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做的兔子气管插管实验,解剖课老师的小助理请假,她匆匆上楼拉了位学长下来帮忙。
时宁正低头轻抚兔子的脑袋,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讲台前响起,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男生站在讲台旁,依旧是那括弧笑,简洁地自我介绍:“研二王鹿禾。”
教室里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好帅啊...”后排有女生小声惊叹。
周见微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时宁:“哎,这不是跟你很熟的那个学长吗?原来是研二的。”
时宁垂下眼眸:“不熟。”
“拉倒吧。”周见微压低声音:“我这两天都看见他在走廊跟你点头打招呼。”
周见微常和时宁一起走,王鹿禾的颜值在人群中实在难以忽略,她自然对两人的关系多了几分好奇。
“学生会认识的。”时宁轻声解释,视线再次落回实验台那只温顺的兔子身上。
老师拍了拍手,笑着打趣:“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学长长得帅,但也要认真听讲。这次的实验报告可是要算在平时分里的。”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在老师的提醒下,骚动的课堂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聚到今天的实验内容上。
王鹿禾走到实验台前,熟练地戴上橡胶手套,眼神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学。当他目光掠过时宁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老师开始讲解实验步骤,王鹿禾配合着拿起手术刀。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健,在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时宁抬眸,连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都变得遥远起来,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呼呼…”
时宁回过神,她听见了兔子气管连上机器的声音。
示范结束,按学号排四人一组开始实验,和时宁同一组有一个男生。
他有些许瘦弱,倒是有力气把兔子绑在台上。
第一步就是麻醉,时宁按照体重算好计量,去老师那抽了一管乌拉/坦回来却犯了难。
原本分配好谁记录数据谁做实验,谁观察兔子的状态,结果同组的女生都不敢下手。
时间有限,时宁只能为了平时分硬着头皮上。
这是时宁第一次握针,上一次的牛蛙实验几乎是同组男生做完,她这次实在不好意思。
这只兔子的耳缘静脉不是很明显,时宁不是没扎到位就是扎穿了,她感受到乌拉/坦流在指尖一阵微凉,兔子一直蹬着腿,旁边的女生看得眼睛通红,似是欲言又止。
时宁皱了皱眉:“要不你们试试?”
她控制不住的手抖,实在不想“虐待”动物了。
而那个女生战战兢兢地接过针管,手指刚触到兔耳,受惊的动物突然奋力一挣,绳子应声断裂,针管从她手中滑落。
“啪。”
一本解剖书稳稳接住了下坠的注射器,修长的手指扣住书脊,针尖在距离时宁帆布鞋仅几公分处。
“小心些。”王鹿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在惊魂未定的女生和时宁之间游移。
那女生脸微红说:“谢谢。”
“时宁。”
被点到名的人茫然抬头,正对上王鹿禾微蹙的眉头。
他利落地将兔子重新固定,指尖抚过那片布满针眼的耳缘,青紫的淤痕在白色绒毛间格外刺眼:“还好你不是学护理的。”
“?”
“不然患者早晚要被你扎出心理阴影。”
时宁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看着对方重新抽取麻醉剂。
“要等静脉充盈再进针。”王鹿禾的动作干净利落,剃毛,揉搓血管,进针,乌拉/坦溶液平稳推入逐渐显现的静脉。
兔子渐渐停止挣扎,湿润的眼睛蒙上一层朦胧。
在他要下针的时候,时宁本想说她可以,但看他行云流水的样子,时宁承认,对方话糙理不糙,还好她学的不是护理。
*
“他们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周见微眯着眼睛,望向被众人簇拥的女生是时宁的同组搭档。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忿。
实验课上,有两组不幸遭遇意外,一组兔子大出血,另一组则因过度惊吓导致失禁,数据均宣告无效。
那女生便主动提出,可以把自己的实验报告“借”他们参考。
可周见微再清楚不过,那份报告里大半的数据,都是时宁反复测算,修改完成的。那女生做的最多不过是给兔子剃了剃毛。
“算了。”时宁低头整理着器材,声音很轻:“能顺利完成实验就好。”
周见微无奈地摇摇头。
那女生的学号排在时宁前面,三年来不管什么分组作业,总能恰好和时宁分到一组。时宁就这样忍了三年,周见微有时都觉得她该改名叫“忍者神龟”。
“反正也快毕业了。”时宁淡淡地补了一句,将清洗干净的器械归位。
周见微叹了口气,也还好那女生没做过更过分的事。她转而凑近时宁:“那…你的报告能不能给我小小地借鉴一下?”
时宁无奈地笑了笑,将实验手册递给她。作为回报,周见微留下来陪她一起打扫满是血腥味的实验室。
收拾了当准备离开时,她们在门口看见了等候多时的王鹿禾。
周见微立刻露出我懂的表情,迅速溜走,还不忘回头挥手:“学长再见!”
王鹿禾点头:“再见。”
实验室门口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时宁低头盯着地砖缝隙,刚往左挪了半步,那道身影就跟着左移,她转向右侧,对方又默契地堵住去路。
“学长有什么事吗?”她终于抬头,正对上王鹿禾似笑非笑的眼睛。
晚霞映在实验室玻璃门折射而出,在他白大褂肩头铺开暖调的光晕。
王鹿禾斜倚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学妹,我怎么觉得最近你在躲我?”
“啊?没有吧。”时宁瞥开眼,她转身把课本塞进背包,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可能我平常没带眼镜看不清人。”
王鹿禾看到她鼻梁上,那副做完实验还没摘的银白色细框眼镜,正微微反光。
他突然弯腰凑近,温热的呼吸在她镜片上晕开薄雾:“那现在呢?”
时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王鹿禾注意到她说话时总爱瞥向别处,那种不自信的姿态像受惊的小动物。
可当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偶尔直视他时,里面盛着的不是怯懦,而是某种近乎固执的倔强。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时宁甚至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猛地后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消防柜,慌乱中摘下眼镜:“嗯…额头好大个痘。”
“……”
王鹿禾直起身,手指下意识摸了摸那颗罪魁祸首的痘痘,突然气笑了:“哎,学妹。我们算生死之交?好歹我也救过你的命。”
虽然但是,这个词能这么用?
时宁:“要我写感谢信还是送锦旗?”
“?”
时宁认真思索片刻:“我知道有款芦荟胶挺好用的,要我推荐给你吗?”
“……”
王鹿禾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
趁他愣神的功夫,时宁灵活地从他侧身跑走,栗棕色长发扫过他手腕敏感的皮肤。
她跑出三米远又回头补充:“真的很好用!”
望着那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王鹿禾对着玻璃窗咬牙切齿地打量额头的痘痘,突然抬脚踹向空气,做了个夸张的静音呐喊动作。
时宁在楼梯转角偷看到这一幕,笑得肩膀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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