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门被从外打开,一股略带潮湿的空气从门外冲进房间,将里面的憋闷冲散不少。
司珏动了动,缓缓吸了口气。
每日只有房门被打开,才会有一些新鲜的空气灌入。密室四面无窗,只有铁门上方有一个通风口,空气是流通的但却是污浊的。
铭一进了房间,直接示意身后的侍卫将两个木匣子放在桌子上。
司珏大概猜到其中一个是什么,他淡淡一笑:“闻亲王果然手段了得!”
铭一打开其中一个木匣子,里面放着一株巴掌高白色植物。通体白色,无论是叶子还是枝干。叶片像是孔雀羽毛,叶片边缘绕着一圈金线。
几天的长途跋涉,这珠白翎羽还是生机勃勃,没有一丝颓废的迹象。
司珏看了眼白翎羽,点了点头。眼神往另外一个木匣子一扫。
铭一打开冒着寒气的木匣子,是一只断手!!
手臂上刻着一圈围着手臂的黑线,一个蛇头恶狠狠盯着手背。这个刺青司珏认识,这只手曾经掐着自己的脖子,将未着片缕的自己按在床上,呼出的气息像是蛇信子般恶心狠毒:“只要大祭司助我,我保证绝不让你夜夜独守空闺!”说完还伸出猩红的舌头对着他的眼睛舔去。
一股恶心直冲喉咙,司珏咬紧牙关,指甲掐进掌心,生生忍了下去!!
铭一又示意侍卫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信封封面没有一丝笔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王爷特意吩咐,这些都是提前预支的,之后的就看大祭司的表现。”
司珏道:“王爷有心了。”
“王爷还吩咐,需要的药材和器具甚至是调整解药的地方,都可以听大祭司安排。”
“你可以回王爷,明日我便开始着手。”
铭一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铁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司珏再也撑不住,直接吐了出来。他掐着自己的脖子,额头青筋暴起。翻涌而上的恶心传遍整个身体,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恐惧与绝望。
沉重的喘息声许久才平静下去,房间里面的空气更加浑浊了!
司珏将嘴角的黄胆汁轻轻擦去,起身缓缓转过身。定定看着桌面上的封信,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木然。在知道自己可能不能全身而退时,他就秘密地将自己的家人安排好,祈求上天能保佑他们一辈子都不要被人发现。
可眼前的封信却真实地告诉他,他的一切努力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司珏打开信封,是熟悉的字体,工整带着些许稚嫩:
兄長啟:
哥,我是漫漫。你好嗎?我和爹娘,還有其他人都很好!你不用擔心。哥找的新家,漫漫很喜歡,就是剛住幾天,就被人帶到了另外的地方。但是新的地方也很好,哥不用擔心!哥,你要好好的,我和爹娘都在等你回家呢!
漫漫
“魏闻寒,你竟当众毁约!!”楚概听着手下的禀报,气得直接将手中把玩的青玉盏砸在地上,哗啦一声脆响,众人跪倒一片。
“欺人太甚!!”
魏闻寒在独云大军接收边江城时,派风陆包围边江城,现在边江一城,已是瓮中之鳖!
同时亲率部队向滇云四洲进发,要将被独云侵占已久的滇云四洲重归大魏版图!
边江城后就是滇云四洲,五洲处于同一地势,平坦无天险,与独云仅一河之隔。也就是土地平坦土壤肥沃水流充足,一直被独云觊觎,骚乱和打劫时有发生,四洲百姓苦不堪言。又恰逢当时大魏和北方游牧民族纷争不断,独云趁虚而入,步步紧逼强占四洲。
“启禀王爷,”左前锋来报:“前方二十里外发现敌国部队,楚概亲率大军。”
魏闻寒手一抬,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独云宵小尽然真以为这四洲归他们所有,可笑至极!魏闻寒心里冷笑一声,我国领土分毫必争!!
大军朝着独云部队步步逼近!!
晌午时分,两军于滇河平原遥遥相望。
楚概一身铠甲,一马当先立于大军在前端,身后是浩浩荡荡十万大军。他怒目以对,狠狠盯着前方,缓缓驶来的马车。
马车站定,旁边的小兵拉开车帘,魏闻寒缓步出了马车,摇着手里的玄色勾金玉骨扇:“大皇子今日,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你言而无信!”
“哦?何出此言?”
“两国条约岂是儿戏?!”
魏闻寒依旧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本王已兑现和大皇子承诺,让贵**队进驻边江城,何来儿戏?!而且——,”声音一凛:“本王可从来没说过滇云四洲是贵国领土,我国领土自当由本国管辖,就不劳大皇子费心了。”
“你就不怕等不到解药?”
“哦?什么解药,大皇子细说说。”
楚概心念一紧,既然魏闻寒能有恃无恐率大军进犯,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件。
他已经得到了解药!!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掣肘他,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当日跟他签订条约时,已经在他的算计范围内。
白翎羽!!!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大祭司,而是白翎羽!!
现在大概率司珏已经在他手里,所以他才要求得到白翎羽。
白翎羽是解药之一!!
大祭司及其全家都人间蒸发,看来都是这人的手笔。
这人心思和谋算,果然了得!!
楚概:“闻亲王好算计!”
“大皇子谬赞!”
楚概强压住心里的怒意,魏闻寒势在必得的态势,双方开战避无可避。一旦开战必定伤亡惨重,四洲又无奇险可依,自己胜算恐怕不高,不如议和在从长计议,他提议道:“日头正盛,不如找个地方商议再做商议如何?”
“就依大皇子。”
行军大帐内
楚概取下纯金头盔,交于随身侍卫,但刀剑还是贴身佩戴。他看了一眼魏闻寒身后随行人:“哟!生面孔!”
“大皇子果然心细。”
“不敢不敢,小王心思可不及闻亲王万分。”
“开门见山吧。”
魏闻寒手一抬,身后的侍卫便将拟好的黄帛呈了上来,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摆设,上面还摆着一直未沾墨迹分毫的狼毫,以及一份研磨好的端砚。
侍卫将黄帛上系着的绸带解开,缓缓将黄帛展开,平放在桌面上。
“这份条约永久有效。”
“永久?闻亲王真是好大的口气。”
楚概看了一眼条约内容,眼底怒意上涌。滇云四洲归还大魏,边境线以滇云河为界,且独云不得翻越界线。
魏闻寒冷声道:“滇云四洲一直是我国领土,烦请大皇子认清事实。”
“闻亲王凡事又何必太认真呢!你就算夺回滇云四洲,皇位也不是你的,又何必呢!”
“本王不知大皇子何意?”
“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愿闻其详。”
楚概心下一动,但脸色如常:“小王知闻亲王历来对朝政不感兴趣,此次亲率大军出征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他眉梢一挑:“心上人!”继续说:“既然闻亲王得偿所愿,又何必在大费周章劳累自己,一定要取得滇云四洲呢。”
“继续。”
“不如我们将条约稍微改改,”楚概手指点了点黄帛上面滇云四洲上的“四”字:“将四改成二,如何?”
“二?”
“是啊,这样双方都能不费一兵一卒,你我各得两洲,岂不皆大欢喜!”楚概直直看向魏闻寒:“你皇兄想必也不会苛责于你,毕竟闻亲王直接收复四城,已是功劳满满。”楚概继续加料:“此外,作为回报,我独云每年会赠与闻亲王十万两白银,作为感谢。”
魏闻寒冷笑一声:“这个买卖可并不划算呀,毕竟两洲每年上供税赋及粮草可不止十万。”
“再加布匹五千卷,玉石百吨。”
“说到玉石,一洲每年玉石产量已经达万吨,大皇子可真吝啬。”
楚概脸沉了沉:“闻亲王想要多少?”
“大皇子能给多少?两洲价值,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这么小气。”魏闻寒展扇一摇:“钱这个东西从来都不会嫌多。”
楚概哈哈笑起来:“素问闻亲王一向对金银不感兴趣,没想到也是性情中人。”
“所以,大皇子能给多少?”
“只要闻亲王愿意,平分如何?”
魏闻寒嘴角一扬,笑得意味深长:“平分?”
楚概眸色微冷:“闻亲王出个底价吧。”
“底价?”魏闻寒扇子一收,沉声道:“底价就是滇云四洲永归大魏。”
楚概脸色一沉:“闻亲王这是没得商量了?”
“领土之事,从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为何闻亲王坐下和谈?”
魏闻寒手持扇尾,用扇头点了点桌上的黄帛:“和谈也只是让双方损失降到最低。”
“你这是要宣战!!”
“战?本王给过你不战的机会,”魏闻寒嘴角带着冷意,道:“想必大皇子已经知道贵国大祭司已经在本王手上,你知道他跟本王的交易是什么吗?”
楚概不语,脸色愈发沉重。大祭司在独云皇室的作用,大家都心知肚明。长久以来积攒的血恨,那是无数个屈辱的日日夜夜,无数咬牙吞进肚子的恨意,可不是能轻易抵消或消散的。
“他说,他要独云整个皇室消失。”
楚概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消失!”
魏闻寒眼皮一抬,冷眸射向对面大笑的楚概,幽幽道:“本王答应了。”
笑声戛然而止,楚概直起身子,咬牙道:“闻亲王到底要如何?”
“如何?大皇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
“本王对你们那些皇室辛密不感兴趣,只要大皇子签下这份条约。本王自会放大皇子一马。”
楚概冷眼打量眼前势在必得的魏闻寒,试图从他无懈可击的表情或者动作中找到一丝破解的出口,让自己尽量利益最大化。多年来的筹谋和敲骨吸髓的本能,促使他不会轻易放弃将要到手的肥肉。
他咧嘴一笑:“这种人的话,闻亲王怎么能信呢。而且以闻亲王的能力,随便糊弄下就得了,何必当真?”
“糊弄?”
“整个皇室消失,可不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要投入的兵力财力物力,闻亲王比我更清楚。”楚概继续说:“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只亏不挣的买卖。何不如——,”他话锋一转:“闻亲王和我做交易,还是两洲,每年三分之二的获利都交予闻亲王,如何?”
“还是贵国大祭司的提议比较有吸引力。”
楚概瞬间勃然变色:“闻亲王,打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事情。”
“那又怎样?”
“你——。”
“本王给过你机会,是大皇子不知珍惜。”
“这事是谈不下去了?”
“滇云四洲没得谈,至于其他的,就看大皇子了。”
滇云四洲自归独云侵占之后,每年上交税赋,是独云整个国库的三分之一,每年提供的粮草是独云整国的一半。也正是因为四洲的存在,致使独云快速发展壮大起来。
一旦损失掉它们就是剔骨刮肉般的痛苦,不仅国力受到重创,周边危机也会蠢蠢欲动。
“本王知道大皇子担心什么。只要独云诚意归顺,大魏自会保独云平安。”
“闻亲王何意?”
“滇云四洲于独云的意义,自不必本王多说。一旦失去四洲,贵国国力必将遭到重创。”魏闻寒挑眉一笑:“在这个虎狼环伺的周边,依附大国并不可耻。”
“这就是闻亲王的意见?”
“不不不!这不是意见。这是——,”魏闻寒一字一字从嘴巴里蹦出四个字:“认祖归宗!”
楚概愤而起身,座下椅子发出一声椅子腿摩擦小石子轻微吱呀声,他咬牙道:“闻亲王!!!”
独云建国以来,一直处于大魏的淫威之下。几百年的依附和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那种不甘又不得不屈之人下的屈辱,早已在独云皇室内异化。
那种扭曲的刻在骨子里的病态思维,在独云国力得到提升的时候,达到顶峰。
四周比他们更加弱小的国家,惨遭他们的侵害和羞辱。这种人上人的优越感,让独云皇室中人为所欲为。一旦让他们重归附属国,那被反噬的后果可想而知。
“闻亲王,容我提醒下:现在滇云四洲还是归我国所有。”
“大皇子,容本王提醒:它,很快就会回归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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