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钟声再次回荡在山谷间，众人纷纷向舞台中央聚拢。一位身着灰袍、手持九节竹杖的老者，踏着机关鸢垂下的金色阶梯缓步而下。他腰间的三枚玉印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他作为前朝状元、国子监祭酒和《文苑英华》总编修的见证。这位正是已致仕的礼部尚书、清谈学馆的馆长，裴老先生。
“裴老风采依旧啊。”慕容云影对着身旁的章青雨、章维扬微微一笑：“三年前我和维扬第一次参加诗会，便是裴老亲自点的题。那时他说的‘文心即剑心’，至今难忘。”章维扬亦点点头。
裴老站在蜿蜒的流水诗席中央，宽大的衣袖拂过漂浮着诗笺的荷叶杯，声音洪亮地说道：
“诸位请看，这漫山红叶如同天然朱砂，流云霞光便是最好的洒金纸——第五届西山兰亭诗会，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十二架鎏金机关鸢破云而出，爪下展开的绸缎上，“天地为庐”四个狂草大字迎风飞扬。满山千余名文士仰首而笑，惊动了玄鹤翅间的墨囊，洒下几点恰似秋意的墨痕。
“哇，那是什么，好玩好玩！”慕容明月看到机管鸢眼睛都直了。
慕容云影笑着对身旁众人道：“这机关鸢是谢氏今年新制的，比往年的更显灵动。看来为了这次诗会，各家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今年共有九万两千多位雅士参赛，经过初选，有六百位优胜者来到西山，参加最后的角逐。第二轮分为六组，每组百人，午前结束，每组仅取第一名晋级。”
裴老说着，指向水榭中五位手持书卷的青袍文士：“本轮考题由近五年的新科状元共同拟定。”他们腰间的玉牌，在日光下映出“天佑元年”至“五年”的字样。
山风忽起，百丈红绸自崖顶垂落如瀑，显露出决赛规则：最终六位胜出者，将移步至“洗砚池”决出最终胜负。池中五方青玉砚台应声浮起，水光映照着王氏族长的白须与谢家宗主的紫檀杖。
“最终胜负，将由琅琊王氏家主、陈郡谢氏宗主，以及太后亲赐的鎏金诗筒共同评定。”
忽然，一曲《鹿鸣》破空而来，原是王家小公子以焦尾琴助兴。
“前六名各赏银千两，夺魁者另得南海明珠砚、天山雪玉笔、《文心雕龙》孤本，及太后亲题‘文光射斗’匾额。”
此时，十二名万家工匠抬着三丈高的木架现身，顶端玉匣中的《快雪时晴帖》真迹在秋阳下流转生辉。满山文士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连池中锦鲤都悄悄沉入了水底。
“笔墨伺候——”
只见百架机关鸢衔着“山河入梦”的试题盘旋升起，五位状元裁判手持朱砂笔立于水榭檐角。谢家二公子飞身跃上高台，佩剑轻挑，已掀开装有《兰亭集序》摹本的锦盒，一时间墨香满山。
场下顿时沸腾起来，人们兴奋地议论纷纷：
一位胡商擦亮火石，赞叹道：“这砚盒是千年沉香木所制，镶嵌夜明珠为轴，墨汁浓润却不凝冻——”
旁边一位书吏接话：“那天山雪玉笔才是珍品！笔杆取自雪山冰魄，笔芯嵌有透闪石脉，蘸墨能定心神……”
一个年轻书生激动地说：“竟有裴尚书亲批的《文心雕龙》孤本！莫非就是当年龚夫子感叹‘奇文不可读’的那部秘藏？”
一位老者抚须道：“太后手书牌匾，那可是千金难买的荣耀啊！”
随着赛事安排公布，慕容云影转身对章青雨嘱咐：“我与维扬虽都进了第二轮，却被分在不同赛区——他去‘墨韵轩’，我去‘文渊阁’。决赛前观众不能入场，这里人多，你们找个安静地方休息，不要走散了。”
他的话音未落，八名青衣侍从捧着龙尾砚经过。新磨的徽墨在砚池中泛着青光，倒映着慕容云影和章维扬远去的背影。
两人刚离开，活泼的慕容明月就扯了扯章青雨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青雨姐姐，这里好热闹呀，我们四处看看好不好？”
诗会外围如同一个雅致的园游会。不远处，巧手艺人正用彩丝编织精致的结饰与香囊；更有画糖人的老伯手腕轻转，金黄的糖浆瞬间化作灵动的鲤鱼或展翅的小鸟，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甜香诱人。
“小鱼！亮晶晶的小鱼！”慕容明月立刻被糖画吸引，欢呼着拉章青雨往人群里钻去。两人笑闹着，很快消失在热闹的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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