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当这村长也当了二十几年了，从小又在这里长大，就连这路上哪里有块石头都清清楚楚，如今只能看着村里的人一个个离开，怎么能不痛心？”
“可剩下的人怎么办，难道留在这等死吗？”村长的脊背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了下去，“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选一个人献给山神。”
“兴许山神他老人家满意了，就能为我们降雨了呢。”
山神娶亲？
不就是活人祭祀吗？
戚无殇蹙起眉头。
柳容依眸子一凝，眼神脩然多了一分冷意。
这修真界确实有神魔存在，但你见过哪个正统的神是需要活人献祭的？
她问：“是谁说的山神是要娶亲？”
“就前几日，有位道长云游而过，那道长留着山羊胡，嘴边还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痦子。”
好一副标准的骗子长相。
村长觑了眼柳容依的神色，试探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实不相瞒，我还没见过这山神娶亲呢，我和我师姐能在旁边观礼吗？”那股看什么都新奇的劲，将将看，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村长哪有不应的道理，连连道了几声好，露出和蔼的笑容：“仙长想留下便留下，这么晚了，不妨在村上住上一晚。”
柳容依旋即喜笑颜开，立马躬身作揖：“那我就和师姐先谢谢村长和这父老乡亲了。”
村长道：“我先去找我家老婆子收拾房间了。”
柳容依看向戚无殇，道：“师姐，今晚这顿饭我们是必须要吃了。”
现今还没有死讯传来，就说明他们还活着。
今天是第三天，一个活人不吃不喝三天就会死，如果再不救出前面的流云宗弟子，他们就要死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们去哪找藏身之处。
前面那么多弟子进去都中计了，柳容依可不认为凭她这么一个筑基后期的小修士能幸免于难。
山神娶亲就是一个机会。
所以，今晚这顿饭必须要吃，不仅如此，她还要混入送亲的队伍中。
戚无殇瞳孔一缩：“你是想……”
柳容依点了点头。
戚无殇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应了声：“好。”
很快，黑夜就要来临。
村东边的一处房屋内，外面挂着喜气的红绸，里面却是一片死寂。
李秀儿身着嫁衣坐在床上，昨天阿娘来求她去当山神的媳妇。
这事是抓阄决定的，偏偏选中了她。
阿娘哭得撕心裂肺，阿爹在旁边沉默不语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还有弟弟，也是扭过头不忍看她。
她的心可比他们还疼啊，她不明白，为何偏偏选中的是她。
“孩啊，你怎的这般命苦啊，一天福都没享受到，反而遇上这等事，都怪爹娘没本事。”
李秀儿鼻头一酸，不禁红了眼眶。
她知道，答应嫁去山神就是死路一条。
爹娘向来更疼其他孩子，若是能在这一刻看到他们对自己的那一点在意，她这一生也值了。
李秀儿穿上了嫁衣，在盖上盖头之前环顾了一眼这个家，心中是浓浓的不舍。
权当这是她为这个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秀儿没有自己的房间，平时睡觉的地方是灶台旁一个柴火堆起来的小台子。
爹娘就把柴房收拾了出来，当是她出阁的闺房。
这也是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
李秀儿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夜晚降临。
窗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说话声。
“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原本被选中献给山神的是山根家的姑娘，现在让秀儿去替嫁。”
李秀儿听到了！是阿娘的声音！
里面的内容更是让她震惊。
接下来说话的是阿爹：“咱们家几个大的讨亲之后哪里还有钱啊，山根家可亲口许诺过，如果这次让秀儿去替嫁，山根家的姑娘就嫁给小满，还不用花一分嫁妆。”
“真有用的话，咱们家也算是埠下村的救星，村里谁不会敬着咱们几分，这下面子里子都有了。”
妇人没回答，显然还在犹豫。
“难道你就想看咱们家小满打一辈子光棍吗？！”
这一句话，让妇人彻底坚定下来：“行。”
听到这一切的李秀儿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会？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用去死的！是爹娘为了弟弟的婚事让她替嫁！
李秀儿眼睛一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就算杀了她也比不得她现在难受。
她从未想过，生她养她的爹娘会这么算计她，她真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吗？
伤心之后，李秀儿一把掀开盖头。
她要逃，她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试着打开门，发现这门根本打不开，外面已经上了锁，窗户也已经被钉死。
竟连一丝活路都不留给她吗？
李秀儿绝望了，她弯起膝盖，把头埋在腿间，低声啜泣起来。
哭到最后，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连门外传来响声也不曾注意到。
一阵风吹进来，有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秀儿？”
李秀儿循声望去，就见一长相乖软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露出那双哭肿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我是流云宗的弟子柳容依。”少女勾起唇角，肆意鲜亮得宛若从山涧里射进来的一道虹光，“今晚这场送亲我替你去，如何？”
李秀儿睁大了双眼，一时连眼泪都忘了流。
面前的少女看着也就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小巧的圆脸瞧着比她还小，是她都忍不住心生爱护之意，她竟说要替她？！
她近乎孑然一身，本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又何必要连累其他人呢？
“多谢小仙长好意，我不想连累你。”
柳容依抬起眼睑，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这人倒是比她想象得更加善良，那她就更要救她了。
“可若是你去这条命恐怕就真的没有了，你难道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李秀儿怔愣了一下。
“你都没走出过这座小村落，难道就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我？”李秀儿下意识就是怀疑自己，“我不行的，我就一个弱女子，哪里出得去？我阿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是镇上。”
“谁说女子就不能出去了？路都是一个一个脚印走出来，只要想，女子亦能当皇帝，你只是出去看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女子当皇帝？
李秀儿从未听过此等奇事，一时有些惊奇，但随之坚定下来。
对啊，女子一样可以当皇帝，那她只是出去看看为什么不行？
她应下了。
“这才对嘛。”柳容依弯起眸子，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先把你身上的嫁衣换下来。”
半晌后，李秀儿已重新换好衣服，她将那身嫁衣递给柳容依。
看到上面的泪渍，她面露羞赧之色。柳容依反倒安慰她一句：“想哭就哭，这有什么打紧的。”
“这些银两给你。”
李秀儿接过银两，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姑娘之恩，李秀儿在世无以为报，若日后能再见，如果姑娘让秀儿做什么秀儿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柳容依哪受得住这么重的礼，连忙扶起李秀儿，她道：“我这人做事就图个虚名，你若死了，这谁还知道我做过此等好事，所以啊，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秀儿受教了。”
临走前，李秀儿问了一句：“你能告诉我那位女帝的名字吗？”
嗯？她说的那位可是在她那个时代才出现过的人呐。
李秀儿还在等着柳容依的回答，她没走出过这个小山村，自她记事起，便是围着灶台打转，到现在，她的小伙伴都差不多嫁人了，她很难想象这世上还能有女子站在那高高的庙堂之上，治理国事天下事。
等了一会，她终于等到柳容依开口：“她的名字叫武则天，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天’。”
欲与天公试比高？
李秀儿睁大了双眸，一种未明的情绪在胸中激荡着，她重重点头：“好，我记住了。”
刘秀儿离开了。
半晌后，有人走了进来。
戚无殇抬起眼睑，那双墨色的眸子望了过来：“人已经安全送走了。”
“嗯嗯。”柳容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辛苦师姐了。”
“你真打算这么做？”戚无殇看到她手中的嫁衣，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事危险，应由我来。”戚无殇大有随时冲在最前面的架势。
她来？
柳容依煞有其事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目露赞赏之色，直把戚无殇都看害羞了。
她戏谑道：“还真别说，师姐如此花容月貌，穿上这身嫁衣肯定俏。”
这……
尽是胡言乱语，没个正形。
戚无殇咬了下牙，扭过头去，一抹红色已然红爬上耳尖。
柳容依收起笑容：“说实在的，师姐，你的身量可不娇小，到时候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何况，不是还有个魔尊吗？
到时候也可以充当半个战力，哦不，应该说是挡箭牌。
“到时候，你想办法混进送亲的队伍里，我在轿子里行动受限，这时候就靠你了。”
“好。”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被选中的祭品不能喝水不能吃饭，怕到时会污了山神的眼睛，这也方便柳容依下一步行动。
一直到上花轿的时候，没人发现新娘已经换人。
距离埠下村几十里的地方，姬厌离自以为逃之夭夭，又遇上前来追求的魔族，只能躲藏起来，突然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该死！肯定是那个小女修搞的鬼！
姬厌离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他从未想此刻这般想置一个人于死地。
等再见她，他一定要杀了她！
三年前她遇到过一位算命先生，她当时以为这只是用伪劣的手段骗取钱财，可是下面先生说过的那些话，囊括了这些年发生过的每一件错事，她彻底疯了，用尽所有手段去找那位先生，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找到了那位算命先生不计前嫌，赠予她一个锦囊，她在一个月圆之夜害怕又开心的打开锦囊，上面七扭八歪的写着：“记得点收藏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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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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