点了点头道:“无妨,何氏向来安分,我想上官卿能懂薛某的言外之意。”
上官卿心领神会地一笑,压低声音道:“我自是明白。”此时,走在前方的萧忘舟忽的停下脚步,回头皱眉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边走边说,非要在这儿磨蹭。” 薛诚和上官卿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三人来到朱府正厅,朱颜已在厅中相候。上官卿走到朱颜道:“朱颜姑娘,此次叨扰府上,特来向姑娘辞行。”朱颜笑道:“倘若不是你们,我今日便也不在朱府了。”上官卿笑道:“若日后有缘,定当再聚。” 言罢,转身迈出朱府大门,萧忘舟看向朱颜道:“保重。”
朱颜轻轻点头:“有几位公子这话,我便安心了。”
薛诚也跟着拱手示意,没再多言。迈出朱府大门。朱颜站在门内,目光追随着他们,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转身回府。
三人出了朱府,行至一处无人的开阔地。萧忘舟立在剑上,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薛诚站在他身侧,目光远眺,看着熟悉的府邸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临近府邸,守卫远远瞧见,赶忙通报。待他们落下剑来,府中管事已领着一众下人在门口迎候。管事声音略带着急:“三位公子可算回来了。” 薛诚点头只应了一声。
上官卿在一旁咋舌:“我先去瞧瞧我的屋子,可别被人给占了。”萧忘舟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对薛诚道:“走吧,去见见你外祖父,也免得他老人家挂念。” 说罢,二人并肩朝着内堂走去,
内堂之中,烛火摇曳,薛穆清见二人进来,抬起头,眼中满是温和关切。“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萧忘舟笑着颔首:“劳烦世伯挂念了。” 薛诚也跟着拱手作揖,恭敬道:“倒是让您老操心了。” 薛穆清微微眯眼,慈爱地打量着二人,抬手指向一旁的座椅,“快坐下,一路奔波,定是累了。” 待二人落座,唤来侍从奉上清茶。
薛穆清缓缓开口:“此次一同外出历练,想必彼此也有个照应。” 萧忘舟点头,正色道:“世伯说得是,全赖薛诚在旁,诸多事务才得以顺利解决。” 薛诚看着他笑道:“本就该相互扶持。”
薛穆清听着,脸上笑意更浓:“不错,你二人便先去收拾收拾吧。”
薛诚与萧忘舟告退,并肩往居所走去。薛诚忽然转头看向萧忘舟道:“要不去后山洗洗吧?”萧忘舟想了许久便点头答应。傍晚时分萧忘舟才来到后山
暮色给后山披了层青纱,萧忘舟望着蒸腾热气的温泉池,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那上面还沾着前日鬼怪的黏液。薛诚已褪去外袍道:“愣着做什么?水要凉了。”山涧的溪流在青石上溅起碎玉,萧忘舟解开束发的绦带,墨色长发垂落肩头。薛诚已经浸在温泉里,水面浮着几片被晚风卷落的野山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摇晃。“磨磨唧唧的,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坦诚相见?”指尖划过水面,荡开的涟漪撞碎了月影。
萧忘舟褪去外衫,凉意顺着脊梁爬上后颈,他在薛诚对面坐下,余光瞥见对方发梢还滴着水。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嘛。”
山风裹着草木香掠过温泉,带起一阵细碎的水花。薛诚突然被萧忘舟甩来的水珠溅了满脸,还未反应,对方已经翻身潜入水中。水面泛起的波纹层层叠叠,倒映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等萧忘舟重新浮出水面,发间还沾着几片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在想什么?”萧忘舟忽然踢起水花,惊散了薛诚的思绪。他抬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抓起浮在旁边的花把玩道:“没……在看这花。”话音未落,萧忘舟已游到他面前,“这花叫望君归。”萧忘舟指尖捻起薛诚发间的花瓣,语气带着笑意。
薛诚看着面前的人仿佛三千年前还在昨天,心口隐隐作痛,他的一颦一笑,他的声音,他的温度,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萧忘舟见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啥呢,这么入神?薛诚回过神,轻咳一声掩饰窘态。萧忘舟歪头笑笑,不再逗他,自顾自撩水清洗手臂。山间夜露渐浓,雾气在温泉上弥漫,将两人身影笼得愈发朦胧。
薛诚放松下来,闭眼靠在池边,任由温热泉水包裹。萧忘舟悄悄游过去,掬起一捧水轻轻洒在薛诚肩头。薛诚睁眼,无奈嗔怪:“干嘛。” 萧忘舟却把一朵望君归别在薛诚耳旁:“这样更好看。” 薛诚耳尖泛红,别过头去。
水波轻晃,萧忘舟哼起不知名的曲调,薛诚偶尔跟着和上几句。夜更深了,两人仍泡在池中,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仿佛尘世的喧嚣都被这一汪温泉隔绝在外。
薛诚目光定在萧忘舟手腕那朵黑边勾勒的白莲胎记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肌肤带着温泉后的温热。萧忘舟身子微僵,抬眸看向薛诚。
薛诚摩挲着那胎记,轻声道:“真好。”
一阵夜风吹过,温泉池上的雾气被吹散几分,带来丝丝凉意。薛诚回过神,轻轻抽回手,低声道:“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萧忘舟微微点头。
薛诚从温泉池中起身,水珠顺着肌肤滑落。他走到池边,拿起自己的衣物,开始穿戴。萧忘舟却仍站在池中,静静地看着薛诚。
薛诚穿好衣服,回头见萧忘舟还未动身,便笑着拿起他的衣物,走回池边递给他:“愣着作甚?” 萧忘舟尴尬的笑了笑,便接过衣物开始穿戴。
两人回到住处,烛火在风中晃了晃。萧忘舟迈进门槛,下意识看向那熟悉的床榻。薛诚随手带上房门。
薛诚褪去外袍,侧身躺到床里侧。萧忘舟笑着摇头,吹熄几盏烛火,彼此的轮廓若隐若现。
“薛诚,你是心悦于我吗?”
“哪有,差不多吧,谁让你是我兄弟。” 薛诚含糊地应着,声音却不自觉有些发虚。
“那你老亲我干嘛。”
“我逗你的。”
“哦。”
“你也可以当真的。”
“嗯?”
“没事。”
薛诚见他不说话,也渐渐安静下来。
命中挣出的姻缘线。轻轻绕过烛火摇曳的光影,朝着薛诚的方向伸展。红线似有灵犀,在黑暗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微光,缠绕在两人的床铺之间,如同他们那隐晦又难舍的情感纽带 ,一端系着萧忘舟的试探,一端连着薛诚的在意,在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中。
薛诚看着那红线许久脱离天庭三千年,只为寻一人,即便早已物是人非,如今这般,他也无悔,他看着身旁的人迟早有一天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即使不记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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