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回禀凤上、将军,还是没有消息。”巡检司主管垂首立于案前,恭敬道。
戚卓珺神色不悦,猛地一拍自己身旁的案几:“都动用了巡检司和锦衣卫的力量,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
巡检司主管面露难色,偷瞄了眼端坐于凤椅侧案的凤上,额角渗出细汗:“……是属下无能。”
戚卓珺叹了口气,将涌到喉头的火气强压下去:“罢了,也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凤上、将军,臣告退。”
主管如蒙大赦,躬身倒退着出了书房,厚重的房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殿外的寒夜。
凤上此时正低头批改奏折,头也不抬地问:“你也看到了,的确找不到允洵一他妻子。那么,关于如何处置你和他的事,你心中有想法了么?”
戚卓珺没应,只是沉吟道:“允洵一他妻子这么大个人,总不可能平白消失的吧……”
凤上抬眼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摇了摇头,笔尖在折子上继续游走。
忽然,戚卓珺道:“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凤上的笔随之一顿:“哦?说来听听。”
戚卓珺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些天的种种:“允洵一,他当真就只是个精通字画的普通人吗?那日我问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只说自己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却绝口不提自己的母亲。”
“兴许,他和自己的母亲关系不和吧……”凤上放下笔,端起案边的龙井呷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道,“那你们这些天都是怎么相处的?”
“能怎么相处?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能礼貌性地问好或者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就不错了。”
如安阳华所说,第二日将军府便来了位新太医。
那太医姓林,瞧着年轻且文静,应是太医署刚进来不久的新人,却与允洵一格外投缘。为了方便,戚卓珺便让人收拾了间屋子,干脆让林太医住在了将军府上。
而这几日戚卓珺依旧是将军府、皇宫两头奔忙,除了早晚膳时,竟难得与允洵一单独碰面。
凤上将茶杯轻放桌案一侧,合上奏折:“允洵一他竟还不肯对你说么?”
戚卓珺疑惑地看着凤上:“说什么?”
凤上一怔,语气带着试探:“……就,关于他妻子的事?”
“说了,还很详细。”一提这个,戚卓珺的语气便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不爽,“说他如何如何深爱她,还不惜以他的父母恩情来逼她成婚……”
“原来是这样……”凤上忽然露出了然的神色,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
戚卓珺被看得发毛,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这样那样的?”
“没什么。”凤上连连摇头,“咳,说到底,这终究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就不干涉了。”
“什么,外人?!”
戚卓珺不觉提高音量,腾地站起身:“阿昭,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你竟说自己是‘外人’,我戚卓珺何时……呃……”
话未说完,她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也一阵轰鸣,下意识扶住木椅的扶手才堪堪站稳。
“阿珺!你怎么了?”凤上快步绕到戚卓珺身前,连忙扶住了她,语气焦急,“传太医……”
戚卓珺拉住凤上的手臂,摇了摇头,边闭眸缓了缓,边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
待她再睁眼时,眩晕感已退去大半:“没事,刚刚突然头发昏,眼前发黑。许是起得猛了……”
“什么没事?”凤上眉头紧锁,“我问你,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自你从北境回来后,似乎就一直没见你怎么没歇过。我给你放三天假,回府好生歇着,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
“无妨。”戚卓珺摇头,“南边战事刚开始不久,还需要人持续跟进……”
“南边战事虽紧,但也不差你这几日。知道你心系家国,但我的戚大将军,你的身子要是垮了,谁来守这凤都?谁来护这万里江山?”
“嗯,我知道的。”戚卓珺点了点头。
“你最好是知道。从前我是太女的时候便也罢了,你现今若还是不听,便算违抗凤令了!”
知是凤上关心自己,戚卓珺宽慰似的扯了扯嘴角:“阿昭,你知道的,这是我想做和必须做的事。”
凤上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罢了,哪怕现今强行让你去休息,你应该还是不能放心的。再过不久便到迎冬节了,相信那时南边战事应该就有眉目了。届时,我会带着文武百官去天山上祭拜先祖,不过你便不用跟着我去了。那时凤都市镇上也热闹,你便留在府上,好好歇息几日吧。”
“谢凤上。”戚卓珺躬身行礼。
凤上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了案前:“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你先回府吧。”
“是。”
戚卓珺退出御书房时,正撞见凤上的贴身侍女稚桃端着夜宵过来。小姑娘穿着粉蓝色宫装,见了她便屈膝行礼:“将军慢走。”
“嗯。”
戚卓珺颔首,目光落在稚桃手中的食盒上,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允洵一那日做的桃花酥,心中顿觉一阵烦闷。
走出宫门,杏叶正提着灯笼在马车旁张望,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前:“将军,要回府么?”
戚卓珺望着宫墙内连绵的灯火,忽然不想立刻回去:“先陪我走走吧。”
“在宫里走走?”杏叶有些迟疑,“将军,这都亥时了,天又冷……”
“那你先回去吧。”戚卓珺淡淡打断杏叶的话,从她手中接过灯笼,橘黄色的光晕在脚下铺开一小片暖光,“我一个人散散心便好。”
“将军……”
杏叶还想说什么,却被戚卓珺摆手制止。
宫内的景致确实好。
即便已到秋末,寒意渐浓,御花园里依旧有大片的不知名号的花儿开得热烈,五颜六色的,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巡逻的侍卫见了戚卓珺,纷纷驻足行礼,她只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穿过流觞小桥时,桥下潺潺的流水声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清亮。
戚卓珺停在桥头,望着水中自己的模糊倒影,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心头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迟迟无法消散。
过了桥,便行至一片开满茶梅的园子,风过处,深粉的花瓣簌簌飘落,沾了满身。
戚卓珺干脆停下脚步,伸手拉住一枝低垂的花枝,任由思绪放空。
忽然,一阵细碎的说话声顺着风飘过来。
“……听说了吗?‘那位’的府里,好像藏了个孕夫。”
戚卓珺的手猛地收紧,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躲到一株粗壮的树后,灯笼被她按在身侧,光晕只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另一个声音带着惊讶,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不能吧?她不是向来不近男色么?当年多少世家公子想求娶,都被她以军务繁忙为由拒了。”
“可不是么。”先前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听说那男子肚子都显怀了。啧啧,‘片叶不沾身’?说得好听,还不是金屋藏娇,连孩子都有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戚卓珺听得真切。她并不是多么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可此刻亲耳听见太监们这般编排,胸腔里还是腾起一股无名火。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情不躁,她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其中一人又说:“那男子什么来头?”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要是正经人家的公子,‘那位’怎会藏着掖着的?以她如今的势头,直接向凤上求一道赐婚圣旨便是,何苦落人话柄。”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个勾栏院里的……”
“嘘!小声点!”另一人慌忙打断,“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传到‘那位’耳朵里,咱们的舌头都得被割了。”
“有道理、有道理……哎,不过‘那位’都从北境回来那么久了,怎么不见‘另一位’?不是听说当时他向凤上递交辞呈后,便追去北境了么?”
戚卓珺的脚步猛地顿住。
“另一位”?还辞官跟着她去了战场?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另一位’?你是说那位允大人?”
“嘘嘘嘘!都说了小声点!只用代称就行了。再说能和‘那位’一同被提起的,不就只有他了么?”
……什么‘允大人’?
和允洵一是同族么,还是……
戚卓珺不由得转身凑近了细听起来。
“确实,确实。不过你哪来的消息?这两位不是向来水火不容吗?再说那可是战场,放着好端端的文官不做,‘另一位’跟着‘那位’去吃苦?太离谱了吧。”
不,等等……
她怎么有些听不懂这两个太监说的话了,什么与她水火不容的允大人?她的记忆里明明从未有过这个人……
“是啊,确实也搞不懂‘另一位’的心思,明明他是承了他母亲开国有功的光才能来凤都当官的,却在风头正盛时辞官了。”
“哎呀,大人们的心思,哪是我们能懂的呢?兴许他是厌倦官场斗争了吧。”
头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戚卓珺试图以揉太阳穴来减轻疼痛。
然而这时,其中一个太监突然又道:“不过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你说,会不会是哪家的荡夫故意勾引,用怀了孩子这种借口想傍上‘那位’,做她的正君?”
另一个有些迟疑,但肯定道:“你这个想法,倒也不是不可能?昭朝成立后,男子的处境本就不易了不少。现今女子选夫,尤其更注重名节方面。敢把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拿来赌一时的荣华富贵,真是心机……”
脑中神经抽动得愈发强烈,两人的话荒唐而又刺耳,几乎是下意识地,戚卓珺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闪过,旁边的茶梅树应声而断,惊得栖息在枝桠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谁?谁在那?”
其中一个胆大的太监喊道,随即两人快步走了过来,在看到戚卓珺时,几乎快要吓破了胆:“啊!是、是戚将军……”
戚卓珺的目光如淬了冰,冷冷扫过两人:“小小奴才,不好好守好本分,净会瞎说!背后编排当朝将军,你们有几颗脑袋?!”
“求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啊!”
两人“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着青石板,声音里满是哭腔。
戚卓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只吐出几个字:“自己滚去领五十大板,再敢多言一句,仔细你们的舌头。”
“是、是……”
两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戚卓珺的视线。
戚卓珺握着剑柄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秋风忽起,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然后才“咔哒”一声收剑入鞘。
“将军,天冷风大,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杏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戚卓珺转过身,脸色冷得吓人:“走。”
此章为深夜赶工,难免潦草。之后有时间会细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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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就是这样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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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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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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