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
祁乐藏在阴影里假寐，依稀能听见许方齐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发生变化。
他抿了抿唇，脑子开始反复播放那天晚上被刻意忘掉的记忆。
接吻是什么感觉？
唇瓣相贴，首先是温度然后是意想不到的柔软。
越想越无法控制。他翻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聒噪的摩擦声让他大脑也跟着躁动。
“祁乐”没在黑暗里的人叫的他名字。
许方齐看到慢慢鼓起来的被子，“……”
“我想出去逛逛”
刚下过雨的长廊有点湿，穿着拖鞋走在上面有点滑。
祁乐干脆在长廊上来一个滑铲，滑到第五个路灯下才停下脚步回头。
许方齐跟在后面慢慢走，看着地板上的痕迹，“滑滑板太久了，用拖鞋也能滑了？”
祁乐认为这一句是夸，笑起来，“当然，像我这样厉害的人真的不多了。”
“……是”许方齐垂下眸，越来越靠近那个影子。
祁乐继续往前走，找到一个长椅坐下。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祁乐抬起头，“不知道……消毒水味太重了，不想回去。”
“那……？”
“可以。”
明明什么都没说，这个人就开始点头了。
“不行”许方齐站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我送你回去，等会我也该回家了。”
“那好吧”
祁乐磨蹭着从椅子上坐起来，跟着许方齐到病房门口，他推开门，“怎么了？”
“没什么。”许方齐站在门口。
“…书包？”
“啊咧……”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人从跟着他一起去走廊散心的时候就背着书包了，他还以为这个人忘记带书包了，要一起上来拿书包，然后假装关心地说“送你回去”。
没想到，这个人全程都背着书包。
他收回视线，
摸了摸脸颊上的软肉，“我去睡觉了，你慢慢回家吧”
“好”
_
回家路上。
许方齐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抿了抿唇。那种感觉很微妙。交缠着的指尖和摩擦的布料，带着温度。
从分化那一晚之后，他能感受到祁乐对他的情感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或许变化早就发生变化了，不过他现在才发现。
许方齐到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信息发到祁乐手机上的时候，他看一眼时间。
23：14
他擦着头发等了一会，有点犹豫，这个人睡得这么早？
然而，另一边。
祁乐胡思乱想了好一会，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那薄薄的云透出耀眼的光线，落在医院走廊上。
祁弗岚提着饭盒敲门进来，他连脸都没洗，睡眼蒙眬地和母亲大眼瞪小眼。
“哎呀，快去洗漱吧。都要变成脏小孩了。”
“哪有？”祁乐低头看身上的衣服，并不脏。全身上下和昨天毫无差异，只是嘴角有点黏。“我这就去”
祁弗岚坐在床尾，看着祁乐不紧不慢的找鞋，忍不住笑了一声。“你真的，看起来有点像离了我们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啊，怎么可能？”祁乐抬头看着母亲，不是很能理解她刚才说的话。
虽然他不会做菜，但做饭还是绰绰有余。实在不行去买点预制菜放家里，看什么时候想吃饭了煮饭煮预制菜，应付两口。
祁弗岚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说的话里，唇角的笑带着隐隐的担忧，“快去洗脸吧，真是脏小孩。”
祁乐抬手揉了揉头发，答应道：“我这就去啦——”
从卫生间出来，他又洗了把脸，精神饱满地撩开头发，往外走，丝毫没注意脸上沾着水珠。走进病房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祁乐打算关门，看到玻璃里的自己，顺手擦掉脸颊上的水珠。回头看正在看手机的母亲，“妈，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都是你爱吃的，但是比平时要清淡一点。”祁弗岚笑着收起手机，打开饭盒把东西摆在桌子上。
祁乐抹完脸了，凑过去看桌子上的菜，点点头，“嗯~确实淡了些，但还是很香。”
“来”祁弗岚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
“好”他点点头。
尽管没有什么胃口，他努力吃了半碗饭。看着祁弗岚再次拿起手机，垂下眸，轻轻咬了一下筷子。
又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菜，抬起眸，“妈，你忙你的去吧，我吃完饭就去办出院手续了。等会我还要去学校呢”
从等祁乐回来的时候，公司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她拖到现在，眼下实在没办法。
她抬手摸了摸祁乐发湿的刘海，笑得有些辛酸，“乐乐原谅妈妈最近工作繁忙，等忙完了，我们早点回来。”
祁乐笑着把饭咽下去。“没事的妈，出差你们注意身体，休息重要。你们不在家，还有许方齐陪着我呢。”
诸如此类的事他不是第一次遇上。
十几分钟过去，他收拾好桌子上的饭盒和病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祁乐坐在出租车上眯了一会。快到家了，撑起身体把车窗打开。
保安亭门口躺着条小狗，他没见过。
刷脸进小区，祁乐看到小狗搭在水泥地的尾巴翘起来摇了摇。
还挺可爱。
继续往里面走，路过许方齐家他想去敲门，身后传来“啧”的声音。
那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侧过身，看着背着滑板的人，挑起眉毛问：“干嘛啊你？”
“参加活动啊”严书年敲了敲背上的滑板，“今天有一场自由滑行比赛，大概有500多米。谁先到达目的地谁赢，第一名奖金五百元呢。”
“你缺这钱？”
“没，没滑过这种，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刷到，想比一下。”严书年说完，打量着祁乐，“你没事吧？”
“没事，我回家去了。”
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现在才几点啊，许方齐还没放学呢，你跟我一起去比赛啊。”
“我又没参加。”
“到现场参加也可以啊，听说还包饭呢？”
祁乐愣了一下，“包饭？这种活动还包饭？头一次见啊”
严书年点进自己主页，“我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才好奇。”
祁乐一点都不感兴趣，无聊到打哈欠，“不参加，没得奖谁给你包饭？”
他摆摆手，转头走。
“啧”正在翻主页的人，终于找到想要的视频。严书年点开视频，拿着手机凑到祁乐跟前念活动规则，“速滑超过三百米者通通包饭。听到没有？”
祁乐往他手机上瞟了一眼，“上面有赛场的介绍吗？”
“肯定有啊，又不是什么黑心比赛。”
祁乐眼底藏着什么，犹豫了一下，冲严书年点头。“那我先去拿滑板，等我。”
“行。”
他回来了，想上楼找滑板，转头看见桌子上的东西。他的滑板貌似从住院之后就一直放在餐桌上。
祁乐看着滑板犹豫了几秒，拿起滑板出了门。
严书年在长椅上坐着，脚边是保安亭门口的小狗。
祁乐走过去，原本趴在地上的小狗马上站起来，摆着尾巴冲他弱弱的叫。
祁乐看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这只……”他话还没说完。
严书年蹲下身冲小狗“嘬嘬”了两声。“过来，七元”
祁乐没话可说，看着小狗吐着舌头往严书年身边靠近，忍不住好奇，“这谁家的小狗？”
严书年手指碰上小狗的耳朵，“许方齐家的啊，就前天，许方齐捡回来的。”
“哦，好吧，我以为谁家的呢。”
他刚收回视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扫过裤腿。
小狗嗅着他，嗅完绕着他腿转了一圈。尾巴在空中晃了又晃，明显很兴奋。
祁乐看着严书年：“……”
严书年：“你真的是第一次见它？”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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