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道友,各位同门!好巧啊!”
苏昙拱着手走上前,给刚刚发生争执的一群人打招呼。
“谁和你是同门?”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男修士,他不耐烦地把苏昙和何瑚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最后盯着两人腰间的宗门玉佩,反问道:“你们俩,都是遣凌派的?”
“正是。”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呢!”男修士从鼻腔哼出一声嗤笑,“原来就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修。劝你们俩识相些,乖乖交出身上的宝贝!”
苏昙眉头一皱,嘴角向下一撇:“道友可能有所不知,我和我妹妹昨日进入虚境后,一路惨遭妖兽追杀。好不容易熬过去,便看到道友你,简直就是天降救星!”
“两个废物,什么都没有还想抱大腿?”
男修士不欲再做纠缠,抬腿要带着身后的六七位修士离开。
“等等!我能帮你找到瑰棘花!”何瑚出声。
“?”男修士停下脚步,看向刚才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女修,“你说什么?”
何瑚又重复一遍:“瑰棘花喜阴厌阳,生长在寒凉极地。我恰好修习冰系术法,若有神草踪迹,我能感知到一二。”
男修士搓搓下巴,眯着眼思考片刻,说:“行,你跟着我们走。但——”
“但我有一个条件。”何瑚抢在他前面说道,“我姐姐必须和我一起。”
男修士挑眉:“啧,还真是姐妹情深。行,那就一起走吧,你们俩去最前面带路。”
一个肥头圆脑的胖修士走上前,低声提醒为首的男修:“金迩哥,担心有诈。”
“怕什么?两个弱女子,用完甩掉就是。”
“金迩哥说的是。那个,这是我昨日采的枝玉果,治伤有奇效,给你。”
“这还差不多。”
苏昙和何瑚走在最前面,将他们的对话都悄悄听了去。
苏昙轻轻敲打传音耳饰,在心里试探地问:“何瑚?能听见吗?”
“能能能!”
苏昙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注意到队伍最后的那个修士没?”
“有印象。他也是刚刚金迩的勒索对象?”
“没错。而且我观察到,他手臂上有伤,却没治好。”
何瑚:“可是就算他被金迩欺负,也应该有机会给自己疗伤吧。”
苏昙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个胖修士的话,推测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队伍里,不止金迩在仗势欺人。”
“对了,你现在可以感知到瑰棘花踪迹吗?”
“难说。今日虚境风和日丽,完全不像有极寒要来到的样子。”何瑚皱眉,心情有些低落,“只怕金迩不好糊弄。”
“没关系,我有办法。你就只管按照方向带路,等到休息空隙,把这个悄悄给最后的那个修士,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让别人发现。至于其他的,交给我。”
苏昙假似亲昵地拉住何瑚的手,借宽大的衣袖遮挡,把准备好的东西塞给何瑚。
“……好。”
苏昙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有何不妥吗?”
“我来之前,向令堂保证过,绝不让你涉险。结果我却让你到如今现状。”
“你为何会这样想?”苏昙惊讶何瑚的自责。
她向来惜命,若不是有十足把握,定不会主动招惹金迩等人。
“我应该谢谢你愿意配合我才对。如果不是你,昨天我们也不会顺利躲开妖群,今天更不会成功说服金迩。”
苏昙发现何瑚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善良正直。
“真的吗!”何瑚被苏昙三言两语哄好,心情转晴。
“当然。你放心就好。”
*
次日早晨。
“前面的,喊你们半天了,聋了吗!”
金迩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
苏昙正与何瑚整理衣饰,她闻声回头看向金迩,露出“有什么快说”的眼神。
金迩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剑柄,不耐烦道:“到底还要再走多久?你们要是敢骗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继续往北。”何瑚指向前。
金迩从鼻腔哼道:“接着带路吧。”
这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
“金道友!”苏昙喊住金迩。
“你又有什么事?”
苏昙擦掉额头发汗珠,抱歉地笑笑:“我就是看大家都走累了,不如咱们原地歇息片刻,再继续?”
“你质疑我的决定?”
“哪里,我也是为金道友你着想。你想,要是你先倒下了,那岂不是要群龙无首?”
金迩的确觉得自己双腿有些酸软,仔细想了想,扬声道:“也罢,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皆放下随身武器,席地而坐。
何瑚注意到队伍末尾的修士也找到一片闲地坐下,她正要过去完成苏昙交代的事,不料那个肥头圆脑的胖修士先一步走到他身边。
何瑚停在不远处观察情况。
肥头圆脑朝那个弱势的修士伸出双手,似乎在索要什么东西,过程中两人起了争执,但旁人无一上前过问。
何瑚思忖,苏檀猜得果然没错,这个队伍里不止金迩一个恃强凌弱的人。
最后,肥头圆脑心满意足地拿着一把灵菇离开,朝闭目养神的金迩走去,准备找他请功。
直到何瑚走近弱势修士,才发现他手臂上果然又添了几处新伤,还在往外流血。
何瑚与他并坐在一起,偷偷把藏在手里小药瓶迅速塞到修士手里,瓶身上甚至带了一层因为紧张渗出的薄汗。
弱势修士:“这是……”
何瑚按照苏昙的吩咐,只是看了他一眼,打算离开。
“谢谢你……和你的姐姐。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好人。”男修士见何瑚要走,赶忙说,“我叫陈鑫郁!”
何瑚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回到苏昙身边,她立马卸下冷漠伪装,压低声音道:“吓死我了,我生怕被金迩和那个胖修士发现!”
“你做得很好,金迩那些人并未发现。”苏昙浅笑。
何瑚想起陈鑫郁最后的话,又向她复述一遍。
*
半个时辰一到,金迩就即刻命令众人出发,何瑚和苏昙两人依旧在前面带路。
刚往前行没一会,四周突起大雾,比昨天山林里的雾气更浓,甚至遮住晴日阳光,三步开外视野全无。
金迩一行人瞬间隐没在雾里。
苏昙心感雾气来得古怪,心感不妙,果断打开传音耳饰找人:“何瑚?能听到吗?你在哪?”
没有回应。
她又向周围喊道:“金道友?”
依旧无人回应。苏昙高度警觉,这场浓雾也许是虚境在搞鬼。她使用符纸隐去身上气息,将灵气注入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突然,一阵低沉兽吼在苏昙身边响起,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自己身上,凶残地撕咬嗜杀。
然而,苏昙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她紧闭双眼,似乎陷入沉思。
——此时的记忆回到幽鸣别院。
她前些日子翻阅原主书房的古籍时曾读到:“夫线人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未来舍,而况人乎。”①
“闭目寂坐,冥心寂照,真身虽定,神乃四通……”
妖兽不停在耳边嘶叫,苏昙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左后侧!就是现在!”
苏昙当机立断,飞速移动到妖兽面前,狠狠刺出匕首,带起的劲风瞬间浓雾撕破一条裂缝。
她预判的方向毫无偏差,妖兽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呸!杀千刀的贱兽!”
苏昙把匕首收起来:这不是金迩的声音?他怎么在这?
她赶忙上前:“金道友?你没事吧?”
金迩不屑:“我怎么可能有事?!就刚刚的妖兽,我一个能打十个!”
“但是金道友,你的伤口,在流血!”
苏昙指着他肩膀,神色十分惊讶。
“哪?!”
“我这里有些灵草,治疗伤口特别有用,一擦即好!而且,这灵草还能遮掩身上灵气,避免妖兽袭击呢。”
苏昙从袖口掏出一捧药草,仔细闻,上面还带着隐隐的花香。
金迩刚想伸手,脑海浮现刚刚苏昙刺杀妖兽一幕,她看起来完全不像软弱无能之辈,心中不由起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昙没有理会金迩的质疑。
正当金迩以为她心虚时,却看见她目光转到一边。
苏昙看向从浓雾中出现的陈鑫郁:“这位道友,你怎么也在这?”
“我刚逃离妖兽,便听到这边有人说话,过来查看。”
“道友有所不知,这是刚刚准备给金道友的药草,可惜他不要。这位道友,我看你也受伤了,灵草浪费了怪可惜,不如给你用吧。”
陈鑫郁看着药草,又看向苏昙,突然福至心灵:“……也好。”说罢,就要接过。
“好个屁!”
金迩突然提高音调,顾不上多想,一把夺过,背过身直接将全部药草按到伤口上:“陈鑫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就凭你,还想跟我抢东西?再等一辈子吧!”
“……”
“你听见了吗?!”
金迩转过身,竟发现苏昙和元鑫郁两人都消失不见。
“妈的!”他被骗了!
金迩气急败坏,触电般甩掉手里药草,红着眼欲提剑追上去。
不料刚抬起脚,浓雾里便出现一群妖兽,层层包围上来。
……
苏昙和陈鑫郁逃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停下来喘口气。
“金迩哥他,不会有事吧?”
苏昙:“放心吧,以他的功法死不了,就是可能要被妖兽拖住一会了。”
陈鑫郁渐渐缓了过来,说道:“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就要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
“不用客气。”
“我能知道你和你妹妹的名字吗?”
“我叫苏檀,她叫何瑚。”
“?你们不是……”
“不是。”苏昙耸肩说道。
陈鑫郁挠挠头:“仔细想来,你们的性格确实不像。我叫陈鑫郁,和金迩哥都是岳门宗的弟子,一直在一起学习修炼。但他从小看不惯我,所以经常和他身边的朋友捉弄我。”
“那个胖修士?”
“没错。”
“你为何不反抗回去?有怨不报,不憋屈吗?”
陈鑫郁苦笑:“他爹是岳门宗掌门,而我就是一个普通弟子,没有亲人,要依靠宗里来生活,连怨都不配有,怎么报?”
是啊,世上事情万千,人人都想求一个无愧于心。
苏昙也一样。
她还要去找何瑚,还要完成任务,还要回家。
她一刻也没忘记。
“抱歉啊。”她说。
陈鑫郁摇摇头:“无事。待试炼结束,我的修为有所长进,便也能在宗里好过些。”
“那就祝你好运,我先告辞了。”
苏昙拱了拱手,与他辞过。
①:出自《庄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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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世界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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