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消息，继19日晚古秀定山脉突发八级地震及异常雷暴天气后，今日13时许，古秀定山脉又见百年难遇的‘极光’，专家推测此类现象或为连续重大自然灾害的前兆，目前古秀定山脉附近的灾后援助工作正在有序推进，部分居民已在救援队的安排下有序撤离……自然局特别提醒广大居民，珍爱生命，请勿进入灾情预警圈，新羽报3786年11月22日电……”
收音机里传来中气十足的播报声，黑曜窝在沙发里，满脸新奇地摆弄这个能发出声音的一巴掌长宽的小玩意。
唐鑫就坐在黑曜对面处理公务，两人之间氛围松弛，全没有最初几天的局促感。
“出外勤比预想中好，我还以为司里真的全年无休。”黑曜随口说着，他不知无意间按到了收音机的哪个按键，广播里的新闻播报变成了母猪的产后护理，黑曜脸上发热，胡乱调试了几下，却始终关不掉。
“总得自己找点空隙，偶尔用用小位面的时间差不也挺好的。”唐鑫放下手中存储信息的玉片，接过黑曜手中的收音机：“按这个大的钮回到一台，长按关闭。”
收音机又回到一台，继续播报最近的新闻。
“唐哥怎么连这个也会？”
“哈，只是灵界难得见到，弄懂原理后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东西。”唐鑫把收音机放回原处。
恰此时，侍者从楼下上来。
“两位要喝点什么，选好了吗？”
“我都行，你看着点些你感兴趣的。”唐鑫低下头继续拨弄平板一样的玉片法器，来人看不出所以然，以为他在盘玩什么成色很好的古玩。
呃——黑曜早将桌上的整本菜谱翻过一遍了，顿了片刻大大方方道：“两杯特色红酸草饮，一杯多加甜。”
侍者听完一脸讶异，他看两人着装不似本地人，试探性问道：
“两位是第一次来旅游吗？红酸草是本地特色，但是加甜过多会破坏它的风味哦。”
“没关系，就这样。”多数小位面的食物杂质很多，吃多了没有好处，尝个新鲜还可以。
“别的还需要什么吗？”
“茶点果子随意来点，本地特产最好。”黑曜合上书递给侍者。
“喜欢甜的？”侍者离开后唐鑫状似闲聊。
“一般。”黑曜笑得腼腆。
“我还不知你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是怎么样的，介意讲给我听吗？”只听狐狸说过模拟世界大概的背景，至今还不清楚黑曜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正好现在可以关注一下黑曜的身心健康。
豹子展颜一笑，眼中都是细碎的金光，头发也流光溢彩的，黑曜在越国哪见过这等姿容，兼之被对方一路照拂，当下换了场景和心境，直接看呆了。
“呃，有人听我讲讲故乡，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黑曜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为什么他会忍不住躲避唐鑫的目光，为什么他的心跳得有点快？
这种感觉好像是——喜欢？
怎么可能？！黑曜自己还不清楚自己吗！他过去连男女间的爱慕之情都没有体验过，遑论……
必是开云老鬼误他！这该死的后遗症怎的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用什么药才能医好，让他向谁开口求助啊！
“是不是头疼又犯了，算了，不舒服先休息，不急在这会。”那是哪门子故乡？唐鑫见黑曜脸色不对，以为又是黑曜豁口的神魂作祟，赶忙安抚他。
“不碍事，说起这个，越国民间倒是有个很有趣的小故事，唐哥愿意听听吗？”
黑曜鬼使神差地想再进一步，他找不到头绪，拿不准自己的心，索性借故窥探一二。
“能被你说作有趣一定很有意思。”
“咳。”怎么唐哥比他母亲还捧场？黑曜清清嗓子继续讲：“话说皇城脚下有两户殷实人家，祖上是过命的交情，两家太爷在时，就私下给后代说好了娃娃亲，可巧一家生了个独子，另一家生了对龙凤胎。
这三人感情要好，不过因为兄妹两父亲外调，在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
没人想得到十几年后相逢，昔日的玩伴却变成了当朝新贵与官伎的关系。”
黑曜讲了一段稍作停顿，见唐鑫认真听着，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便继续往下说：“离开皇城的这家卷入了杀身大祸，哥哥摔下万丈悬崖，妹妹被充作官伎，余下几十口人全在菜市口被杀了头。
念在两家旧情，新贵为姑娘赎身，并将她安置在家里，两人一来二去的就生出了情愫。”
“嗯。”唐鑫点头，人之常情。
“新贵的母亲不喜欢这个姑娘，但拗不过儿子绝粮三日以死相逼，勉强同意让她留在家中做个妾室，姑娘被新贵的种种作为感动，两人圆房前就过了两年‘举案齐眉’的快活日子。
不多久，新贵母亲就张罗为他娶妻，这次任他再故技重施也无济于事，大婚当天还是绑进了洞房。”
黑曜咽了口唾液：
“洞房当夜，新贵向新娘赌咒道歉，说自己此生只有一个爱人，绝不会与新娘发生肌肤之亲，请新娘等他三年，三年之后必定为她寻一条好出路。
新娘一直不说话，等盖头掀开，新贵才发现坐在跟前的正是他心仪的姑娘，不同于新贵的欣喜，这姑娘听了一通赌咒发誓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高兴。
姑娘对新贵说，自己已经用几年的时间还了欠下的恩情，又问新贵是否真的想明白了愿意和她在一起，新贵没有多想，欣然同意。
当夜，两人在卧房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熄灯就寝后，新贵却发现自己放在心头的姑娘是个男人。”
讲到这里，黑曜惊讶地发现唐鑫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适，他继续说：“两人私下的盟约不得而知，不过那‘姑娘’却在第二天失去了踪迹，他正是搬离都城那户人家里死里逃生偷梁换柱的哥哥。
新贵苦寻心上人无果，就此卧病不起，他不知心上人胸中多谋略沟壑，早些年筹划起义，在他身边耽留几年已经是极限，现在时机成熟，就远走高飞去筹谋大业了。”
“是很有意思，后来呢？”唐鑫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专注地没有离开黑曜，给足了讲故事的人应有的尊重。
“‘假姑娘’用兵如神，极擅纵横之术，加之王朝腐朽，没几年他竟真的直破皇城，成了皇宫的新主人，这次两人重逢，一个是新皇，一个是背负骂名的前朝降臣……”
哈哈，真会玩。以一国为棋盘，演爱恨情仇生离死别，不知是哪位大佬下凡历劫，普通人可没这气运。唐鑫暗暗咂舌，但为了不破坏氛围，没给黑曜点破。
其实这个故事说不上多稀奇，司里各种各样的资料很多，看多了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听黑曜讲出来其实挺有意思的，唐鑫并不介意把时间花在这里。
“打扰二位。”
正讲到两人的结局，侍者却在此时端着一大托盘饮品点心来到桌旁，黑曜只好先停下，等着侍者布置。
侍者将特色饮料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手脚麻利地把点心盘子和水果拼盘错开摆好，指了指黑曜面前那杯：“这杯是加甜的，东西上齐了，两位请慢用。”
“谢谢。”黑曜点头，等侍者下楼，才将唐鑫面前的饮料与自己的对调。
这下轮到唐鑫惊讶，没想到无人在意的小爱好竟被黑曜发现了，不过他面上不显：“你观察得挺细致。”
“我——”点的时候只想着他爱喝甜的，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不过转念一想，黑曜即问：“那唐哥喜欢吗？”
“挺喜欢。”唐鑫笑得很开心，马屁拍得不错，饮料和观察细致他都喜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对别人有些齁的甜度唐鑫觉得很受用。
黑曜也跟着尝了一口，饮料酸酸甜甜的，很清爽，刚才的故事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合适再强制续回去，等唐鑫咽下一口甜点，黑曜出声：“刚才的故事唐哥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不啊。”唐鑫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诶？”这回答倒是把黑曜整不会了，他以为两个男人相爱相杀的事放到哪里都很……不平常，没想到唐鑫接受度那么高。
“见得多就习惯了，说到底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因果，男男女女也好，山石草木也好，只是某一世某一时的表现，以后你在司里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明白。”
说到这儿，唐鑫扶额，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这些，现在说了也是白说，等黑曜神魂修补好，这些粗浅的东西他还能不懂么？
“那老鬼和明梧之间，是爱吗？”黑曜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条路前面是万丈悬崖，可他也抑制不住自己想知道唐鑫想法的念头，只是了解一下而已，他又不做什么，应该没有关系吧……
“我说了不算，他们自己怎么想，谁又知道呢。”提起这两位，唐鑫也很唏嘘，修行的艰苦困难他比多数人深有体会，明梧到手的功德和神职说不要就不要，此等行径可不是他这种小妖说得清的。
唐鑫又没经历过这些，无论是从‘大爱’还是‘小爱’的角度，他通通理解不了半点。
开云爱惨了明梧！黑曜‘默然大叫’，这题他会！这是偏私的爱……
想到这，黑曜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现在看来唐鑫正直得发光，心中不起半点波澜，而自己迟早是要回越国的，为什么不让这些令自己快活向往憧憬，又患得患失兼之惧怕的感觉都捂烂在心中，任它们发酵？
大概因为他是个凡人，做不到斩断私念，也阻止不了自己莫名其妙妄自萌动的心。
“唐哥，我好像——”
“什么？”
“上仙！上仙！是不是你们破了秀定山的僵局？！”上楼的木梯咚咚咚一阵响，老头中气十足、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在这家水吧二楼现在没有旁人，唐鑫听见老头脚步声的同时已经挥手布好了结界。
——我好像真病了。黑曜默默把没说完的半截话在心里补充完，然后把视线转向来到跟前的老头和他的徒弟。
老头现在看起来至少比之前年轻了十多岁，凭外貌或许叫他中年人更合适。
“灵气复苏，流动起来了！”这位原住民语气止不住地兴奋。
当然复苏了，明梧把多的功德和灵气全部洒向人间了。
“你们来了。再不久我们就要回去了，正好趁现在给你们说说秀定山的情况。”唐鑫不着痕迹地用盘子边的纸巾擦擦沾上了油酥手指。
“上仙怎么不多待几天，南边还是有几处不错的美景的，很有本地特色。”
“公务繁忙，辛苦你们来一趟，我长话短说，秀定山的禁制已解，以后这里的居民可以正常进出了，灵气恢复后势必会产生新的变革，这三道符箓你们收好，若有新的妖魔出世作乱，可先用来应急。”
中年人双手接过唐鑫递给他的木盒，道了声谢。
“其它不着急的东西放到老地方就行，祝你们顺利，有缘再见。”
“呃？呃——那我们不打扰上仙了。”
中年人有许多事情想请教，不想一句话都没出口，就被唐鑫火速送客了，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礼盒，带着徒弟原路折返。
“黑曜，你刚才要说什么？”
送走不速之客，室内再次恢复安静。
“他来的不巧，我给忘了。说起来还有两天时间，咱们要去四处去看看吗？”再一再二的打断令黑曜有点泄气。
“不了，这里有的风光灵界基本都有，不用特意去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这次行动你表现亮眼，可以算作实习考核，上面已经批准了，等回灵界就能转正。快借剩余的时间准备你的转正报告吧，我代表综合办正式欢迎你的加入。”
“……挺突然的。”没等到回越国，先转正了是什么情况，真就要留在灵界了？黑曜一头雾水。
“吃了不少苦，这是你应得的，对抗天魔时你给我吃的丹药应该很难得吧，回去一并折算补给你。”
“唐哥。”
“嗯？”唐鑫发觉黑曜今天有些奇怪。
“等胡主任的法器修好了，你还会带着我办事吗？”黑曜愿意一直和唐鑫一起做事，可他和犬妖原主总不可能永远灵魂错位，胡主任私下告诉过他，让他不要担心，拨乱反正是迟早的事，目前的状态只是暂时的，等他法器修好，一切都能回到原位。
胡主任还叮嘱他少说越国经历的一切，里面的事情天知地知，连唐鑫都不清楚全貌，多一个人参和就多一份事，能花点时间私下解决最好……
所以……
黑曜踟蹰，他原本是当做一场梦的。
“你总要有自己的未来。”事态在变，黑曜不能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打下手，要出去独立办事啊。
“回去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黑曜鼓起勇气再次确认。是不是等所有东西回到正轨，他和唐鑫就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少说胡话，你去到哪不还是你吗。”回灵界？好好的都在一个办公室，怎么会不记得，唐鑫不解，他摸不清黑曜到底想表达什么。
等‘他’回来就不是我了啊，算了，唐哥果然不知道。黑曜垂下眼，借长长的睫毛遮住自己的失落。
“吃吧，少想些有的没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唐鑫把自认为味道不错的小点心推到黑曜跟前。
ps，前面说过，胡青只给了唐鑫模拟器神魂参数的资料，对黑曜在里面的经历有所隐瞒，因为胡青不想让除了黑曜以外的别人知道他盗用了轮转司的资料库数据，黑曜醒过来以后是他在短时间内负责两头解释，有的话没说清楚，再加上黑曜有误会，加深了错误认知，促成了今日自己吃自己醋的‘自以为’[菜狗][菜狗][菜狗]
小狗的心思你别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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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挤出来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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