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临到中午，闻归说，他饿了。
鉴于这种久别重逢的美好时刻，许渲没敢老生常谈又问他要不要就地开餐。
没什么筹码，连洗澡都不是刚洗的。
“有什么吃的吗？”
“车里搬了两箱压缩饼干，干肉条，冻干蔬菜。”许渲答。
“真巧，我车里也有一大箱压缩饼干。”
绝对不想吃压缩饼干，闻归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压缩饼干、野营食品。
从这开回去到附近的小城？
那有点太“擅离职守”，最近的县城都要开几个小时山路。
僵住一会儿，闻归推推他，再左右转头环顾四周，“先不管这个，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别的。”
倒是不在意自己被人看，闻归只是觉得人家可能不想看到自己。
四顾回头来，平行视野没见人，低头，许渲已经麻利地准备好了，眼神诚挚又热烈：“嗯，我也饿。”
被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果断动作逗得一阵爆笑。
反正，闻归耐饿能力极强，不差这一顿两顿三顿四顿的，根本不影响，许渲就饿虎扑食饱餐一顿咯。
天知道许渲困守偏僻基地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窝在逼仄的宿舍间对着那些摄影大作都干了些什么，今天终于再次见到真的了，抓紧时间。
两小时后，转移了阵地，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从山间河水涸出来的小块空草地里转移到了仍有大溪流经的树林边。
“你开车……”
“没有交通规则和马路划线，我开车没问题。”闻归感到，出了城市，驾驶技术提升了！
翻出来一包游老大在世的时候留在车里的调味料，嗯，也有可能是唐肃留在车里的，显然是保质期不明，但总比压缩饼干好太多。
“许渲，你看，那边有野鸡。”
“噢，我看到了啊……但是，那个……我们都在春天的山里生火烧水了，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治安官拘留的……如果造成了山火，牢底坐穿……”
“是吗？”
“那个野鸡，是保护动物吧，刑事犯罪蹲一年起蹲……”
闻归坐在新挖出来的小火塘旁边笑：“真是严重，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怎么能干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呢？今年春节晚又升温早，我大发慈悲去给你清理地下室，你那几个冰鲜老头已经不冰鲜了，恶臭。”
许渲低头，“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用对不起，是我提出要给你清理的。”闻归补充道，“幸好你地下室关着的两个劣鳞没饿死，我只有给它俩放出来就地解决冰鲜老头。顺便把它俩解决了，以防没人喂食从你家地下室发狂冲进小区。”
“嗯嗯，好的，谢谢你。”
听出了闻归的意思，说完这句许渲抬起头，转转眼睛搜寻着刚才那只一闪而过的野鸡。
自己当然想到了，这虚拟世界的日子都这么吊诡了，竟然想着不能捕杀野生动物吗？
最终，野鸡没找到，用□□搞定了两只野兔拎回来，蹲在河边掏出杀劣鳞专用匕首，放血、剥皮、穿树杈，一气呵成，从来没搞过打猎野营的许渲竟然能在无法上网查教程的情况下得到完美结局。
优秀到像是电子游戏里的闻归，天才。
闻归就坐在火塘旁边等着，一动不动。
“□□是合法的吗？”
“野外没人管，公司就给配，城里不行，最多只有电棍。”
“电棍竟然是合法的？”
“那个，也不是，所以我在城里都不带啊。”许渲说，带保温杯绝对合法，他大部分时间就用保温杯了。
“野兔肯定不是保护动物，许总遵纪守法好公民。”等许渲给兔子浇一遍葱姜料酒架到火上，再返回溪水边掏出了便携的洗手液洗手，最后旁观他走回来坐下，伸出手来摊开。
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让他抓住，闻归顺其自然。
许渲感觉训练成功了，只要摊开手闻归就会把手伸过来的。
对了，两小时前许渲抓着闻归的手臂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智能手表，检查一番变态应用，闻归说，“没有摘，没有换表盘，一直有电。”旋即补充道，“我是不是很听话？许总一番操作很周全，可惜高科技抵不过没信号。”
“咦？那个……你在野外那么久，不会被晒出印迹吗？”
愣了愣，这控制狂的智商被变态因素控制了？只好再解释：“我都是超级大蜥蜴人了，别说晒太阳，抽筋扒皮血放干我都能马上长回来。”
“对哈……”
等野兔烤熟，“上班这么忙？对讲机响了一上午。”
“忙……忙吗……每天上班都这样就好了。”许渲说，今天这个班上得太美妙，没有哪一天能比得了。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你回去上班，我回槿江？”
手上攥紧的力道陡增。
“不舍得放我走？”闻归给他出主意，“那怎么办，许总原地辞职整顿职场，跟我一起回槿江，去我家做居家服务总监。”
诱人的提议。
“不对，许总如此爱岗敬业，一定要有一份正经工作才行。那就去做销售总监，到了我家就只能销售香肠牛排和猪扒，这几年又养了雪花和牛，虽说如此，货单价和营业额仍然比你们后立生物差远了，许总屈才了。”闻归欣赏着许渲忍笑窃喜的表情。
“但我家是有良心的正经企业，出品优越，鲜肉与各类肉制品销往全球各地星级餐饮品牌。噢！对了，你先来摸索熟悉业务，然后帮我把那个时不时就想从我手里掏股份的肉厂CEO干掉，他把F国的大客户丢了我都没有找他算账呢，竟然又说要我出让股份给他，他想做大股东。不如换成勤劳敬业的许总，交给‘自己人’我就放心多了，让你跑你都不会跑。”
野史还是正史的，说是J国古代的国王用“身体”诱惑住武士，同寝同眠忠心不二。闻归看到那些古代国王的画像后觉得很没天理，长成这样，透出一丝意思来人家武士不得马上跑了？
自己长得比那些挫国王好一千倍，也许会有可行性。
咦？怎么回事？嘴角压不住的许渲脸一抹：“嘿，资本家的獠牙露出来了！”
“哈哈！”是这样的，此提案说明了懒惰大老板闻归溁预备着白天有活员工干，晚上没活干员工，身心健康，钱包鼓鼓。
一甩头，换上蜥蜴脸孔，长嘴梆梆梆敲许渲脑壳，甩着信子口齿不清道“真正的獠牙我也有。”
半分钟过去，就觉得人类的身体和脖子撑住大号蜥蜴头有些勉强，遂把下巴压在许渲头顶上，让他替自己撑着，盖在嘴唇外面的獠牙蹭着许渲的头皮。
空闲着的那只手一顿挼蜥蜴脑袋，许渲的发现是，之前他就算变身也只变两只手用来战斗，在完全变身给自己看之后，再变身就换成只变脑袋了。
喂！不要随随便便舍弃帅脸！
许渲承认自己对变身后的闻归挺有兴趣的，但不是只变脑袋……
类比一下的话，人头鱼尾是美人鱼，鱼头人身是鱼怪。
怎么样，偏见可不是从许渲这开始的。
手从嘴角的缝隙里塞进去抓信子扣舌根捣乱，于是，闻归在自己呕出来之前光速变回人头。
长嘴筒子没有了，下巴顺势落在了许渲肩膀上搭着，“你要怎样才肯跟我走呀？”
“不是……包……包，养吗，怎么能干活，”口水吞了又吞，许渲压着嘴角的弧度，“就得吃你的住你的，你给我钱供房贷，我只休息——不干别的事。”
“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高兴就好。”说到这，闻归觉得自己变真诚了，如果他答应了，马上让他开车回槿江。
哦不，有两辆车，难道还是得自己开一辆回去吗？真是个大挑战。在这之前，也许可以陪他去什么后立生物的基地，欣赏一番辞职大闹职场的爽剧情节。
非常好。
交握着的手收紧，拽一拽他，“走啊，后立生物没什么可留的。”
这倒是提醒许渲了。
沮丧袭来，“哎呀……走不了，闻归，我跟你说，有大问题。后立生物搞科研魔怔了，弄了个非常变态的改造人……”
“后立生物非常变态的改造人，那不是你吗？”闻归神情平静地接上了话。
“我真的不是……”
“Maybe, I'm not sure.”
“不是我这样的，是和你一样的。”许渲马上想到了一些巨大的区别，“不，和你不一样。”
暂时把那些恶心的部分从脑子里排除掉，“他是鳞人，可以自由变身，他没有自愈能力，能够沟通操控劣鳞。”
“噢。”闻归仍然是撑着下巴坐在那不动，没什么惊讶的感觉，许渲一时半会儿没法辞职来我家了，颇为惋惜。
迟疑又迟疑，犹豫又犹豫，终究说了出来，“他，他说这个世界是虚拟的……他一直被关着，却知道外面很多事情的细节……”
神情松动了那么一瞬间，如果不是许渲一直瞪眼盯着，是不会察觉到的，闻归又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嗯。”
“他还说，因为你不做事，所以，所以他需要取代你。”
千头万绪涌上脑子，这熟悉的感觉，看来是系统的新版幺蛾子又要来了。
倒是暂时没蹦出来什么鬼任务，等着看吧。
“因为我不做事。”摇摇头，“这都能惹到他？”
突然，脑子在弥漫着的紧张情绪与掩饰的演技运作之间抓到了什么灵光一现的点——许渲这副心虚的表情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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