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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已更新)

宁平知还未从孟祈二人的事里平复心情,梦中场景已又换了个地方。

白鹤鸣到南海时,正逢酷暑炎炎。海边白浪滔天,他驻足片刻,拿出龙珠,欲往海中去。

还没走几步,耳边骤然响起一声大喝:“且慢——”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如流星般霎时冲到近前,攥住他就是一扯,急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想不开的,作什么跳海!”

白鹤鸣猝不及防被拽了个趔趄,只见一个身形健硕的麻衣少年站在他面前,上身打着半个赤膊,一头茂密的黑发披在双肩,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肤色如蜜。

最要紧的是,他竟比白鹤鸣还高出一头。

白鹤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脚下后退,却被那人死死拉着,不禁皱得更紧:“松手。”

“你先答应我不跳海!”

白鹤鸣微一使力,轻轻松松便挣开了去。

少年呆滞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显然没明白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弱很多的人是如何挣开,见他又往海里去,赶忙又抓住:“你这人!怎么不听劝!”

“与你无关。”

“当然有关!既然见到我就不会不管!”

“……放手!”

两人话不对头,扭打起来,白鹤鸣顾及他是凡人,未用法术,竟让他隐隐占了上风。

突然,白鹤鸣一拳打在少年右脸,少年吃痛,手上一松,白鹤鸣趁势挣脱。又摸出一条绳索,三两下把人捆了个结实。

少年顶着左脸上的淤青呜呜瞪眼,白鹤鸣翻身坐在旁边,也是气息不稳。还没缓神,忽听到一道清叱:“放开我阿兄!”

随即斜刺里冲出一只大黄狗,趁白鹤鸣愣神一个飞扑将他撞倒,一张巨大的渔网紧跟着兜头而下,将白鹤鸣罩了个严严实实!

“阿明哥!”

穿及膝布裙的少女踩着海水急急跑来,两个羊角辫一颠一颠,腕上铃铛细碎作响,再近些,只见她肤色微黑,一看便是久经日晒的模样。

她忙蹲下`身去解少年身上的绳索,方才那只身形敏捷的大黄狗也吐着舌头,甩着尾巴凑上前。

那边的两人费劲地解着绳结,白鹤鸣也在试着挣开渔网。

这渔网却不知由什么制成,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白鹤鸣额上渐渐冒出一层细汗,动作有几分急迫,仓促间,怀里的龙珠掉出,顺着渔网的缝隙滚了出去。

“你这贼人用什么捆的我阿兄,还不快解开!”少女倏地站起,柳眉倒竖,大眼睛不善地盯住白鹤鸣。

白鹤鸣正透过渔网缝隙够掉在外面的龙珠,闻言头也不抬。

“喂,我问你话呢!”少女双手叉腰。

白鹤鸣充耳不闻,盯着近在咫尺的龙珠,努力伸长手臂。指尖方才触到,突然打来一个海浪,浮起的龙珠迅速被带向大海!

“龙——”白鹤鸣失声道。

下一刻,海浪复涌,潮水径直冲上岸边,将龙珠重又冲回海上。

白鹤鸣重重吐了口气,他抿紧双唇,忽然下定决心,十指扣紧渔线,手背青筋蓦地暴起,竟开始硬扯!

根根渔线深深勒进皮肤,立时割出血痕。

“你、你干什么……这渔网是个法宝,神仙也挣不开的!”少女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白鹤鸣脸色苍白,丝毫不停,衣衫下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隆起,被割破的双手更是血流如注——渔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下一刻裂帛声起,竟当真被他撕开一道裂隙!

“你这人怎么不要命!”少女跺脚,“我让你别拽了!”

她泄气般地甩了下手,认命地走上前,要给白鹤鸣松绑,却听见一阵兴奋的犬吠。

“汪汪——”

白鹤鸣动作一顿,望向声音来处。

跟在少女身旁的大黄狗不知何时跑到沙滩上,仿佛被那颗熠熠生辉的小珠子吸引,正凑到近前,伸着鼻子嗅来嗅去。

白鹤鸣心底生出不妙预感,正要出言拦下,那只大黄狗却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咬下!

……

……

“沉龙之海?我没听过,附近倒是有一片海,常年天阴,疾风恶浪,无人敢近,老渔民都叫它苦海……或许是你要去的地方?”

帐篷前,篝火噼啪,照亮一方空地,两旁高大的松木投出幢幢树影,衬得靠坐在树下的两个少年身形有些渺小。

此处地势略高,远远望去,还能看见白日里几人拉扯的地方。

夜幕下,潮水起浮,奇形怪状的礁石好似沉默的巨兽,任由海水冲刷,蛰伏在岸边一动不动。

被少女唤作阿明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所以你不是要跳海?对不住……这边实在太偏,离苦海又近,往常都没几个人来,有到这儿的十个里九个都是要寻短见,我还以为你……”

白鹤鸣低着头,火苗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跳跃:“无妨,是我没说清楚。”

阿明英武的面孔透露出几分憨直,他咧嘴一笑:“你叫啥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看你穿的,不像是我们南海郡的人,你从哪儿来?你是不是会法术?”

阿明仿佛打开了话匣,围着白鹤鸣问东问西,哪怕只得了几句冷淡的回应,也依旧热情似火,天性十分豪爽。

说得久了,终于发现白鹤鸣注意力一直在手上。

“这珠子对你很重要?叫你宁可受伤也要拿回。”

白鹤鸣握着白日里险些葬身狗腹的龙珠,垂眸轻轻“嗯”了声。

“故人之物。”他将龙珠小心揣回怀中。

阿明一脸心有余悸:“幸好大黄没咬下去,它牙利着呢,要是咬碎了,你更要心疼。”

他看向白鹤鸣笼在阴影里的双手,原本光洁的手上此刻尽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还在渗着血,分外触目惊心。

“你的渔网从何而来?”白鹤鸣忽道。

阿明抓了抓粗硬的长发:“哦,你说那个,之前有个老道士被海浪冲上来,让阿萱救了,非说我有灵根,要收我做徒弟,我不愿意,他走时就把这个渔网留下了,说拿这个能捕到更大的鱼,你别说,这么多年了它确实没坏过……”

“手给我。”白鹤鸣道。

“啊?哦……”阿明不明所以,依言递出。

白鹤鸣握住他的手腕,片刻收回:“他没骗你,你确实有灵根……”顿了顿,补充道,“单火灵根,你天赋很好。”

阿明怔了怔,一笑:“你与那老道士说的一样……”

他低下头:“其实我知道他没骗人。”

“这些年我去镇上卖鱼,好多人这么说。也是怪,这天下那么多想修道的拜师无门,我这个不想去的反倒被人抢着要……”

“那你为何不去?”

阿明话音一顿,向身后的帐篷看了又看,低沉道:“因为他们不愿意带阿萱。”

白日里的少女原是唤作阿萱。

“阿萱没有灵根……”他望着燃烧的火堆,“你应该知道,没有灵根的凡人在修士眼里还不如一块灵石有用,我要是跟他们去了,谁来照顾阿萱?”

他随手捡起一根木棍,拨拉着火堆的灰烬:“我俩命不好,当初娘生完阿萱就去了,阿爹一人将我们拉扯大,好容易到了享福的年纪,谁想前不久来了帮富商,指名要去苦海,非说那里有宝贝。”

阿明嗤笑一声:“谁都说那里有宝贝,谁也没见到过,单晓得去过的人从没有活着回来的。”

“村子里无人愿意给他们带路,可巧那时村里的赖头子瞧上了阿萱,仗着有个做里正的表舅,要纳她做小,那我爹能应?他们却还敢来硬的,被我打回去几次,确实消停了。

但那赖头子是个混不吝的地痞,我爹生怕哪日他气急败坏了,作出些旁的事,总归继续住着也不安生,便想带着我们搬走。”

白鹤鸣听懂了。

阿萱的爹想带他们换个地方过日子,越远越好,但,需要银两。

阿明苦笑一声:“那富商出手大方,肯给钱,我爹不顾我与阿萱反对,还是跟着他们的船出了海。”

自然没回来。

白鹤鸣默然许久,道:“节哀。”

阿明摆摆手,叹道:“都过去了,自从我与阿萱搬到这儿,倒也清净,我与你说这些,也是告诉你那苦海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还要去?”

白鹤鸣不答,只道:“苦海在哪?”

阿明无奈拨了拨柴堆:“你要想去苦海,我可以乘船带你到附近,再往里就不能了。而且你要去的话,最好过两天,看今夜这风和云,这几日海上怕是要有风暴,太不安全。”

他又看了看白鹤鸣的手:“况且你的伤还没好,正好趁这几日养一养。”

白鹤鸣想了想,最终领下好意,颔首为礼:“多谢。”

阿明抓抓后脑,似乎不太适应这般客气有礼,憋了半天也未憋出什么话。

身后帐篷帘子突然掀开,一片澄黄光晕就中洒出。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少女走到白鹤鸣身后,下巴微抬:“喂,你上不上药?”

白鹤鸣转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小瓶子,顿了下伸手去接:“多谢,我自己即可……”

少女躲开他:“你自己?你两只手都伤成这样,是左手好用还是右手好使?”说着坐到一旁,“伸手。”

白鹤鸣张了张嘴,又闭上,转头看向对面,却见方才还在的阿明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他识趣地递出双手。

篝火驱散密林里围在四周的走兽飞禽,偶尔可闻树梢折断的窸窣声,夜更深后,连这些细小的声音也再听不见,唯有一阵阵海浪声。

阿萱垂着头,神色认真,映着篝火,才发觉她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宁平知在这漫长的梦里情绪起伏,也觉疲惫,此刻忽然精神一震。只因这唤作阿萱的少女,竟与赵灵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眼角的泪痣。

从与孟祈一般擅沏茶的陆离,到样貌酷似阿萱的赵灵均……宁平知蓦地心下一沉。

白鹤鸣竟一直在他们身上寻找故人之影。

身为半步飞升的修士,却心有如此执念。

或许从一开始,白鹤鸣就注定不能飞升。

若这肖似赵灵均的少女也是故人……那她岂不是……

宁平知将目光转向阿萱。

“另一只。”阿萱将一只手涂满药膏,示意他道。

白鹤鸣把右手也递给她,看着她小心的动作,忽然道:“你的狗呢?”

阿萱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手下一抖,药膏在伤口上用力划过,她立刻抬头看向白鹤鸣,眼神有些紧张。

见白鹤鸣神色未有痛楚,才垂下眼,边上药边道:“我把大黄拴在后面的树下了,乱吃东西该罚……你问它干什么?”

白鹤鸣摇摇头。

阿萱看了看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听我阿兄说,你要去苦海?”

见白鹤鸣点头,手下猛地一攥,急急道:“不行!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会死人的——”

“我知道。”顿了顿,又道,“多谢关心。”低下头,眼神看向被握住的手。

阿萱猛地丢手起身,黝黑的面皮上也透出红来,气急败坏道:“谁关心你!”

走出两步,又回身把药瓶扔到白鹤鸣身上:“自己涂去!”

她扯开帘子钻进帐篷,不多时,帐篷里传来兄妹俩的喁喁细语。

“阿萱?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咳,多聊聊?”

一声闷响,有人压抑痛呼:“你打我干什么?”

“没事干,打你不行吗?”

“不是,这也太没道理,你不能逮着我欺负啊!你有本事去欺负……嘶、我、我不说了!你先放开——”

第二日果然如阿明所说落了雨。

天刚擦亮,大片阴云从远处刮来,顷刻浓云密布。海上掀起大风,巨浪翻涌,一声惊雷过后,大雨迅疾而落,在沙滩上敲出密集的坑洞。

阿明与阿萱显是早有预料,提前便备好了清水食物,坐在帐篷里聊些家常,任外面风雨大作,帐篷内却自成一方天地。

倒是白鹤鸣少见这样的场景,雨初落时便坐在帘帐半卷的门边,由着风雨扑面,湿透前襟,仍一动不动望着远处天边如龙似的黑云,若有所思。

天色越来越黑,逐渐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昏暗的帐篷里传出轻微的鼾声,阿明歪在一旁沉沉睡去。

阿萱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门口的白鹤鸣,轻轻咬了下唇。

“喂。”

白鹤鸣从远处收回视线,转头只见阿萱忽然凑过来的脸,微微一怔。

阿萱双手撑在地上,微微前倾,明目张胆地打量眼前人:“你从哪里来?”

白鹤鸣有些不适应,往后仰了仰:“我与你阿兄说过……”

阿萱摇摇头,又往前倾了倾:“我想听你说。”

像是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白鹤鸣干脆往旁边挪了挪,便有人毫不客气地挤在了一旁。

白鹤鸣微不可察地一僵。

“问你话呢。”阿萱伸出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腕上的铃铛发出脆响。

白鹤鸣默了默,回道:“中原。”

阿萱双手捧脸,歪头看他:“你几岁了?”

“十六。”

“我没去过中原,但我听说,若在中原,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早该成亲了,你成亲了吗?”

白鹤鸣摇头。

“为什么?”阿萱睁大灵动的眸子,“你长得这么好看,难道都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白鹤鸣十分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我”了半天,才找回镇定:“不知道。”

阿萱微微张大嘴:“什么叫,不知道?你没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这总该知道?”

白鹤鸣当真侧头想了想,半晌道:“我想要一把剑。”

阿萱微微张嘴,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神色有些复杂,颇像在说“此人虽长得好看但奈何脑子不是很好”。

“有一把剑以后呢?”

这一次,白鹤鸣想了更久,最终还是道:“不知道。”

“你!”阿萱再也绷不住,一拳砸在他肩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想和我说话直说就是,干什么都说不知道!”

她一手撑地起身:“不理你了!”

“我没有骗你。”白鹤鸣下意识开口。

阿萱停下动作,转头盯着他。

白鹤鸣低下头,蹙起眉毛:“我只是……真的不知道。”

阿萱泄气般地坐回原位:“你这人真奇怪,哪有人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活着,总有想做的事吧?”

白鹤鸣神色微茫:“我确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活着。”

阿萱一惊:“你还真想过跳海不成?”

白鹤鸣沉默不语。

“所以昨天你与我阿兄说的都是假的——”

“并不是。”白鹤鸣神色有一丝纠结,好似不知如何去讲,“我未曾想过寻短见。”

“我只是觉得我活着与死去,对这世间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说完以后,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雨点敲在油毡布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清晰入耳。

阿萱的声音很轻:“你怎么会这么想?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地活着呀。”

白鹤鸣不语。

阿萱试探道:“你……娘亲与爹爹也不在了吗?”

白鹤鸣默认。

“你的朋友呢?”

白鹤鸣张了张口,还是沉默。

阿萱眉眼低落下来,捧着脸道:“我们也很像……但我还有阿兄,我知道阿兄也需要我,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孤单,也知道自己必须活着。”

白鹤鸣望着帐篷外的雨幕,忽然道:“曾有一次,我在山里迷了路。”

“我不小心掉进河中,那河不深,我本可以游上岸。”

“但那一瞬间,我突然想,既然我的生死于这世间一般无二,又为何还要上岸?于是我最终什么都没做。”

阿萱双手抱膝,侧头认真聆听。

白鹤鸣继续道:“我不停往下沉,直到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溺死的时候,有人把我捞了起来。”

他顿了顿:“然后他说我有很好的天赋,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听到这里,阿萱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与想收我阿兄为徒的那老道说的一样,莫不是个江湖骗子。”

白鹤鸣嘴角也勾了勾:“他确实想收我为徒,但我不愿意喊他师父。”

“可他还是带我入道,教我修行,替我解惑,只要我有需要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拒绝。”

阿萱炸了眨眼:“你这个朋友真好。”

白鹤鸣低声道:“他确实是个很好的朋友……认识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的生死有了意义。”

“或者说……他让我觉得自己有一天死了,还会有人挂念我。”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可他也离开了。”

阿萱轻轻“啊”了一声,小心道:“他生病了吗?”

白鹤鸣只是摇头。

阿萱见状也不再问,又是一阵无话。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世间所有都很需要你。”阿萱忽然道。

白鹤鸣一怔,转头看向她。

阿萱伸出手,指着外面:“你们中原没有这样的景色吧,如果你那天没有从河里被人捞起来,这片海还有这场雨,就失去了见到你的机会啊。”

“或许你总觉得很少人有人需要你,是因为你是这天下最要紧的人呢。尘埃雨露,雨雪霜风……世间一切都需要你呀。”阿萱眨了下眼,“小白大英雄。”

直到面前人忽然凑近,白鹤鸣还没回神。

阿萱眼角含笑:“所以你考虑再多一个挂念的人吗?”

“……什么?”

阿萱指了指自己:“你看不出来吗,我觉得你很好,在向你求爱啊。”

砰——

白鹤鸣还未反应,帐篷里突然传来一道闷响,无异于一道平地惊雷,二人立刻转头望去。

阿明不知何时已醒,正扒着床沿,打算爬上去,对上二人视线,立刻干笑道:“那个,你们继续,我、我还能睡……”

阿萱倏地起身,恨恨一跺脚,掀起帘子就冲了出去。

“阿萱!”阿明忙唤。

“谁也别跟着我!”远远传来少女一声大喊,还有两声兴奋的犬吠。

帐篷里安静下来,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阿明摸摸鼻子,冲白鹤鸣尴尬一笑。

这场雨果然下了两日。第三日清晨雨势减弱,至午后便彻底放晴。

海面风平浪静,万里无云。白鹤鸣走出帐篷,沿着海岸走了一遭,遇上不少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鱼虾。他一一拾起,用衣衫兜着,直到再也装不下,这才折返。

他已在这里耽搁两日,既然天已放晴,最迟明日也该与二人告别。

白鹤鸣盘算着,走回兄妹俩扎营之处。还未走到,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阿兄!”

白鹤鸣抬起头,瞳孔一缩,手中兜着的东西洒了一地。

刚修整过的帐篷被拆得七零八落,遍地狼藉。

十多个魁梧汉子正围在一处,对着正中之人拳打脚踢。

人群之外,一个额上缠着绷带的男人攥着阿萱的手腕,痞笑着将她往怀里拽,阿萱挣扎不休,那人烦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犹嫌不够,拽着头发将人拎起,正要再打,突然哀嚎出声!

道道电光在他身上流窜,男人立时放开阿萱,疼得满地打滚!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踢打,回头看来。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神色阴沉的少年,手上还绕着一团团紫色电光,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

缠着绷带的男人扛不住疼痛,两眼一白,厥了过去。有人叫了声老大,要上前时忙被另一人拉住。

“你不要命了!没看见吗,他、他是修士!”

白鹤鸣抬眼,十多个魁梧的汉子竟被吓得齐齐往后一缩,露出方才被围殴的人来。

阿明躺在地上,身上青红遍布,口角流血,早已不省人事。

“阿兄!”阿萱立刻爬起来。

那些人里不知谁喊了声快跑,一群人当即扭头逃窜。

没跑两步,衣袂破空声响起,穿黑衣的少年飞掠到几人面前,正正堵住去路。

他像是没看见讨饶的人,迎面一拳,直挥而上!

……

……

阿明苏醒时,白鹤鸣正好回来。

缠绷带的男人还躺在地上,白鹤鸣一手提溜起他的衣领,抬手便是一扔。

那人摔在地上,立刻再不敢装死,连滚带爬地跑没了踪影。

阿萱看着阿明一身的伤,心疼得直掉泪,想给他包扎,却完全不敢下手。

白鹤鸣来到她旁边蹲下:“我来吧。”

他看了看阿萱红肿的左脸:“你去涂些药,这里有我。”

阿萱充耳不闻,白鹤鸣也没再多言,还是地上的阿明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去吧,脸肿了就不好看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我的脸!”阿萱吼完一嗓子,突然捂住眼,起身飞快地跑开。

她一走,阿明立刻扭过头,连咳带吐血。

他瘫在地上,边咳边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白鹤鸣用上灵力,小心探查一番,眉头缓缓舒展。

“死不了,骨头没事,内腑有些轻伤。”

阿明哑声一笑,突然伸出手:“拉我一把,这么躺着真不像话……”

白鹤鸣顿了顿,伸手握了上去。

阿明一个使力坐起身,嘶嘶呼痛,苦笑道:“我伤成这样,带你去苦海的事可能无法兑现了……”

白鹤鸣轻声道:“无妨,我等你们好了再走。”

阿明没有听清,待要再问,突然听见一道带哭腔的声音。

“大黄——”

是阿萱。

两人齐齐一怔,立刻动身寻去。

阿萱跪在一棵老松下,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面前,昨日还蹦蹦跳跳的黄狗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无论主人哭得多伤心,都动也不动。

白鹤鸣一眼看到它腹部有些扭曲的形状,显是遭受外力击打,早已断气多时……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些人所为。

“大黄,别睡了,我们去赶海好不好?”阿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蓬松的皮毛间,“我不拴着你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鱼就吃鱼,我让阿兄给你钓最大的……”

她突然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大黄,要是我不拴着它,它就能跑掉了!”

阿明张了张口,眼眶也跟着红了:“不是你的错,是我……是哥没用……让你受欺负……”

见阿萱还哭得悲伤,他突然攥紧拳头,拔步就走:“哥给你报仇!”

“阿兄!”阿萱猛地抬起头,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

阿明一把挣开:“我杀了那帮孙子!”

“你疯了!”

“你松开,这事与你没关系——”

“哥!”阿萱骤然嘶声喊出,用力甩开他的手。

“好,你去!你去报仇啊!可你拿什么报?你差点死在他们手里,你知不知道!”

阿明怔怔停下,转过青肿的脸,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女。

“你去啊!”阿萱推了他一把,毫不费力地将他推了个踉跄。

“我……”阿明眼中的血色稍退,重归清明,唯余疲惫。

“你去送死!去啊!”阿萱接连推打他。

“你死了我给你收尸,就像爹爹一样,你就把我自己留在这世上!”她蓦地蹲下,把脸埋在手臂间,发出哽咽的哭声。

良久,阿明缓缓抬手,粗粝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

他哑声道:“阿萱,对不起,哥错了……”

阿萱猛地一头栽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白鹤鸣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两人。

他看了眼地上的大黄的尸身,弯腰捡起一根被风折断的细枝,拿在手中端详半晌,唇角微抿,似乎作了什么决定……

昏暗的密林中,一道柔和的微光忽然亮起。

起初不过萤火大小,很快越来越大,仿佛一点星辰,渐渐汇聚成星河。

抱在一起的兄妹俩终于也发觉异样,愣愣回头看来。

老松下的大黄已经消失不见,白鹤鸣手里却有一团散发着明亮光晕的球。

就在这光晕之中,忽然凝出了一只毛茸茸的耳朵,紧接着是乌黑的鼻子、眼睛、前爪……

阿萱瞪大双眼,目不转睛。

到最后,一只缩小版的大黄完整出现在半空中。它神采奕奕,精神勃勃,一眼瞅见主人,立刻吐着舌头“汪”了一声,飞扑过来!

“大黄!”眼泪夺眶而出,阿萱冲上去抱它,却扑了个空。

她惊疑不定,视线追逐着围在她身边跳跃欢腾的小狗。

“它是灵体。”白鹤鸣忽然出声,“你摸不到它,它也不能碰到你。”

灵体的小黄吐着舌头,兴致勃勃地从阿萱肩头来回穿梭,对外界一切丝毫不觉。

阿萱眼睛里的神采弱了些,却很快又打起精神:“它会一直在吗?”

白鹤鸣点头,一本正经地编道:“有月亮的时候带它出来吸收些月华,白天尽量不要让它被太阳暴晒。”

阿萱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找个箱子”匆忙跑远,在一片狼藉里来回翻腾。

小黄狗没有跟去,饶有兴趣地蹭到阿明手边,时而又绕在白鹤鸣耳旁。

“你怎么做到的?”阿明悄悄凑近,神色惊奇,“你会收魂?”

白鹤鸣沉默许久,看了看依旧在翻东西的阿萱,这才摇头:“这不是。”

他还未结丹,没有这个本事。且锢魂之法,阻碍轮回,对亡魂亦有损。

“那它是怎么回事?”阿明一指正伸舌头“舔”他脸的小黄。

白鹤鸣垂下眼:“我把尸首转移,施了个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

白鹤鸣看了看一脸好奇,几乎要凑到他跟前的少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后悄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枝条编的小狗,倏忽一闪,立刻收回。

阿明大张着嘴:“你扎的?”

白鹤鸣嗯了一声:“这个没扎好。”

阿明眼里透出几分敬意:“看不出来,你还会这手。”

见阿萱没有注意这里,白鹤鸣将那只扎好的小狗交给他:“保管好,要是毁了,障眼法就失效了。”

“找到了!”阿萱远远叫了一声,捧着一个木箱往回跑来。

阿明把编的小狗收好,与白鹤鸣一同望着满脸喜色的少女。

“不要告诉她这是假的。”白鹤鸣道。

“嗯。”白鹤鸣顿了顿,又道,“永远不会。”

夜晚。

帐篷前,篝火噼啪燃烧,两个少年背靠高大的松木席地而坐,一如从前。只是其一赤着上身,额头胸膛都缠了厚厚的绷带,不远处新支起来的帐篷也有几分破败。

“她还没回来?”白鹤鸣道。

阿明一笑:“听了你的话,说什么也要带小黄去晒月亮,怕是要晒上一整夜。”

篝火燃烧着,将他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映成一座沉默的山。阿明突然开口:“你能教我修道吗?”

白鹤鸣一怔:“你不是不想……”

阿明嗤地一笑:“我有的选吗?”

“我想过普通的日子。”他往火堆里扔了两截木头,窜起的火苗将他侧脸坚毅的轮廓映得分明,语气却出离温和,“早上出去打渔,晚上回家,再过两年,攒些钱,给阿萱找个好人家,守着她变老,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可今天不是你,我险些去见了阎王。”阿明指了指身上扎眼的绷带,扯出一个笑,“不修道,还能如何呢。”

“我总要变强,才能保护她。”阿明低声道。

“我答应你。”阿明倏地转头。

白鹤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们一起修道。”

阿明定定看了他半晌,笑了笑,豪气干云道:“好!”

转眼七日过,少年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白鹤鸣的手更早已恢复,他提出了告别。

少年并未挽留,当日夜里,白鹤鸣跟着少年上了山。

高崖逼月,松林对海。

夜幕下,一黑一褐的两个人影攀上山崖。

“我不开心就会来这里坐坐。”

山崖边的老松下,少年选了块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转头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看日出日落都是好地方。”

白鹤鸣撩起衣摆,跟着坐到他身旁。

两人正对着无垠夜色与空阔海面,天与海中各有一轮银色的月亮。

少年就着月色打开话匣,从附近渔村的传说一直聊到这些年在海边的奇人异闻。

“我想带阿萱离开这里。”说着说着,少年忽然道。

白鹤鸣点头,心知他是怕那几人再来报复。

“其实之前我便有这个念头,”少年道,“海边太苦,我总不能一直让阿萱过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

“我听阿爹说我们还有个远亲,等你走后,我想带她去投奔试试,我既要跟着你修道,总要给阿萱寻个安稳。”

白鹤鸣道了声好:“若能回来,我去找你。”

少年咧嘴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这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的,你可别认错了!”

白鹤鸣嗯了一声,又微微皱眉:“你的名字是什么?”

少年一愣。

白鹤鸣:“你没有名字,我怎么找你?”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爹娘不识字,我和阿萱都没什么正经名,我那小名也不像话,索性让大伙就着姓喊我阿明。”

“明月松。”白鹤鸣忽然道。

少年不明所以地抬头。

白鹤鸣伸手指了指海上的月亮。

“明月。”

又一指二人身后参天的松林:“松。”

“明月松。”白鹤鸣转头看他,“喜欢吗,这个名字。”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突然变成了山崖上的一块石头,良久突地窜起身,一把握住白鹤鸣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喜欢吗?”

“前一句!”

“明月松。”

“喜欢!太喜欢了!”

他一跃而起,围着那棵老树来回跑了几圈,激动地连声呼喊,昭告天下他有了个好听的名字。

宁平知至此终于知道此人是谁,不禁有些惊讶。

他想起那日剑侍典礼上一面之缘的豪爽刀客,亲守镇魔渊百年的掌门明月松,原来同白鹤鸣是少年相识,更有这番渊源。

眼前梦境忽然扭曲起来,许多画面断断续续自宁平知面前闪过。

他看到妖族苏醒,欲与人族二分天下而不能,继而屠戮人间。

又看到阿萱死在妖族利爪之下,剖心挖肝,明月松抱着她的尸身无声恸哭。

接着是已成归一掌门的白鹤鸣夜访明月松,不知说到何处,被骤然暴起的明月松横刀架在颈上。

白鹤鸣道:“我必须做,也必须要你帮我。”

明月松双眼赤红,厉声道:“阿萱死在妖族手里,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对你——”明月松说不下去,刀尖更逼进一寸,划出细细血线。

白鹤鸣沉默不语,他看了看角落里被柳条编织而成的少女人像,又看了看正在一旁下棋,对外界事恍若不觉的“阿萱”。

白鹤鸣忽然叹息:“放了她罢,阿明。”

“你明知道她不是真的。”

明月松握刀的手细细颤抖,良久倏然收刀,背对他惨然一笑:“白鹤鸣,你没有心。”

白鹤鸣脸色苍白。

忽而时间长河再次拨动,浩如星海的画面不断嘈杂交错。

宁平知似觉将要触到什么真相,可那些画面只是匆匆闪过,根本抓不住,只能徒劳看着它们一帧帧闪过。他额角生疼,几乎窒息,突然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布满冷汗。

他还在梵音寺的偏殿中。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想起方才梦中碎片所见,宁平知倏然起身下床。

“宁兄,你终于醒了!”唐尧从殿外匆匆而入,热泪盈眶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渴不渴?身上哪里不舒服——”

宁平知额角沉重,只觉这场梦做得他筋疲力尽:“我睡了多久?”

唐尧道:“你睡了一天一夜!顾真人守了你好久,方才论法会开了才不得不走,叫我来看着你……”

宁平知突然攥住他:“你说什么?论法会?”

“是啊,你睡了一天一夜,顾真人说你神魂……”他挠挠头,“如何来着,我也记不清了!总归是让你好生歇息……”

不等他说完,宁平知已然推开他,踉踉跄跄奔了出去。

唐尧一头雾水,忙跟着冲出门:“宁兄,你去哪里,顾真人说不让你乱跑,宁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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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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