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苏昙尖叫着从椅子上弹起来,不料双腿正在发麻,又跌坐下去。
“嘶……”苏昙捶着压麻的腿,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坐着缓了一分钟,她忽觉后背隐隐发凉,伸手摸了一把,原来背上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苏昙心中余惊未平,有些口渴,摸黑下楼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余光瞟见沙发上竟然静静地坐着一个“女鬼”!
她稳了稳呼吸,看清那人是谁,轻声问道:“妈?”
陈玫似是习惯这样一个人坐着,看到夏汀舟也不意外,说道:“我睡不着,出来坐会。你呢,大半夜的怎么出来了?”
“……做了个噩梦,出来喝口水。”
“睡得还是不好吗?”
“没有,其实好多了。”
苏昙捧着玻璃杯坐到陈玫身边。
陈玫支着下巴,透过阳台的窗户,久久地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干,过了好一会,才道:“汀舟,你是不是也觉得,家里冷冷的。”
苏昙感受了一会,说道:“客厅没开暖气,是有些冷。您要不还是回屋坐吧。”
“难道开了暖气就能暖和起来吗?”
“……”苏昙觉得今晚的陈玫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好像多了几分敏感……和脆弱。
苏昙:“是啊,就算暖气开得再大,只要门没有关好,冷风一样会找到缝隙钻进家里。”
“在你看来,没有一点温度的家,还算得上家吗?”
“算。”
“为什么?”陈玫把头扭过来,像是刚哭过。
“因为还有家人,相爱的家人之间,一定是有温度的。”
“那如果家散了呢?”
“家散了,可家人还在啊。”
陈玫眼神微动,再次沉默下来。良久,她哑声道:“汀舟。”
“嗯。”
“我打算和你爸离婚。其实不止你和迁舟害怕,每次吵架,我心里也很惊恐。你爸爸是一个商人,在他眼里,没有优柔寡断,只有说一不二。我真的忍受不了每次见面都是争吵,我已经受够了。”
苏昙在刚刚就隐约有预感,不算很意外。她没有再追问,只道:“我理解。只要您不会后悔,就只管去做。”
“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生气?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权力,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散伙。但您放心,您永远是我和夏迁舟的妈妈。您很勇敢。”
“谢谢你……”陈玫忍不住流泪。
“我可什么都没做,要谢就谢您自己吧。”
“对了,我准备离婚这件事,先别和迁舟说。我还没和夏恒沟通,没确定下来之前,就先别让你弟弟担心了。”
“好,我都明白。”苏昙开始感觉手脚发凉,一口气把热水喝完,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屋吧。”
陈玫看起来轻松了很多:“走吧。”
“对了妈,”苏昙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还想再问您个事。”
“你说。”
“你或者爸爸认不认识一个叫苏雨昙的女生?应该和我一样大。”
陈玫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哦,没什么,我也是偶然间听到的。”苏昙走到楼梯口,“那我上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
体育文化节结束两星期后,高二上学期第二次月考结束。
一天体育课上,张思蓉突然神神秘秘地把夏汀舟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一脸凝重问道:“夏汀舟,看在咱俩是朋友的份上,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做那种事?”
苏昙原地做了几个开合跳暖和身子,疑惑道:“哪种事?”
“就是那种事啊!”
“那种是哪种?”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张思蓉想解释又不好意思描述,凑近了她耳边小声地说,“就是男生和女生之间会做的事。”
苏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会干那种事?”
她可是母单solo了二十二年,至今连初恋都没呢!
张思蓉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那就好。看学校大群里传的,我还真以为你和四班的孙瑞杰……那个了。”
“和谁?”苏昙感觉这名字似曾相识。
“孙瑞杰啊。不仅学校大群,就连……咱们班级群里也在说,说你在文化节结束当天晚上,在办公楼杂物室勾引他,还和他……”
“和他做了?”
“你小点声!”张思蓉脸涨得红红的,“所以那些消息都是假的?”
“不然呢,傻子才会信。”苏昙倍感无语,“让我猜猜,不会还有什么音频视频之类的吧?”
张思蓉不说话了。
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苏昙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和孙瑞杰脱不了关系。
表白不成试图耍流氓,耍流氓不成,被吓之后恼羞成怒,意图报复。对他这种人来说,多正常啊。
苏昙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企鹅聊天软件,看到“南山高中大群”那一栏的信息99 。
苏昙进群,往上爬了几层楼,看到的大多是一些污秽不堪的描述。只是群里不要求实名,所有人都是顶着昵称聊,谁也看不到谁的真面目。
她翻到最开始爆出来的一条,是段音频,一个id叫“华夏之光”的网友发的。这个华夏之光是个新注册的小号,主页的个人信息也是随便捏造的,还知道给自己作伪装。
张思蓉灵光一现:“我们要不要去找杨老师,让他给你做主?”
苏昙看了一眼第一条谣言的发布日期,笑道:“从我被传谣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情况再坏点,估计现在全校都知道的七七八八,老师又怎么会没有听说?他们要想处理这件事,早就该找我了。到现在都没消息,大概率是不会有结果了。”
“……说得也是。”张思蓉委屈得快要哭出来,“那怎么办啊?”
苏昙最后瞅了一眼这个华夏之光,眯眼道:“别着急,会解决的。下个月就是期末考试,还是先好好复习吧。”
张思蓉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相信我,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过两天就消停了。”
*
周六下午,苏昙刚回到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地址显示就在南山市本地。
“你好。”
“喂,你是夏迁舟的姐姐吗?”
苏昙皱眉:“请问你是?”
“我是夏迁舟钢琴班的刘老师,你快来吧!我就一不留神没看住,他竟然和同班的孩子打起来了,两个人都死活不说发生了什么。原本我要喊他妈妈过来,他说只有你现在有时间,如果没事的话赶快过来一趟吧!”
苏昙的确记得每周六下午夏迁舟会去学钢琴。
她应道:“好,稍等。”
不知道夏迁舟究竟惹了什么事,竟然在兴趣班都不安生。挂了电话,苏昙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陈玫一声。
走到她卧室门口,苏昙抬起手指又放下,最后叹了口气,一个人出了门,喊上家里的司机,立刻赶往钢琴班的地方。
钢琴班教室里,夏迁舟和他起争执的同学站成一排,脸上手上都挂了彩,别着头互不理对方,唯有那个刘老师坐在他们对面一个劲地揉人中。
苏昙推开教室的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刘老师。”
“你可算来了,迁舟姐姐。”刘老师站起来,说道,“另一个孩子的家长还没到,你先休息一会,等人到齐了我们再开始。”
苏昙看了一眼两个垂着脑袋的小男孩,抱歉地对刘老师说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能先单独和他们聊会吗?”
“……行吧。”刘老师点点头,走出教室。
苏昙把夏迁舟拉到一边,拿出包里的创可贴,弯腰给他脸颊的伤口贴上,问道:“为什么不想让妈妈知道?”
夏迁舟虽未挣扎,却一言不发。
“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打架?”
“……”
“还是很难回答吗?那我再换个问法,你受得伤严重吗?”
“不疼。”
“不疼就行。我还以为你嗓子也伤到了呢。”
“……”
苏昙继续道:“你很爱打架吗?”
“一点都不喜欢。”
“那看来这次真的让你很生气。是因为同学骂你了,还是……骂爸爸妈妈了?”
“都不是。”
“那就是骂我了。”苏昙了然,“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们学校传的我的事情?”
夏迁舟又感觉怒火在胸腔灼烧:“你都不生气吗?他们说的那么难听!”
“那是他们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在外面这么护着我这个姐姐啊。”
苏昙揶揄他道。
夏迁舟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我姐,我不保护你保护谁?!”
苏昙咋舌,真应该让夏汀舟也过来听听,估计她会开心很多。
“谢谢你的担心,不过我真的没事,那些话影响不了我。你先把你手上的擦伤消消毒,我去和你同学聊聊。”
苏昙把碘伏棉签递给夏迁舟,来到另一个男孩身前。
她笑道:“你认识我吗?我叫夏汀舟,是迁舟的姐姐。”
“我才六年级,怎么可能认识你。”
“巧了,我也不认识你,那你为什么骂我?”
“谁让你那么淫.浪,明明是自己去勾引的别的有女朋友的男生,却还臭不要脸地说人家是小三。”
苏昙眼皮跳了几下:“……这么狗血吗?”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一件这么小的事也能传得这么精彩。
小朋友恶狠狠地说:“反正你就是很恶心,我就骂你怎么了!”
“没人不让你骂。可我不明白,你是哪个初中的,怎么会知道南山高中的事?”
“当然是因为我表哥在南山高中——不对,关你什么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
男孩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听着理直气壮,苏昙无以言对。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刘老师和男孩的家长。
苏昙转身,看清来人,惊讶道:“张老师?”
“汀舟?你……是涛涛同学的?”
苏昙心中仿佛一万个名为尴尬的野兽在怒吼,皮笑肉不笑道:“是,我是夏迁舟的姐姐。”
张老师不愧为有十几年教书经验的老师,立刻调整过来:“你家长都在忙?”
“嗯,所以我替他们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张老师把涛涛拉到身边,一边处理他身上的擦伤,一边严肃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和同学打架?道歉了没有?”
“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他把我的脸都打出血了!”
一旁的陈老师赶紧息事宁人:“张姐、迁舟姐姐,我看两个孩子身上的伤口也都处理过了,应该不严重。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各自把孩子带回家,再好好沟通沟通。不凑巧,我下一节还有课……马上就要走了。”
苏昙觉得此时的气氛很诡异,附在夏迁舟耳边轻声询问道:“他比你小一岁,才六年级,说错话情有可原。我真的没往心里去,你也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夏迁舟起身背上琴包:“既然你都不在意,那我也不生气了。走吧,姐。”
苏昙松了一口气,对张老师露出歉意的笑:“那张老师,我回家再好好说说我弟,真是很抱歉,因为这点小事,打扰到您周末休息了。”
“不会的,这个年级的男孩的确是比较冲动,就是做家长的要操不少心,我都习惯了。”张老师也知道,这样待下去双方都挺不好看的,又对陈老师说道,“那我们也先走了,你快去上课吧。”
陈老师忙不迭道:“行!那你们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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