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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新年过后,醉香楼迎来了第一批客人。客人们惊讶地发现,风流倜傥的谢郎竟然不见了,慌忙询问东家。荀玉薇含糊地说谢郎年初辞工回乡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客人们都遗憾不已。

几位正在写话本的书生原本就对谢郎无比好奇,一直暗中搜集关于他的事迹和传闻。如今谢郎神秘离去,他们联想到他病愈后性情大变的古怪样子,抵不住才华横溢灵感喷发,两个月后联合写出《谢郎传》,倾尽笔墨描绘了孤儿谢瑛传奇又凄凉的一生——

谢瑛本是前朝将领之子,尚在襁褓中时,适逢京城战乱,家人带他出逃,半路却将之丢弃。他虽有宛若女子般的俊美容貌,却是公子身份乞儿命,身子还不幸病弱。为了寻亲,十四岁的谢瑛进入繁华的京城艰难谋生,五年内饱受了关于亲情爱情世道的多重折磨,在唯一的精神爱侣也香消玉殒后,乐观的谢瑛失去了对生的追求,孤独地死在除夕夜的雪天。

作品一出,立刻畅销京城,受数万人追捧,很快被编成戏,由戏班子到处表演传播。一时之间,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市井艺妓,无不对谢瑛这个人物津津乐道,为他的坎坷人生感到同情哀伤。他们都不是谢瑛,却都在这段虚构的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当然,京城里也有无比厌恶这部当红佳作的。

比如醉香楼的东家荀玉薇。

六月的一天,荀玉薇闲着无事,听说流月坊最近雇来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演戏后,便一大早跑去看戏。她坐在珠帘后花了一天时间,第一次看了完整的《谢郎传》,气得把瓜子壳捏成了粉末!

那几个穷酸书生,凭什么安排谢郎死在醉香楼门口?这不是害她沾晦气?整个京城起码一半人都知道谢瑛的原型是谢无意,戏里说谢瑛的东家凉薄自私、间接害他死亡,荀玉薇觉得冤枉至极!

谢无意病重时,她好吃好喝养着他,凭什么沦为戏本里一个狠毒又随便的女人?那几个臭捏笔杆子的,不会以为取名“徐月微”就让人听不出来在暗指谁吧?

更可恨的是,戏里居然还写谢瑛因为缺乏母爱,对年长二十多岁的泼辣东家一直私怀复杂朦胧的男女之情,秘密被戳穿后遭到东家的公开羞辱与残忍嘲弄,此举让他断了对母爱的美好念想,彻底抑郁。

此时此刻,荀玉薇是真的快抑郁了!

难怪作品问世后,酒楼的客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的怪味,敢情是信了那几个书生的胡说八道了!她荀玉薇以后要是再放这几个罪魁祸首进酒楼吃饭,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幕涟站在一旁看着荀玉薇面色阴沉的可怕样子,害怕地低头缩脖子,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荀玉薇站起来,忍着浑身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崔金金。”

幕涟吓得哆哆嗦嗦,声音都在发颤:“东家,您尽量别打起来……”

“看心情!”荀玉薇愤怒地丢下几个字,甩袖离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幕涟才双腿发软地长吐一口气。

荀玉薇气冲冲地来到三楼东家房门口,护卫们见东家的老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谁也没敢阻拦,自觉地把目光移向别处。荀玉薇刚要推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愉悦的笑声,果断推门而入。

屋内站着正在谈笑的一男一女,一个是比荀玉薇大十岁的东家崔金金,虽然年逾五十,体态也有些臃肿,但音色依然如年轻女子一样娇媚,双目透着商贾的精明。另一个是一位白面琴师,虽然相貌平常,但温和的眉眼却透着罕见的干净清澈,一眼便知是个君子。

崔金金见老朋友来了,笑着说道:“哟,什么风把十七娘刮来了?请坐请坐。”

荀玉薇负手关上门,皱眉道:“崔金金,说了多少遍,不许那么喊我。”

“是是是。”崔金金拈着帕子掩唇一笑,“哎,和你介绍一下,这便是那位十分有名的琴师云清霄,琴技赛过宫廷乐工,下面演的《谢郎传》中的曲子大多由他所作。云先生已经答应我,这两个月会在流月坊弹六回琴,最近一次是在三日后午时,你有空记得来。”

荀玉薇上下打量云清霄,只见对方虽然相貌一般,但气质清爽,笑起来带着丝丝邪气,这笑容总让她觉得熟悉,莫名想到谢无意,却说不出缘由。

云清霄优雅地对她施礼,然后对崔金金说道:“崔东家,我有事先走了。”

“我派人送先生。”崔金金说着,对门口护卫吩咐道,“送先生出去。”

云清霄开门出去,护卫们恭恭敬敬关上门。然后,崔金金走到软垫上坐下,捏起案几上的茶杯,送到嘴边吹了一口,语气慵懒道:“什么事啊?”

荀玉薇走到她面前,不悦道:“这《谢郎传》毁我清誉,以后流月坊不许再演它,大不了我把每月醉香楼的收入拨两成给你。”

崔金金不屑一笑:“荀东家,你还当你是高高在上的十七长公主呐?现在谁不知《谢郎传》的知名度,戏班子都靠它赚足了大半年的钱,就你那两成收入,哪比得上这部戏的价值?而且我与班主白纸黑字约定演戏,你却叫我毁约赶走戏班子,日后我还如何有脸在京城立足?”

荀玉薇冷哼道:“崔金金,你都喊我十七长公主了,我也不能忘了旧情。当年是谁把被打得浑身出血的崔充华拖回宫里养了数月?是谁帮助和侍卫偷情的崔婕妤打掩护?又是谁在士兵杀进皇宫时拉着崔昭仪逃命?你不会都忘了吧?”

崔金金沉默了,眼底浮现一抹阴暗,脑海内再现那不愿回忆的痛苦过往,时隔快二十年,耳边隐约还能听见兵器刺入□□的声音。她的脸上隐去先前的风流散漫,神色变得正经:“我至死都不会忘。我三十年多前入宫,三年不见圣颜,承蒙长公主照顾,多次侥幸活命,七年内爬到昭仪之位。大昭士兵杀入皇宫,若非公主救命,我就和孩子一起死于刀下了。”

记得那天,宫内四处充斥着血味和惨叫声,她穿着侍卫的衣服紧紧抱着两岁的孩子,在情郎的掩护下害怕地往宫门口逃。半路情郎被士兵砍杀,孩子被抢走然后当她面给活活摔死。她看着丈夫和孩子惨死面前,自己又被识破女儿身即将受辱,那娇俏女子如英雄般出现,一刀砍下士兵的头颅,不由分说拉着她逃离这人间炼狱。

她们浑身是血地穿过刀光剑影和巍峨皇城,跑了一天一夜,鞋子丢了都不敢停,两只手一直紧紧拉在一起。从那以后,她就决心把性命交付给这个女子,此生与她生死与共。

荀玉薇见崔金金陷入沉思,走到案前坐下,气定神闲地倒茶,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感恩的。话都说到这了,刚刚我的要求你可答应?”

崔金金听了,却像变脸似的眯眼一笑:“我拒绝。我有一万种报恩方式,凭什么偏偏要白白丢掉钱袋子?我可是爱财如命的崔金金啊。荀东家,你这么讨厌这出戏,莫非真的和谢郎有什么暧昧关系?”

荀玉薇立刻紧皱眉头,直接把斟了茶的杯子倒扣在案上,杯子顿时碎裂,茶水溅了满掌心。她厉声道:“崔金金,你要是也在外面乱扯嘴皮子,到时别怪我不念旧情。”

崔金金柔媚一笑,端坐起身子说道:“哎哟荀东家,你别这么凶嘛,吓坏我了。我哪有那胆子说你的是非?只是,你叫我停了那戏,也太为难我了,我也是要做生意的,万万不敢惹那公正无私的廷尉大人,毕竟官司的滋味可不好吃呢。要不,你换个要求?”

荀玉薇沉默了下,语气松软下来:“罢了,我不难为你了。这样吧,今后你叫人在坊中传话辟谣,叫客人们分得清戏里戏外,别再误会于我。事情要办不成,我掀了你的台子,叫你手底下的乐工歌姬舞姬以后没地表演。”

崔金金笑盈盈道:“哎,这事包我身上。”

荀玉薇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道:“我走了。”

崔金金喊住她:“荀东家,那谢郎究竟去哪了?”

“我不知道。”荀玉薇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开门。

崔金金惋惜道:“真可惜,那么一个标志妙人,再也见不着了。”

荀玉薇身子顿了顿,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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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七月,气候变得炎热,尤其到了午后,荀家园内的蝉鸣声哄得人发懒疲倦。家仆六喜吃过饭后,像往常一样端着一份食物来到后院柴房旁的小屋门口,开了锁链推开木门走进去。

光线阴暗的屋内,到处充斥着霉味。一个身穿破烂粗布衣衫的青年低头坐在角落里,四肢都被铁链锁住,一头长发因为很久未打理而凌乱发硬。他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随即一道白光打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不禁微微眯眼,眼底无悲无喜。

六喜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把一碗米饭和两份菜一一放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餐具边缘泛黑,白花花的米粒堆里还能清晰看到几颗小石子。

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两碗青菜,开口道:“不是说今天吃肉吗?”

六喜拿着筷子在袖子上仔细擦拭,递给青年:“别挑了,有得吃不错了。”

青年接过筷子,端起米饭认真挑走石子,然后闻了闻饭碗:“这饭馊了。”

六喜一屁股坐地上,撑着头无聊地看着青年,不耐烦道:“你现在是在受罚,一个罪奴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青年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碗里,狼吞虎咽道:“这菜也馊的,菜叶黑得不成样了。难道荀家要完蛋了,饭都做不起了?”

六喜嘲笑道:“你现在就是个罪奴,身份比我们还低。老爷慈悲,给你一天三顿吃着,你倒是条白眼狼,居然诅咒我们老爷,活该被关起来!”

青年冷笑一下,继续闷头吃饭。

六喜问道:“哎对了,问你个事。你是姓谢吧?叫什么来着?”

“谢无意。”

“今年外头有部很出名的戏,主角也姓谢,而且都在醉香楼干过,你不会就是他吧?”

“你觉得我像吗?”

六喜仔细打量青年,对方被囚禁了三个多月,俊美的面容发黑发脏,纤细的手指黑乎乎的,上面不知是灰尘还是排泄物。他的四肢被扣上锁链,脚踝被冰冷的铁刺穿透,伤口依然在溃烂流脓。他浑身充斥着难闻恶心的酸味,很难把这么一个邋遢的活人鬼和传说中宛如珠玉般的谢郎联系在一起。

于是,六喜摇摇头:“我觉得不大像。我有个亲戚是给醉香楼送菜的,据说谢郎原型身体不好,除夕那晚喝了点酒,结果发病死了。东家不想让人知道酒楼死了人,才说谢郎辞工回家去了。我觉得这说法靠谱些。”

谢无意边咀嚼边说:“我也觉得你亲戚的说法靠谱。”

六喜望着他吃饭,无聊地问道:“我记得你刚来荀家时长得也很标志漂亮啊,怎么就想不开要犯蠢偷窃呢?现在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一点不后悔吗?”

谢无意认真往嘴里送饭,含糊而坚定地说道:“不后悔。”

四个多月前,谢无意进入荀家卖身为奴,一边安分干活一边想方设法去见荀鉴徽询问身世,荀鉴徽却都避而不答。在多次闯入书房后,谢无意渐渐察觉荀鉴徽似乎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决心暗中找出。

三个月前的黑夜,谢无意第三次偷偷潜入书房寻找秘密,终于发现了地板后的暗格,却中了迷药昏倒。醒来后,他不仅被五花大绑,还被穿了琵琶骨,荀鉴徽以惩戒家贼为由将他囚禁起来,还用铁链锁住四肢。他本就是为了寻找身世才进来,不但不急着逃,反而悠哉地留了下来。毕竟每日不用干活就能免费填饱肚子,这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白日梦。

而且,他目前虽不知荀鉴徽有何动机,但起码会留他性命,于是本该是罪奴的他每天都对饭菜挑挑拣拣,多次让六喜产生自己是在给客人送饭的错觉。

吃完后,谢无意满足地打了两个嗝,把碗筷放下,擦擦嘴说道:“真难吃。晚饭我要吃肉,再给我带壶酒。”

六喜翻了个白眼,边收拾边怨道:“你这人真是拎不清自己的位置,要不是姑娘还挂念你,你连馊饭馊菜都吃不上,直接吃猪食得了。”

谢无意舒服地靠在墙上,准备闭目养神:“替我谢谢你们姑娘。”

六喜离去后,屋内再次陷入昏暗。谢无意睁开眼,呆呆地盯着虚无的空气发愣,眼角沾染疲惫,呢喃道:“阿雪,你在下面还好吗?可在等我?”

话音一落,一束光忽然凭空出现,紧接着化为一个修长的人影,吓得谢无意瞪圆了眼。

对方相貌俊逸温润,身穿肉眼可辨的华贵衣料,周遭萦绕淡淡微光,语气有些不满:“真是看不下去了。你在外做工时学过开锁,又有武艺傍身,就不能想办法跑吗?”

谢无意愣愣地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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