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余音仿佛还在耳畔嗡鸣,“抹杀”二字击碎了众人最后一丝侥幸。
操场上弥漫的铁锈味道,混合着人类恐惧分泌的肾上腺素气息,形成一种令人恶心的混合物。
生存的压力,像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不能留在开阔地,雾气在逐渐收紧范围。”苏砚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啜泣和喘息。
他目光扫过眼前破败的教学楼,那洞开的门扉如同巨兽的咽喉,明知里面危险,但此刻已经没有退路,“建筑内部结构复杂,易于规避未知风险,也可能存在规则提示。既然是‘校园七不可思议’,那答案一定在里面。”
他试图整合这群濒临崩溃的“变量”。理性告诉他,在信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有限的协作能提高整体生存概率,尽管这群人的效率低得令人叹息。
“他说的对!进去,快进去!” 那个被顾临渊点破心思的瘦小男人——王强,此刻表现得最为积极,仿佛急于掩盖什么,第一个响应,连滚爬爬地冲向教学楼入口。有人带头,剩余的几人也只能踉跄跟上。
顾临渊落在最后,步伐依旧从容。他走过苏砚身边时,讥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温度,显然是对苏砚“集体协作”提议的评判。
“血迹主要分布在走廊中段和楼梯口附近,呈喷溅和拖拽两种模式。初步判断,前者是瞬时遭遇,后者是追逐或搬运。”苏砚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大学教室解析数学题,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异常清晰,“规避这些区域,贴墙行进,注意脚下和头顶的异常。”
他的指令简洁、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暂时压制住了幸存者们喉咙里即将溢出的恐惧呜咽。保安王强、女学生林婉、穿着吊带裙的莉莉,以及那个中年男人李国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下意识地遵从,瑟缩着靠向相对干净的墙根。
顾临渊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步履从容,仿佛踏入的不是吞噬生命的绝地,而是某个颇具后现代风格的废弃艺术馆。深色西装剪裁合体,与周遭的破败形成尖锐对比。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目光闲适地扫视,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味。
“精彩的现场重建,苏教授。”顾临渊的声音不高,却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轻微回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逻辑清晰,指向明确。不过……”他停下脚步,用锃亮的皮鞋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一处不太显眼的、半干的水渍,“这个,似乎不在你的模型里。废弃多年的学校,活水来源?而且,它的流向,很有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走廊右侧,一扇紧闭的深绿色木门。门牌模糊,但“生物实验室”几个字依稀可辨。门把手锈蚀,但门缝下方的地面,确实比其他地方略显“干净”,仿佛被什么流动的东西浸润过。
苏砚镜片后的目光微凝。他注意到了水渍,但将其初步归类为冷凝或渗漏的次要信息。顾临渊却瞬间将其与特定目标关联,并捕捉到了门缝的细微差异。这种洞察力,以及对时机精准的、带有表演性质的“指正”,让他非常不适。这个男人,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耐心等待着展示獠牙的瞬间,只为证明自己更高明。
一个高度不可控的变量。苏砚在心中将顾临渊的威胁等级再次调高,标记为“需极度警惕与有限利用”。
他不再多言,走向那扇生物实验室的门。风险必须评估,信息必须获取。
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另一只手更快地覆了上来。温热的掌心紧贴他的手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某种恶劣的亲昵。
顾临渊贴近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教授,万一有陷阱呢?让我为你探路。”
苏砚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灼伤,眼神冷冽如数九寒冰。“管好你自己。”
顾临渊无所谓地笑了笑,手上用力,“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仿佛隔绝着另一个世界的木门。
门内景象映入眼帘。标准中学实验室布局,积满厚厚的灰尘。讲台旁,立着一个颜色暗淡、关节处污垢沉积的等人高人体解剖模型。死气沉沉,与寻常废弃教室无异。
然而,当最后一个王强战战兢兢地迈过门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如同生锈齿轮咬合的机括声,在死寂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紧接着,那个静止的解剖模型,头颅猛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空洞的眼窝“锁定”了门口的入侵者。它的关节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僵硬的四肢开始不自然地活动,一步,从基座上迈了下来!
“鬼啊——!”莉莉的尖叫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模型的动作初时僵硬,但迅速变得流畅,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舞蹈韵律,挥舞着塑料手臂,朝着离它最近的保安李国富直冲过去!速度不算快,但那毫无生气的精准和沉默,带来了更深的心理压迫。
“躲开!”苏砚厉喝。
李国富连滚带爬地扑向一张实验桌后方。模型的手臂砸在桌面上,“砰!”一声闷响,木屑四溅。
“门!门打不开了!”王强惊恐地发现,进来的那扇门不知何时已严丝合缝,任他如何捶打拉扯都纹丝不动。
【怪谈:打不开的生物教室,已触发。】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在每个人脑海中敲响。
混乱瞬间引爆。
“救命!让它走开!”林婉蜷缩在角落哭泣。
“妈的!跟它拼了!”李国富抄起旁边一把锈蚀的椅子腿,色厉内荏地挥舞。
莉莉则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教室里乱跑,反而吸引了模型的注意。
苏砚强迫自己忽略这些干扰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移动的模型,大脑超频运转。运动轨迹、步幅频率、转向半径、攻击前后的延迟……这不是生物,更像一个被写死了行为逻辑的杀戮机器。
它在执行算法。而任何算法,都有其边界和盲区。
“左前方桌子,蹲下!它的垂直视野有15度死角!”苏砚语速极快,指向一个位置。一名玩家下意识照做,模型挥舞的手臂堪堪从他头顶掠过。
“转向速率固定,利用桌椅制造路径障碍!它不会绕行太复杂的路线!”苏砚再次出声,同时大脑在疯狂构建模型的空间运动模型。
灰尘的扬落轨迹,脚步在地面留下的微弱印记,手臂挥舞带起的气流扰动……所有感官信息被量化,汇入他内心的逻辑处理器。
“所有人,听我指令,向东南角第三排实验台后方移动!它的超声波定位系统在快速转向时,对斜后方30度角存在0.5秒识别延迟!这是安全路径!”苏砚迅速下达了经过计算的最优集体避险指令。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幸存者们连滚爬爬地向他指示的位置移动。
就在这时,顾临渊突然凑近全神贯注计算的苏砚,温热的呼吸直接喷在他的耳廓与颈侧皮肤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戏谑。
“苏教授,你认真思考时的眼神很不错。”
苏砚呼吸一窒,脑海中构建到三分之二的运动轨迹模型猛地卡顿,一个关键的参数节点出现了微小却致命的紊乱。他猛地侧头,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顾临渊。
几乎就在他分神的这零点几秒,那解剖模型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信号”,原本冲向莉莉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塑料头颅猛地转向苏砚和顾临渊的方向,关节发出更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加速冲来!
塑料手臂带着风声,直劈而下!
顾临渊眼神微变,反应快得超乎常人。他一把攥住苏砚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猛地将他向后一扯,同时自己侧身闪避。两人踉跄着跌入两排积满灰尘的高大实验架,形成的狭窄缝隙里。
空间瞬间被压缩到极致。腐朽的木料和浓重的尘埃气味呛入鼻腔。
两人身体几乎紧贴,苏砚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质实验架上,顾临渊则用整个身体将他堵在更内侧,形成了一个看似保护,实则充满掌控欲的禁锢姿态。
模型冲到缝隙外,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黑暗的内部,手臂徒劳地挥舞,却因物理宽度限制无法进入。
顾临渊低下头,唇瓣几乎要碰到苏砚的耳尖,气息灼热地拂过那片敏感的皮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抚,“别动,它看不见这里。”
苏砚身体僵硬如铁。理智告诉他,这是当前物理条件下唯一的避险方案;但情感与本能对这种被迫的、极度贴近的接触,对顾临渊身上那股混合着冷冽香水与危险气息的味道,感到强烈的排斥与警惕。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和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体温。他抿紧苍白的嘴唇,强迫自己忽略近在咫尺的呼吸,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缝隙外的模型,大脑疯狂重启计算进程。
外面,惨剧正在上演。
莉莉因为之前的乱跑,脱离了苏砚计算出的“安全路径”,此刻孤立无援地站在教室中央,吓得双腿发软,无法移动。
“救…救我……”她向躲在实验台后的李婉和李国富伸出手,涕泪横流。
李婉面露不忍,想要起身,却被李国富死死拉住:“别去!送死吗?!”
顾临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他甚至用脚轻轻踢动了脚边一个空的玻璃烧杯。
“哐当——”烧杯滚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解剖模型的“注意力”似乎被声音吸引,停顿了一下,但下一刻,它却仿佛接收到了更明确的指令,依旧坚定不移地、加速冲向孤立无援的莉莉!
“不——!”莉莉的尖叫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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