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闹和烦躁中度过周末，又到了上学日。
周昭按掉闹铃，利落的洗漱，扎头发，早餐带了点面包，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周昭很喜欢这种味道。
到教室熟悉的放书包、打扫，一直等到第二个同学的到来，此时才刚到八点。
“哇，周昭，你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的。”崔诗予说。
刚打扫完的周昭闻言回头，“还好，你来的也挺早。”
崔诗予皱了皱眉头，生气的把书包甩到桌子上，“一说起来这个我就生气，我妈天天催我起床，我才刚洗漱就急着让我吃饭了，我也不想早起啊。”
周昭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哎，你作业写完没？”崔诗予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
“写了。”
“能不能…”
“不能。”周昭合上作业本，不看崔诗予，用眼神代替了拒绝。
“好周昭求求你了！老班查的多严你也知道，被查住我就完了啊！。”崔诗予边给周昭捶背边讨好着说。
“那也不行…”
刚说完，教室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少年坐到位置上，戴上耳机，掏出作业沙沙的写着。
崔诗予让开位置，眼神十分疑惑。
“怎么了？”周昭问。
崔诗予打着手势让周昭靠近一点，小声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架势啊。”
“这副架势？”
崔诗予双手抱胸接着说：“我和他当了一年同学了，很少见他写作业，特别还是主动的！”
周昭一想也是，虽然上课提醒他别睡觉他会听，但完成作业什么的他很少做，今天确实有点反常。
“难道这人想努力学习了？啧啧啧…”崔诗予揣测着。
杨魏许摘下耳机，吓得崔诗予以为要骂她，灰溜溜的逃走了。
“你有空吗？”姜魏许转头说。
周昭停笔，“有，怎么了。”
他把题推到她旁边，指着某一个说：“有道题不会，麻烦你教一下。”
她有些错愕，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教了，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又耐心的给他讲了一遍。
“大概懂了。”他拉回本子，目光暗暗的。
“没事，你没听懂的再问我就好。”
周昭以为姜魏许转入正道了，但上课他还是趴着睡觉，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看着他睡觉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感慨，多么好看的一个人。
她觉得姜魏许这个人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劲，从那天他救了她以后。
“我自己能走回去。”
“你家在市边缘吧，这儿是市中心，你步行得半小时以上。”姜魏许指着手机上的地图。
“他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周昭心里想着。
“你不上车我就走了，我正好要去那边送餐，你要是想走过去，我也不会拦你。”姜魏许没看她，目光对着前面。
周昭看了眼表，快十一点了，硬着头皮上了车。
姜魏许摘下头盔递给她，黑色金属系的，还是带着淡淡的木质香，不浓却很耐闻。
到小区门口周昭跟姜魏许道了谢，他点完头就骑车送餐去了，风把他轻薄的身子映衬的很明显。
他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差，但是话说回来，他很差吗。
短暂的相处下来，他只是不爱学习罢了，自己并不真正了解这个人，不应该片面评价，但周昭心里已悄悄改变了什么。
一天过的越来越快了，上高中以后更能感到时间的流逝，抓得住前脚握不住后尾，像不断落下的沙。
晚自习姜魏许提前一节课就走了，留下空荡荡的位置。
周五崔诗予推掉了私教辅导，和周昭约着去新开的游乐场玩。
“你妈做不完的家务，手都快磨出茧子了，你不想着帮忙还出去玩？”李萍切菜的力度加重了点，硌的菜板噔噔响。
周昭放下书包，走到厨房帮忙，“七点之前就回来。”
“我没钱，别问我要。”
“知道。”周昭脸上没什么表情。
崔诗予是她转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且是真心的，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李萍冲周昭白了下眼，用围裙擦完手就坐到客厅陪周顺看电视了，留她一个人在厨房。
晚餐结束洗完碗，周昭在房间里挑衣服，拿出来两套能看的，一件是浅蓝连衣格子裙，另一个是普通的白衬衫。
那件连衣裙是去年某个亲戚的女儿闲置的，这才拿过来给周昭。
第二天周昭早早出了门，白衬衫搭牛仔裤，配了一双板鞋，裤子不显紧或窄，在她身上正合适，反倒有些宽松。
“周昭！”崔诗予朝周昭大力挥着手。
她微笑着回应，“这家新开的游乐场整体看着挺好。”
“那么现在就开始我们的游乐场之旅吧，我们都可以算作老玩家了！”崔诗予说完就拉着周昭四处转。
周昭小时候一次也没去过游乐场，她的童年是在照顾弟弟和打理家里度过的。
和崔诗予在一起，她第一次坐了浪漫的摩天轮，体验了刺激的过山车，也尝过了混合口味的冰激淋。
中午十二点崔诗予带周昭进了一家饭店，老板热情的打招呼，仿佛和她很熟，“来了妮，这次吃点啥？”
“老板这我朋友，来点招牌的。”崔诗予挽着周昭。
“好嘞，你俩找位置坐。”
她们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周昭有些好奇地问：“这老板看着和你很熟悉一样，你经常来吗。”
崔诗予放下杯子，“算是吧，这个老板是外地人，来这里工作的，刚开张那几天他请我试吃，我也光顾了几次。”
周昭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是一份热腾腾的面，冒着热气，里面还放着很多小料，看着量很足很香。
崔诗予两眼放光，“周昭你快尝尝，我最喜欢这个了！”
她尝了几口，味道不浓不淡，入口香甜的，满满的碳水味，很有饱腹感，“挺好吃的。”
俩人边吃边聊，中途崔诗予去买冷饮了，周昭吃饱看着窗外发呆，瞥见一个小熊人偶，像是刚工作完的样子。
他坐到台阶上摘下头套，汗水顺着下颚线往下滴，上面是一张熟悉的脸，和姜魏许长得很像。
“又是他？”
周昭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眼花，反复仔细的检查着，有点震惊能在这儿碰见他。
心里正疑惑着，崔诗予赶回来了，带了两杯柠檬水，“我回来啦，你这幅表情是怎么了？”
周昭回过神来，转移话题，“没什么，我们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我们下午先玩大摆锤，再玩……”
按照崔诗予的计划玩了一下午，看表已经六点半了，俩人在长椅上休息，远处走来一个卖花的小熊人偶，周昭不确定是不是姜魏许，因为下午她看到很多，有的是推销冰激淋，有的是发传单…
等人偶走到旁边，崔诗予开口问：“小熊，这朵小花怎么卖的？”
人偶用手比划着“30”，崔诗予正想和周昭抱怨价格时，她弯腰从箱子里拿了一束，掏出一张五十递给了人偶，“不用找了。”
说完带着崔诗予离开，事后崔诗予抱怨她不应该给那么多，周昭只说自己没零钱了。
“你怎么给五十啊，就那几朵小花不值那个价。”
周昭回应：“我挺喜欢那几朵花的，也就多了二十块。”
晚上她躺在床上，没有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姜魏许，只是在想他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姜魏许，她觉得不重要了，她们走的时候，那个人偶摘下了头套，默默看着离开的方向。
第二天周昭在学校向崔诗予打听了一下，崔诗予说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姜魏许经常打好几份工，有时候连课也不上。
周昭心底揣摩着，崔诗予好奇问了一嘴，“你怎么啦？突然问起他。”
周昭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他又是送餐，又是在游乐场里当卖花人偶的，他很缺钱？
一切照旧，等姜魏许来了，还是趴在桌子上，讲课间隙，科任老师说明月考的注意事项，周昭才发觉时间过得真快。
月考前夜她如期复习，考试正常发挥，排名出来的那天依旧排名靠前，崔诗予都求着让她帮忙了，陪笑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姜魏许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排在倒数。
“我去找一下张老师，等一下放学我们一起走。”周昭对崔诗予说。
“还有十分钟下课了，得快点。”她看了眼表便冲下楼梯，没成想脚比脑子先走，腿扭了一下，马上就要踩空摔下去，胳膊却被一个人拽住。
“谢谢…”她从惊慌中缓过来，心还在砰砰的跳。
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走路不看前面吗。”
他不是已经提前走了？
好半天才看清是姜魏许，“我有点着急，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周昭看到他拿着卷子准备上楼，才想起要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仓促和姜魏许道谢后急匆匆离开了。
办公室都是老师们批改卷子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责骂，旁边站着几位局促的学生。
“周昭你来了，坐吧。”张雪指着旁边的椅子，随后又继续批改卷子，月光下她黑框眼镜更有一番韵味。
“老师看了这次排名，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我很满意。”张雪有条不紊的说，丝毫没有因为说话打断看卷子。
“等期中考试结束，学校会推出一个突进班，每个班挑五个人，我提前给你预定上。”
周昭有点受宠若惊，“谢谢老师，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
“至于姜魏许你就不用管了，全心赴力下次考试。”她淡淡的说。
她想起刚刚姜魏许手上的卷子，应该是找过班主任了。
“没事就回去吧，告诉课代表明天来拿卷子。”张雪说。
周昭开口：“老师，我想知道一件事。”
张雪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她。
“我听班里同学说，他高一成绩挺好的，为什么高二就…”周昭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都是看个人的选择而已，他为了家里选择付出自己罢了。”张雪轻轻合上笔帽，语气平淡。
周昭一下楼就看见靠在门上的崔诗予，她一直在等着她，俩人一起走在路上。
崔诗予正悠闲地哼着歌，“二中门口新出了一家甜品屋，明天下午一起去吧？”
她真是个天生的吃货。
“我明天要早点回家，周末再去吧。”周昭说。
崔诗予叹了一声，“哎？那老班和你说什么了？”还没等周昭回答，她又故作知晓的比着嘘，“是不是隔壁桌有人抄答案问你话呢？怪不得我看她今天脸色不好！”
“不是。”周昭有点无奈，她把突进班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崔诗予。
她震惊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表情像泄了气。
“哎，压力山大啊…”
周昭见状偏头安慰着：“正常发挥就好，主要是为高三打好基础，进了突进班的不一定就都是好学生。”
崔诗予抹掉不存在的眼泪，“没事的小昭昭，裴南市一中的卷校称号可不是盖的，我这种小透明已经习惯了。”说完努力挤出眼泪。
小昭昭？
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给她取小名。
崔诗予还佯装难过，睁开一只眼想让周昭继续安慰，但周昭已跟她拉开一段距离了。
“哎！小昭昭等等我啊！”
在岔路口和崔诗予分开，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小区右侧是几家小饭馆，灯火通明，还打着招牌，一家烧烤摊外坐着几桌客人谈笑着，烟火气很足。
她往饭店门口一看，停着一辆电动车，还打着灯，和姜魏许的很像，这次她没猜，一看就知道是他在送餐，没见人影，应该是还没出来。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躲起来想看看究竟是不是他，虽然心里已经确定。
两三分钟后姜魏许拿着手机出来，手里没带餐，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应该是刚结了工资。
看完从小包里掏出一块热狗面包大口啃着，刚吃几口就捶着胸口剧烈咳嗽。
姜魏许数着两天的工钱，东拼西凑才四十多，因为上学不能全天做，这些钱也够了。
“钱真难挣。”他想着。
双眼迷蒙间，一双白鞋在他面前停下，他抬头，熟悉的面孔盯着他。
“给你。”她掏出一瓶苏打水递给他。
他缓慢接过，狼吞虎咽地喝着，喝完用袖口简单的清了一下嘴，“谢了。”
“没事，你上次也帮了我，算是回报了。”周昭说。
她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你，很缺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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