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定山是我们本次的目的地，所以任务是要还此处生灵一片清净之地？”黑曜顿了顿才继续：“或许上峰还有更明确的指示？”
“说是为了此方生灵也不错。”唐鑫放下手中喝了一口的茶水，不待口中的苦涩回甘就对黑曜说：
“以此界时间算，大约四千年前，灵界监测到浮微小位面产生了稀薄的浊气，不过由于数值处于天道认可的安全范围，轮转司一直没有进行干预，直到前不久，浊气愈来愈浓郁，触发了监测法器的警戒，调取监测数据发现，小位面的浊气自二百年前开始疯涨，再继续放任恐怕会产生异变，影响此界存亡，若不加以干预，说不得小位面的生灵会全部成了浊气的养料。”
“这么严重？奇怪，来的时候竟然分毫也感受不到，以及，我有一个小疑问。”按理说，他们灵界来的公职人员，应该对浊气很敏感才对。
“秀定山内部存在问题，以其位置及山脉形状来看，原本应该是一方宝地，现在浊气悉数被锁在里面，宝地变成了凶地。司里监测到的是整个位面的浊气平均值，且这期间无人针对这个问题上报，因此外头看起来没有问题，里面可能已经烂透了。”说完，唐鑫把时间留给黑曜：“你有什么问题？”
“我看有文书记载以来此界已经过了四千年，竟比轮转司成立的时间都久，这说不通，以及，这两百年来浊气疯涨的缘由唐哥有没有头绪？”黑曜满心疑惑，他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算得那么长的时间跨度，这样的话过去很长时间岂不是很多地方处于管辖真空？
“你现在不记得了，每个位面时间流速不一样，灵界是这一纪的天命所在，与这些小位面自然不同，至于浊气疯涨的缘由，进去查了不就知道了。秀定山内部怕是布了复杂的聚灵阵，其他还未可知，司里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摸底排查，形成报告，小事自行解决，大事尽快上报。”
刚到浮微小位面的时候，唐鑫已经暗中放出神识查探秀定山的虚实，他感受到了来自高等位面生灵的威压，对方藏匿在秀定山暗处，来历不明，且实力不弱，至少在虚虚实实的阵法遮掩下，唐鑫摸不透里面的深浅。
“浊气疯涨是人为的？”黑曜敏锐地捕捉到‘布阵’这个字眼，好端端的一座山要不是人为怎么阴阳逆转，只生浊气，且全然锁在山里不外泄分毫？谁家好人干这事？山里十成十是敌非友，用一界生灵的性命祭天，多损阴德。
唐鑫点头，金色的眼睛牢牢定在黑曜身上：“现在不能完全肯定，但十之**，所以秀定山中很危险，关键时候我说不定来不及护住你。”
唐主任又在点他。黑曜马上表态：“唐哥放心，关键时刻我绝不会逞强，耽误咱们进度。”有事发生肯定按照前面说好的走为上计。
“嗯，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唐鑫点头再次肯定黑曜的觉悟。他接着说：
“五天后进山，一会我把相关资料给你，这五天里，尽快把上面的术法练熟。”
“嗯，让唐哥费心了。”黑曜深知此行涉险，不可不慎重，见唐鑫准备得周到细致，且对自己不厌其烦地耐心引导，心里溢出感激敬佩之情。上司做到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
想到未来的离别，黑曜对灵界这边的氛围生出了一点点不舍，同窗师长里再也没有像唐主任这么好的人了……
黑曜和唐鑫窝在办事处各自钻研，五天转瞬即逝，这天一早太阳方出，他们便收敛周身气场进入秀定山屏障。
秀定山毕竟孕养了多年的浊气，才穿过屏障，浓郁得产生颗粒感的污秽之气马上争先恐后地朝防护最弱的黑曜涌来，黑曜这会只持清心术法，猝不及防被浊气猛猛一呛。
“咳咳咳。”没忍住咳嗽，远处草丛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声，不知是什么活物被惊走了。
黑曜怕弄出大动静，赶快催动灵力驱走周身的浊气，运转一周，身上才泛起暖意。
只清心的术法远远不够，必须时时刻刻把灵力当作呼吸一样运转才能确保不被浊气侵蚀，很考验人。这里的浊气果然是出自更高阶位面的手笔，寻常浊气不等接触到身体，自然就能被转换掉，秀定山不一样，不可掉以轻心。
“怎么样？能适应吗，缓缓？”走在前面的唐鑫察觉黑曜异常，停下脚步，传音问黑曜是否需要协助。
“没事。”黑曜很快适应，他摇摇头跟上唐鑫。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成分就越复杂，混乱的磁场不断干扰黑曜的神识，肉眼被不见阳光的阴影中渗出来的紫黑色烟雾遮障，很难看清远处事物的轮廓。
好在进山前唐鑫早有准备，他以聚灵阵布阵方法和隔绝山体的结界为基础蓝本，通过老头给的《秀定山考察记录》推断出，山中几个关键的阵眼很可能布置在原本的几个古村落中，这几个村落不仅符合藏风聚气，给大阵提供稳定能量的基础条件，且因为过去发生的部族战争，逝去亡者的怨气成了聚灵阵浊气转化的天然诱导剂，不得不说，占据此处的外来者设计精妙，用尽天时地利。
至于真正的核心阵眼在哪个地方，需逐个排查才知道，这些村落虚虚实实，真假阵眼隐匿在其中，着实增加了两人的工作难度，不过唐鑫与黑曜一个爱钻研一个看什么都新奇，一路并不觉得枯燥难熬。
遮天蔽日扭曲古怪的千年老树百年藤占据了上山的所有通路，唐鑫早把所有图纸了然于胸，保险起见，他还是将勘定方位后的地图编入自己的黑色表盘，利用表盘的罗盘功能辅助神识探路。
受到浊气影响，这里的动物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黑曜亲眼看见一只外表毛绒可爱，长着绿色毒牙的兔子趁树上的枭鸟不备，跳上树去一口咬住其脖颈，生生把对方毒死后分食干净……
倒反天罡！明知这些小动物奈何不了自己分毫，黑曜还是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激得背后发凉，在秀定山里根本无法通过常识判断什么是安全的，什么是有害的，黑曜不动声色地往唐鑫那边更靠近一些……
两人很快来到山脉外围的第一个村落，这处聚集点保存得还比较完好，应该是人们迁出秀定山脉前最后居住的地方，最大的一间房舍还未完全倒塌，透过爬满黑绿色植物的半个窗框能一眼看到包裹着黑紫色苔藓和霉菌的石床、柜子、米缸等形状的物件。
“这好像没什么可疑。”黑曜的传音入密用起来还有些生涩，他看这个村落鬼气浓度不高，屋子就十来间，走一圈的功夫已经挨个用神识查探过了，除了寄宿在瓦罐和炉灶里的小动物，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再整体感受每间屋子的浊气分布均不均衡。”唐鑫打量着主屋的陈设，抽空传音给黑曜。
“好。”黑曜独自出门，准备再看看能不能找出点门道，他顺着村落曾经的主干道往查探过的小屋走，一路风平浪静，连虫子都闭紧了鸣叫的嘴，怕是这里太久没有活人气息，所以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黑曜刚离开，有个穿红色旧布裳的影子就出现在村口枯死的巨树上，那东西长着一副中年男人的面孔，弱柳扶风地靠在树杈上，身上是普通的男式短布裳，脚上却蹬着双带流苏的红绣鞋，两只脚少女似地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
新鲜的——人类？气息很弱，不过能吃，好吃，嘻嘻嘻。
影子贪婪地吸了几口树下的空气，蓄不下的黑水状气体从眼眶溢出，落地前逸散成黑烟融入空气里，它用手把自己裂到耳后的嘴皮子拢回来，飘下枯树，在黑曜走过的路上盘桓。
先吃这个，壮的那个留着慢慢吃，养一养，能吸几个月的精气，咦嘻嘻嘻~
黑影若隐若现的脚在距离地面三寸左右的空气中孩童一样跳跃着，它与秀定山的浊气早就融为一体了，只要愿意隐匿，不熟悉的外来者几乎都能被骗过去，可是做什么要藏着呢？饭送上门了~好饿啊，早在很久以前，能吃的人类都被吃光了……
“小哥哥~来找我玩吧，找到我有松子糖吃哦~嘻嘻嘻~”
“？”黑曜正集中精神感应鬼气，忽然有声尖锐的童音传进他耳中，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哪来的小孩，不是方圆十里都被唐主任确认过，没什么危险了吗？他疑惑回头，打眼就看见一个搔首弄姿的红衣壮汉鬼影站在要掉不掉的门框下面，它脸上垂涎欲滴的表情都快乎到黑曜脸上了，嘴里却还发出幼童清澈可爱的声音，恶趣味地诱哄猎物。
什么鬼东西？周身凝实的气也就比刚来浮微小位面时见到的那位老先生强上一些，不同的是这位已经与秀定山上的鬼气浊气浑然一体，整个定秀山都是他的能量供给，换句话说，反过来，山里聚集的鬼气真正被催动之日，它也能作为秀定山的养料……
它好像只会通过吞噬来摄取能量，不晓得存储炼化，也根本不晓得修炼，故而野蛮生长成了今天的草包模样……
这是天然的高位面压制，对这种简单的东西能量如何运作，黑曜一眼就能看透。
“找不到——可是要被人家吃掉的哦~”鬼玩意等了两秒，见黑曜无动于衷，又发出女人娇媚的声音，它实在忍不住饥饿了，迈着小碎步往黑曜的方向移动几步。
“这可不行。太脏了。”黑曜看着鬼东西正色道，但他没开口，而是传音给对方，这门术法黑曜刚学会不久，新鲜劲还没有过去。
运着清心术退后两步，黑曜右手悄悄别到背后，单手结印，“活口”送上门。这下不愁无功而返了。
“由不得你说了算。”它发出粗粝的音色，以一种猫捉耗子的闲适姿态继续深入，不过外来者脸上却没有出现它预想中的惊慌惶恐，有点不对劲，鬼东西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千百年来它头一次遇到被吓当事人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情况。
“哦，那谁说了算，你详细说说看。”黑曜觉得此时不给出反馈似乎不礼貌，下意识地，他假笑着看向鬼东西。
“？”这回换鬼东西迟疑了，面前这个“人类”有“实体”不错，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点外溢的清气也没有，甚至感觉能量状态还有些许虚弱……不过，说话有一会了，它好像没看见对方张嘴？
不确定，再看看。鬼东西从房屋正门口挪到西侧，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黑曜的视线跟着他也换到了西侧。
“你……看得见我？”这下声音正常了，就是个普通中年男性的音色。
“不然呢？”印成，灵力瞬时从黑曜指尖打出，鬼东西周身多了一圈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结界——这是这五天的学习成果之一。
黑曜话音方落，不待解释，鬼东西就化出长着十来个头，若干手脚，冒着绿色鬼火的畸形本体，它嘶吼着，不管不顾，以今天必须吃到饱饭的架势朝黑曜扑来。
黑曜好整以暇地看着鬼东西撞到结界上，凄厉无比的声波传入他神魂中，黑曜反应迅速及时切断了这惨叫声，定睛一看，原来是这鬼东西被结界上附着的阳性能量灼伤，身上的鬼火尽数熄灭，接触到结界的半个身子直接消融。
鬼东西的头像树上熟透的瓜果一样七七八八地掉落，那些男女老幼死不瞑目的痛苦表情最终在落地前化为浓稠的黑色烟雾，消散不开，又凝聚不成，把结界内部搞得乌烟瘴气。
唐鑫听到动静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先别弄死，尽量留活口。”
“唐哥，你看我逮到了什么。”
唐鑫和黑曜几乎同时传音，唐鑫手快一步，打开结界，把鬼东西从里面“解救”出来，此时，这玩意儿还剩下最后一颗中年男性的头颅和半片属于女性的身体，其他部分俱已化作飞灰，若想再凝出个人样来，不再花几百年怕是不成。
也行，没死透就可以。
“传言你家和啸天大神沾亲带故，这话所言不虚。”唐鑫见弄倒鬼东西的结界上真阳灵力纯粹刚猛，面露惊喜，由衷赞叹。
“嗯？啊，唐主任过誉了。”黑曜笑得腼腆，只听懂唐鑫在夸他，但是夸的内容没太明白，他不会告诉唐鑫，这个法术自己第一次用，下手不着轻重，没收住。
鬼东西剧痛无比，它觉得自己此番必死无疑，过去作为人活着的时候它就从不吃亏，消散前怎么也得出一口恶气！它疯狂地朝着唐鑫黑曜吐黑气大骂：“狗养的外来者，你祖宗我今日瞎了眼，啊——，临了临了，还要看你们两个狗男男眉来眼去——我曹你——”
唐鑫不堪忍受鬼东西的脏话输出，挥手催动灵力虚空给了它两个大嘴巴子，咒骂声戛然而止。
黑曜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尴尬地摸摸鼻子，这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的？
眼见鬼东西越来越虚弱，唐鑫只得消除黑曜灵力对它的持续伤害，以免这玩意儿等不及留下什么有用信息便魂飞魄散。
鬼东西见自己不死，瞬间转过弯来，这是还有一线生机！它自诩英雄能屈能伸，瞟了唐鑫一眼，半片身子就果断往地上一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二位，求二位放小的一条生路！”
“安静。”唐鑫被鬼东西咋咋呼呼的调性弄得心烦，止住它自由发挥，重新在周围布上隔绝气息和声音的阵法后，冷声道：“问什么你说什么，不要自作聪明。”
修文修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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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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