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娘子。”海棠唤住要往外走的孟沉沉,“今日醒来怎么没在家中见到你?”
孟沉沉脸上微红,绞了绞帕子:“我睡不着,早就先来了,你管我作甚?”
春桃一皱眉头:“我们娘子是关心你。”
孟沉沉轻哼一声,傲娇道:“那便一同游园吧。”
春桃又要张口发作,海棠拽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
今日又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各家夫人带着自家公子小姐陆陆续续地到了,相互认识的人渐渐凑到一起互相寒暄。无论是各家的小姐们还是公子们,今日都认认真真地打扮了一番,毕竟春日宴不仅是来赏春游乐的,也给适婚的青年们提供了互相接触的机会,一时间春园中花也争奇,人也斗艳,美不胜收。
宣平侯府的马车也来了,侯世子与侯府二公子各乘一骑,车厢内,侯夫人还在叮嘱着侯府小姐喻北兰:“莫要只记得贪玩,忘了帮你两个哥哥引荐些娘子。”说着,愁眉苦脸地叹口气。
喻北兰脸上笑嘻嘻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母亲别忧心,有我在呢,一定帮哥哥们好好选嫂子。”
侯夫人不禁被她直白的话逗笑了。喻北兰虽然是非她亲生的庶女,但家中和睦,薛姨娘生的两个孩子也都乖巧懂事,她早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教养。
侯夫人慈爱地摸摸喻北兰圆圆的脑袋。
车外骑马的二人对车内的事全然不知,翻身从马上下来,替两位女眷掀开了车帘。
侯夫人雍容端庄走在最前头,喻北兰揽着母亲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兴奋得红扑扑。要说这宣平侯府容姿真是不一般,前有两位如花美眷,后有两位俊俏公子,尤其是那位天人之姿的二公子,一出现就自成一道风景,引得贵女们频频侧目,羞红了脸。
喻北溪不动声色地往周遭一看,笑眯眯地打趣道:“二弟还是如此受小娘子的青睐。”
喻北鹤勉强扯了扯唇角:“何以见得?我瞧着都是奔着大哥来的。”
不过两位公子各有千秋,这位世子是长安出了名的温柔翩翩君子;二公子虽低调,但数年前也曾作为以一敌百、抵御突厥的少年英雄而扬名,加上宣平侯府的地位摆在那里,家风又淳朴,两位公子难免就成了京城诸多贵女的梦中情郎。
没听到大哥回话,喻北鹤转头看他,见他看着某处略有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曲径上有一极貌美的女郎正敛衽向过往的贵人们行礼,女郎过于明艳,少不得引人侧目打量。
是海棠娘子,身边还跟了两人,一个是那个叫春桃的丫鬟,另一个,很面生。
两人的停顿引来了侯夫人的注意,也随着他们望过去,亦看到了那个花容月貌的女郎,面上浮现了然的神色,问旁边的女儿:“那是哪家的娘子?”
以喻北兰活泼的性子,哪家的娘子她不认识?可她仔细看了又看,也是十分疑惑:“从前在长安不曾见过那位娘子。”
海棠不曾抬头,这会儿贵人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她们不敢乱看,忙着低头行礼,正在寻机会回到后面院子里去。孟沉沉余光中瞥见有人在不远处停下,侧头一看,恰对上侯府二公子的清淡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向那边行了礼。
二公子和世子都听见了母亲和妹妹的谈话,收回了目光,喻世子轻笑道:“那位是长安刚来的南琼班的海棠娘子,想必是大公主请来助兴的。”
侯夫人了然,面色淡了淡:“妓子。”
这话实在难听,喻北鹤皱起眉头,又听母亲道:“长相尚可,若是喜欢,收个偏房也可,但要等成亲之后。”
世子轻笑一声,面上和煦:“母亲说的是。”
喻北鹤没有插话,再转头时,海棠娘子已经不在那处了。
南琼班的娘子们在后面准备着,那位叫小雨的侍女奉了大公主的命令来传她们去桃林。几人安安静静地跟在小雨身后,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桃林中有几处空地,如今都用来摆了宴席,男席与女席各占一侧。桃花开得正盛,若有似无地将众人围起,不时有片片桃花瓣自空中飘落,停在人肩头、案上,甚至落入酒盏,浮在清澈桃花酿中,更添风趣。
尽头设了上座,上座旁置了几张小案,尚且空着。
大公主还没来,相熟的客人们彼此聊着天。宣平侯府的人坐的比较靠前,侯世子与上席谢太傅的儿子谢昭把酒言欢,侯府二公子则默默坐着,安安静静地忍受对面女席时不时的打量,以及下席何宝宸带来的仆从对自家主人的吹捧。
今日春日宴男席多是年轻人,以往喻北鹤在官场中,对这些无官无职的公子们也不甚熟悉。
他正盯着酒盏中落入的桃花瓣,手指百无聊赖地一下下叩击案面,忽然有人在他身旁跪坐,低低唤了一声二哥。他见是喻北兰,问道:“你跑男席来做什么?”
“我奉母亲的令。”她抬头示意喻北鹤看向对面,那儿坐着武安侯家的大小姐,长安第一才女林静茹,正端方坐着,面上微红,见他看过来,微微行礼,喻北鹤回以一笑。
“那是武安侯家的嫡女,与我们家最是相配,林姐姐惯有才女的声名,外貌亦是出挑,二哥觉得如何?”
“不如何。”喻北鹤仍是笑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好话,“怎么不先问大哥?”
世子年长他三岁,如今二十有四,确实该先考虑此事。
喻北兰嘟起嘴来,两个哥哥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大哥身子不好,以往常以此为借口逃避亲事,如今他身子好多了,又迷上了圣人书,每每见到读书人就相见恨晚。她原本过来时是想先找大哥的,可大哥与谢昭正聊得火热,她不好上前打扰。
喻北鹤点点头,让她先回去:“待会儿我同大哥说。”
男女席中间有一片空地,暂且当作表演的场地,大公主已命人铺了毡毯。
娘子们被安排在不远处的长廊中候场,廊中亦准备了酒食,不过没人动——大家心中正焦躁,尚无心情吃喝。
抱着乐器的娘子们正仔仔细细地检查、调音,舞姬们在脑中一遍遍过着动作,生怕出了差错。
忽听一声通传,大公主进了桃林,径直向上首走去。
四十余岁的年纪,约莫是保养的好,平日里也没什么烦心事,那张脸看上去不过三十,目含秋波,身姿略丰腴,别有一番韵味。她身后两侧各跟了两个极漂亮的青年,面上敷了粉,头上簪花,骄傲地昂着漂亮的脸蛋,跟随公主在上座两侧坐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鄙夷,面上却假装没看到那些个面首,皆起身行礼。
上座铺了张纯白的皮毛,大公主舒舒服服地窝在座中,摆摆手让客人们坐下:“诸位尽兴。”
南琼班的娘子们听到吩咐,按部就班地开始今日的歌舞。海棠上场的顺序靠后,廊下荫凉,她们已经在此处等了许久,她双手抄在袖筒里,垂目静候。
林中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喻北鹤寻机与兄长提了提林静茹的事,没想到兄长这次竟点头应了。
海棠远远听着林中的热闹,许久黄莺来她面前唤她,她方随其他几位娘子去了林中。琴声响起,娘子们翩然而舞,伴着桃花落下,舞姿同样轻快灵动,蓦然转身回眸,目光与席上侯府二公子对上,不过一瞬,她似乎看到他勾起的唇角,微微执起杯盏冲她致意。
曲毕,娘子们敛衽告退,席上无不拍手叫好,手拍的最响的还属坐在喻北鹤身边的何宝宸,喻北鹤略微扭头看他,见他面色涨红,一脸兴奋。
一副痴相,喻北鹤心中如是评价。
还未回到廊上,大公主的侍女小雨追了上来:“海棠娘子留步。”
海棠回身行礼。
“我们公主请娘子过去一趟。”
海棠愣了一瞬,勉强笑了一下:“还请小雨姑娘带路。”
林中仍在舞乐,喻北鹤刚与兄长饮尽杯中酒,又看到刚刚离去的海棠去而复返,随着大公主身边的人去了上座附近。
海棠行了礼,垂目等待吩咐,却听一道慵懒的声音唤她:“坐过来。”
海棠快速抬了下眼皮,见已经有人在大公主对面铺了软垫,她应了声,垂目过去跪坐在软垫上。
她不敢抬头直视,感受着大公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听她轻笑了一声:“这可真是本宫见过最有意思的事了,你且抬头看看本宫。”
海棠心跳如鼓,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一女郎懒散得窝在毛茸茸的座中,那女郎看起来风情万种,面上带着笑意,目含秋波,正由一俊美青年往她口中喂着果子。
大公主笑着挥开青年的手,冲她招了招:“你再靠过来些,让本宫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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