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深受圣上宠爱的乔侍郎,从虞城带回来一名女子准备成婚。这个消息在我进入乔府后,便传进了京城那些个名流贵族的耳里。
兵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前几日他还想着将二女儿嫁予乔元,毕竟乔元相貌,文采,才智无一不突出。
更何况还深受圣上宠信,又没有背景。
京城的老牌权贵,都盯着他夫人的位置。谁知他去了一趟虞城,这回来就要成亲了。
虽说现在乔府上下见着我叫的都是夫人,可我与乔元还并未正式成婚。
我与乔元仔细谈过自己的出身,结发妻子的身份,我怕自己担不起。
乔元听出我弦外之音,一改往日温柔地安慰,带着几分霸道,说:“若无年少时予桂娘的承诺,我又怎能走到这一步来呢?”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不安并非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是对乔元于我的那份情愫的不确定。
那晚我们两人说了许多话,也聊到了婚宴一事。
像我这种还未成亲便在府中住下,府中上下也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对待的情况,是极少的。
而我在乔府内又被保护得极好,对外边的流言一概不知。
既已赎身从良,嫁作人妇,自然该舍弃花名。
按常理当随夫姓,表字则由丈夫赐予。若得赐字,便是极受宠爱看重的了。
我再怎么聪慧,虞城也只能算小地方,初到京城,处处不适。
我便是睡觉时都规规矩矩地,生怕哪步出错,不小心引出灾祸。
当乔元问及姓名之事,我脑中一片茫然。他见我怔忡,温言道:“桂娘如今是自由身,姓名取舍,自当由你心意。”
沉默良久,我方涩然开口:“乔苏氏罢。妻随夫姓,甚好。况且除了这个苏字,年少的梦一场,没能留下半分。”
乔元看着我想起往事来,欲言又止。终是轻叹一声,自袖中取出一物,开口道:“桂娘……”
待看清他掌心那方眼熟的帕子,我如遭电掣,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失声惊呼:“怎么会在你这里!”
乔元没有正面回答,只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从前我没有能力救你,如今不一样了。”
那是一块绣着荷花的手帕,角落用赤红的细线绣着一个“苏”字。
乔元将手帕轻轻放在我纤手上后说:“桂娘,你的名字很好听,不要忘,我会帮你的。”
05.
婚宴是在我来到乔府一月后举行的。
我没了娘家,又早与乔元有了肌肤之亲。乔元本想办个盛宴,但我并不想这般声势浩大。
婚宴省略了许多流程,宾客也净是与乔元带着血缘的亲戚些。
嫁衣是用云锦,繁复的花纹与迤逦的裙摆,我甚至无法分辨出图案是怎样的材质绣成的。
我穿上嫁衣,坐上了华贵的花轿。花轿从正门抬进,我由乔元扶着下了轿。
跨了火盆,与乔元拜了高堂,被送到婚房中。
我安静的等着,没觉得有何不适。
倒是在外头与宾客饮酒的乔元,遣了一直跟在我身旁的芰荷来。
芰荷悄悄进了婚房:“老爷让我来给夫人送点吃食,垫垫肚子。”
我被乔元这一不守规矩的举动,整得哭笑不得,只好做手势让芰荷过来将食盒放下。
我虽流落风尘多年,但出生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门户。
幼时的教养与规矩扎根到骨子里的,况且我也不觉饥饿。
直至乔元携着淡淡酒意推门而入,我依旧腰背挺直,端坐如仪。
那食盒静静置于案几一角,纹丝未动。
乔元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
乔元进来时就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慢慢挑开盖头后,我含笑的看着乔元,一袭红衣更衬得我白皙了几分。
我们相视而笑,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烛火摇曳,红纱帐落。
06.
我乳名唤作“荷儿”,娘亲的本意是希望女儿如荷般清白不染。
后来遭遇变故,又入了贱籍。
曾经那个名字自是不再使用,唯留了一方手帕当作念想。后来我想与乔元逃走,手帕也就是那时丢的。
乔元走后,我的心也随着那方手巾一齐失了。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只当年少梦一场罢了。
可如今乔元将我娶回,又将手帕寻到还予我。
我也便舍了花名,将记忆深处的姓氏拿了出来,取了字,以“苏清荷”的身份,再获新生。
大婚次日,我见了乔元的妹妹。
乔家原是商贾之家,育养一儿一女。大儿子就是乔元,小女儿叫乔安。当初乔元来琼莲楼醉宿时,就是因为收到了双亲的死讯。
乔安性子活泼,拉着的我叨絮了许多家常。乔元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喝着茶,也不出声打搅。
乔安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自己今后的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见着是我这样温柔可亲的嫂嫂,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
谈着话,忽听秦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宫中来了公公说是奉旨来赐礼的。”
乔元看着我略带慌张的神情,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必惊慌,谢旨的礼仪你都学过,走吧。”
我虽已入乔府月余,但却一直居于深院,礼仪规矩虽已请人一一教过,但终究没有真正经历过。
领了旨,站起来的一瞬,我恍惚的在心中感概了一声世事无常。
圣旨除有祝福乔侍郎新婚,赏赐了许多外,还伴有一道平反的旨意。
是雁关苏家。
雁关是不甚重要的边陲小城,苏太守也是个不甚重要的小人物,对于朝延里大人们来说。
所以苏家也就这样不甚重要的在某日消失了。
待公公走后,乔元只道:“当初答应桂娘的,我定会一一办成。”
我定定地看着乔元,在乔安过来前笑着点头。
我对于自己家族的遭遇,也曾想过许多。我是嫡女,几房妾室也都安分守己,唯一的亲弟弟在出事前也才四岁。
家中虽不是白玉作堂金作马,但从小锦衣玉食,什么也不曾缺过。
我分不清那些钱财是来自作为富甲一方的母亲家中,还是父亲的不义之财。
但我我只能坚定的认为自己双亲都是被冤害的,不然自己后来的一切,岂不都是因果报应。
这个平反令,是当初乔元答应过我的。
我看着乔元,突然明白。
因为当初答应过我,所以不论对错,乔元都会想方设法要到平反。
07.
我开始管账后,才发觉当初乔元让芰荷来照顾我,不止是见她活泼伶俐。芰荷管账也是一把好手。
官家规矩多,很多礼节乔元并不在乎,但我却学的认真。
我跟乔元去了一次宫中面圣。
御皇问了几句话,像是看出了我的紧张,将乔元单独留下来后,我就被端乐公主带到了花园中。
端乐公主是御皇的亲妹妹,刚才谈话时一直在一旁。
一双狡黠的狐眼,配合着跳脱的性子很难让人看出比我还大上几月。
“乔元与我哥哥相识前,一直有一些权贵想要招揽他,他却全部拒绝了。
后来我和哥哥与他熟识才得知,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如今看来,难怪他能如此念念不忘,妹妹生得真如名一般,出水芙蓉般的美。”
我笑着,却并不接话。
端乐公主说了几句,不知是见我不说话,还是自知说错了话,便转移了话题,拉着我的手在花园中逛着。
开始说一些胭脂水粉,金钗银篦的话题,我对这些熟悉,也乐得聊。
等到乔元来寻人时,我们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途中,我想起端乐公主说的诗会,但又不知该怎样与乔元提起。
况且现在我已为人妇,出席诗会虽说并非不可,但我总觉不合礼仪。
索性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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