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鬼哭嚎。
黑风崖下,数百名修士结阵而立,各色法宝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不定。然而在源源不绝的鬼潮冲击下,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守住!一定要守住!”天师门掌门张真人浑身是血,手中的桃木剑已经断成两截,“再坚持一刻钟,援军就到了!”
然而谁都明白,他们等不到援军了。
这次鬼物暴动来得蹊跷,数量之多,怨气之重,远超以往。更可怕的是,这些鬼物仿佛被人操控般,进退有度,专攻阵法薄弱之处。
“佛子呢?”有修士嘶声喊道,“快请佛子出手啊!”
众人纷纷看向阵眼处的那个白衣身影。
林禾岁盘坐在莲花法座上,双目微阖,指尖捻着佛珠。周身佛光流转,将扑来的鬼物一一净化。那模样,当真是宝相庄严,慈悲为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
这些鬼物虽然数量众多,但真正厉害的却没几个。若是他愿意,随时都能将其一扫而空。
但他偏不。
为什么要帮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
原主就是被他们推上神坛,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更何况……
他的目光掠过战场边缘,在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稍作停留。
钟水魁就站在那里。
一袭墨色长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俊美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
林禾岁心中冷笑。这场鬼物暴动,十有**就是这位鬼王的手笔。
既然如此,他更要好好“配合”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将佛光收敛了几分。顿时,数个厉鬼突破防线,扑向身后的修士。
“啊——”惨叫声响起。
“佛子!”张真人急得满头大汗,“还请全力出手啊!”
林禾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些鬼物怨气太重,贫僧需要时间超度。”
说话间,他又“不小心”漏过了几个厉鬼。
战况越发危急。
钟水魁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深。这个小佛子,果然在装模作样。那敷衍的态度,那漫不经心的手法,哪里像个慈悲为怀的佛子?
倒像是……在陪他演戏。
有意思。
钟水魁缓步向前,所过之处,鬼物纷纷退避。他走到林禾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佛子似乎力有不逮?”
林禾岁抬起眼,笑容温润:“让鬼王见笑了。”
两人的对话被鬼哭声掩盖,其他修士根本听不见。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佛子独自坐在阵眼处,周身佛光越来越弱,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佛子要坚持住啊!”有年轻修士带着哭腔喊道。
林禾岁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算着时间,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勉力”再支撑一会儿,然后“力竭”昏倒,把烂摊子留给其他人。
聪明如他。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手的瞬间,异变突生,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直扑他面门。
那是个身着铠甲的鬼将,手持长戟,周身煞气冲天。显然不是普通鬼物,而是有人特意安排。
林禾岁瞳孔微缩。这一击来得太快,他若是躲开,势必会暴露实力;若是不躲……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
他不躲了。
就看看钟水魁到底想做什么。
他闭上眼,准备硬接这一击。心里却在冷笑:若是这位鬼王真想他死,那之前的种种试探就太可笑了。
果然,在长戟即将刺中他胸膛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将他推开。
“砰——”
鬼将的长戟刺了个空,深深没入地面。
林禾岁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墨色的衣袖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檀香,是穿书前他常用的那种。
“玩脱了?”钟水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林禾岁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彼此彼此。”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在其他修士眼中,只看到佛子即将遇袭的危急关头,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将佛子护在其中。那鬼将触到金光,顿时灰飞烟灭。
“是天佑佛子!”不知谁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修士纷纷跪地叩拜:“天佑佛子!”
他们看不见钟水魁,只当是上天显灵。
林禾岁被钟水魁搂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他微微挑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鬼王这是何意?”
钟水魁低头看他,唇角微勾:“佛子若是就这么死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说得也是。”林禾岁笑了,“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急什么。”钟水魁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做戏要做全套。”
说罢,他抬手一挥。顿时,漫天鬼物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场上只剩下满目疮痍和劫后余生的修士们。
“结、结束了?”张真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战场。
众修士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投向阵眼处的林禾岁,又或者说,投向那道笼罩着他的“神光”。
“定是佛子的慈悲感动了上天!”有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
林禾岁听着这些议论,忍不住想笑。他抬眼看向钟水魁:“听见了吗?你成天神了。”
钟水魁不以为意:“比起天神,我更喜欢当鬼王。”
说着,他终于松开了手。林禾岁站稳身形,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僧袍。
“今日多谢鬼王相助。”他语气诚恳,眼中却带着狡黠的光。
钟水魁深深看他一眼:“不必客气。毕竟……”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佛子若是死了,我会很无聊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思。这场搅动风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期待与佛子下次相见。”钟水魁说完,身形渐渐淡去。
在他完全消失前,林禾岁忽然开口:“等等。”
钟水魁挑眉:“佛子还有何事?”
林禾岁从袖中取出那枚墨玉扳指:“鬼王落下的东西。”
钟水魁看着扳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确实是有意落下这枚扳指,想看看林禾岁会如何处置。却没想到,对方会当着面还给他。
“佛子倒是诚实。”他接过扳指,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禾岁的手心。
冰凉的触感让林禾岁微微一颤。
“不是诚实。”林禾岁微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钟水魁深深看他一眼,终于彻底消失在空中。
待他离开后,那道“神光”也渐渐散去。修士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佛子没事吧?”
“方才真是凶险,多亏上天庇佑!”
林禾岁看着众人激动的面孔,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个哈欠。
这场戏,总算是演完了。
他装出疲惫的样子:“贫僧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应该的,应该的!”张真人连忙道,“佛子辛苦了,我等护送佛子回寺。”
回程的路上,众修士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方才的“神迹”。唯有林禾岁闭目养神,回想着钟水魁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中有探究,有玩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看来这位鬼王,是打定主意要陪他玩下去了。
也好。
他正愁这佛子的日子太过无聊。
回到万佛寺时,已是黎明时分。东方既白,晨钟响起。
林禾岁屏退众人,独自回到禅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兴奋的光芒。
他走到铜镜前,开始卸去脸上的伪装。水粉、胭脂、眉黛一一拭去,露出原本清俊的容颜。
镜中的他,眉眼凌厉,唇角带笑,哪还有半分佛子的慈悲模样?
“钟水魁……”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今日这场交锋,看似是他落了下风,被对方所救。但实际上,他何尝不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现在看来,这位鬼王暂时还不想要他的命。不仅不要他的命,反而还在陪他演戏。
为什么?
林禾岁想起原书中的剧情。在原著里,钟水魁是最大的反派,与佛子势不两立。最后佛子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这位鬼王,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林禾岁轻笑出声。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眼中的阴霾。
既然大家都想演戏,那他就奉陪到底。
看最后,是谁演得过谁。
而此时,远在幽冥殿的钟水魁,也在回想着今日的情形。
他站在殿外的露台上,望着人间方向。手中把玩着那枚失而复得的墨玉扳指,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小佛子,果然不简单。
明明有能力解决那些鬼物,却偏要装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明明看穿了他的把戏,却还要配合着演下去。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对方居然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耍手段。
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还是另有所图?
钟水魁眯起眼。不管那个小佛子在打什么主意,他都奉陪到底。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玩具了。
“主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查到了。”
“说。”
“林禾岁,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万佛寺,被奉为佛子。在此之前,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哦?”钟水魁挑眉,“查不到?”
“是。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钟水魁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看来,这位佛子的来历,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转身看向黑影:“继续查。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是。”
黑影领命而去。
钟水魁再次望向人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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