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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异变再生

震耳欲聋的齿轮轰鸣如同永无止境的背景噪音,粘稠的血腥与机油味沉入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冰冷和死亡的甜腻。

工作台上,暗红色的血肉在精修刀下被切割、塑形,勉强拼凑成规则要求的“标准件”。

宋识的锯声沉闷而谨慎,每一次拉动都绷紧了神经,仿佛在钢丝上行走。

脖颈上传来持续的、奇异的清凉感,像一泓冰泉不断浸润着那道被石刺划开的伤口。

火辣辣的疼痛早已消失无踪,渗血更是彻底停止。

更让江谕心神微凛的是,那股清凉之意似乎并非仅作用于皮肉,它如同无形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他因持续高压和血腥环境而绷紧的神经,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被强行注入的镇定感。

这绝非一个普通创口贴能达到的效果。

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在手中的血**心上,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锁定了身边看似虚弱的妹妹。

姜清呓靠在工作台旁,小口小口地含着那颗草莓硬糖。

糖分似乎确实缓解了她低血糖的眩晕,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但那份“柔弱”依旧如同刻在骨子里。

她处理小块原料的动作依旧很轻,很慢,甚至有些笨拙,精修刀偶尔会“不小心”在金属工作台上刮擦一下,发出极轻微、转瞬就被轰鸣吞没的“叮”声。

每一次“叮”声后,她都会下意识地瞥一眼车间深处某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组阴影,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一闪而过的紧张。

江谕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脖颈上那片印着小熊的粉色胶布。

所有的“巧合”——安全屋里的“意外”触发符号、关于“污染”的呓语、恰到好处出现的创口贴和糖果、以及此刻这看似无心的“刮擦”声指向的特定区域……这些碎片在他冷静得近乎冷酷的思维中飞速碰撞、重组。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块修整好的端口圆柱体放到“成品”堆里,目光扫过传送带。

一块异常巨大的暗红色血肉块正缓缓移动过来,其中心区域,隐约透出一块拳头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闪烁着一种诡异深褐色金属光泽的“核心”。

那核心周围的血肉搏动得异常剧烈,仿佛在竭力排斥着它,而核心本身散发的气息,带着一种比车间铁锈更古老、更沉凝的腐朽感,如同深埋地底万年的矿脉。

“核心单元(类球体):直径:10cm ± 0.5cm”。工作台上的规格说明冰冷清晰。这块深褐色的核心,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离“球体”差了十万八千里。

“哥……那块肉……好大……”姜清呓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块异常的原料,她小声地、带着点畏惧地开口,身体又往江谕这边缩了缩,“里面的……石头……看着……好硬……锈得……好厉害……”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低血糖的虚弱感,眼神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高悬的观察室方向。

“锈得厉害”……又是这个词!

江谕的心弦猛地一绷!

规则第三条:远离锈蚀过度的区域!这块核心散发的气息,与李岚那石化断腿最后崩碎时露出的微小齿轮印记何其相似!甚至更加强烈!

就在这块异常血肉即将移动到他们工作台前的刹那!

“哔——!!!”

尖锐的汽笛声毫无预兆地再次撕裂车间的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更加暴戾!

“警告!警告!” 巴顿主管那破锣嗓子通过喇叭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某种……急迫和贪婪?“检测到高浓度‘惰性锈蚀核心’!所有员工注意!该核心具有高度污染性!立刻!马上!将其从原料中分离!送到主管观察室进行无害化处理!立刻执行!优先度高于一切生产任务!”

规则第三条的终极指向!锈蚀过度的核心!主管的急迫!无害化处理?恐怕是……回收利用!

“宋识!拦住它!” 江谕几乎在主管咆哮声响起的瞬间就做出了决断!他丢下精修刀,一把抓起旁边沉重的分割锯,目标直指那块巨大血肉中深褐色的核心!

宋识反应慢了半拍,但也立刻明白了危险和“任务”,低吼一声扑向传送带,试图阻止那块血肉块移动!

就在江谕的锯刃即将触及那块搏动血肉、宋识的手也即将按上原料边缘的瞬间!

“滋——嗡——!”

车间里所有巨大的齿轮,毫无征兆地再次疯狂加速转动!这一次,不是局部,而是整个车间的所有传动机构!沉重的金属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轰鸣瞬间提升到震耳欲聋、令人心脏停跳的程度!

“噪音!是噪音唤醒了所有沉睡者!” 宋识惊恐地大叫!

然而,预想中无数“沉睡者”触手从阴影中爆发的恐怖景象并未立刻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江谕他们所在的这条传送带!

传送带下方的金属滚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和崩裂声!

紧接着,传送带两侧用于固定的、布满锈迹的金属护栏,在巨大力量的扭曲下,如同两条被激怒的钢铁巨蟒,猛地向上卷曲、变形!顶端瞬间凝聚出锋利的、如同闸刀般的金属利刃!

这两道变形的、带着致命利刃的金属护栏,如同巨大的捕兽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朝着传送带中央——那块含有深褐色核心的巨大血肉块,以及正扑向它的江谕和宋识——猛力合拢!要将他们连同“核心”一起,碾碎!回收!

这根本不是什么沉睡者攻击!这是车间本身的防御机制!是主管巴顿为了确保回收“核心”,利用规则第四条制造的巨大噪音,直接“唤醒”并扭曲了传送带的结构!他要将“核心”连同碍事的“零件”一起,强行捕获。

“哥——!” 姜清呓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次,尖叫里蕴含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如此剧烈,甚至盖过了部分轰鸣。

她手中的精修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绝望地向前扑倒,似乎想要去抓住什么。

就在这生死一瞬!

扑倒在地的姜清呓,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前冲”的惯性,肩膀“恰好”重重地撞在了旁边那个沉重无比、装满了黑色重型润滑脂的板条箱底部。

“砰!”

沉重的撞击力让板条箱猛地一震!箱体上原本就布满锈迹和油污的搭扣,在巨大的震动和年久失修下,其中一个竟然“咔嚓”一声,断裂崩飞!

沉重的箱盖失去了一侧的束缚,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

粘稠、厚重、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色重型润滑脂,如同决堤的黑色泥石流,从那条缝隙中汹涌喷出!目标,正是那两道带着利刃、正迅猛合拢的扭曲金属护栏!

噗嗤——!

大量粘稠的黑色油脂精准地浇灌在金属护栏的铰链连接处和驱动滚轴上!如同强力的胶水,瞬间极大地阻碍了它们合拢的速度和力量!

合拢的“巨口”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和卡顿。

这不足一秒的迟滞,对江谕来说,就是生死线。

“跳!”

江谕的吼声如同炸雷。

他根本不去看那喷涌的油脂,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向侧面扑出!同时一脚狠狠踹在还在愣神的宋识腰侧!

两人如同滚地葫芦,险之又险地从那两道带着死亡寒光的金属利刃下方滚了出去。

“轰!!!”

两道扭曲的金属护栏带着被黑色油脂拖慢的速度,最终还是狠狠咬合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和撕裂声。

那块巨大的血肉块被瞬间夹爆!暗红的汁液和破碎的组织四散飞溅!而那块深褐色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惰性锈蚀核心”,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如同炮弹般被崩飞出来,带着一道暗褐色的轨迹,直射向高悬的观察室。

“我的核心!” 巴顿主管在观察室里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如同被割了肉的野兽般的咆哮。

就在那块深褐色核心即将撞上观察室那厚厚的、布满油污的玻璃窗时——

异变再生!

核心表面那个扭曲的齿轮印记骤然亮起。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投影般,瞬间在核心前方的空气中一闪而过。

那光芒的形态,赫然是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小齿轮嵌套构成的抽象徽记!徽记中央,是一道贯穿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裂痕。

这徽记的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然而,就在这徽记投影出现的瞬间——

观察室内,巴顿主管那张灰败的、充满贪婪和暴怒的脸,如同被最强烈的电流击中,瞬间扭曲、凝固。

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恐惧、难以置信和……臣服的光芒。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存在!他下意识地、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向后缩去,连滚带爬地远离了玻璃窗!连对那近在咫尺的核心都顾不上抢夺了。

“噗!”

深褐色的核心失去了最后一点动能,无力地撞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油腻的印子,然后直直地向下坠落。

江谕在翻滚躲避的混乱中,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核心表面一闪而过的暗金色徽记投影,以及主管那瞬间如同见鬼般、充满极致恐惧的反应,他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

那徽记……他从未见过,但那股一闪而逝的、仿佛凌驾于整个血腥规则之上的威严感,却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

主管的恐惧……是对这个徽记?!

而核心坠落的方向……

江谕猛地转头。

核心正落向……姜清呓扑倒的地方!

此刻的姜清呓,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撞击”板条箱带来的眩晕中,她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头埋在臂弯里,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那块深褐色的核心,带着不祥的气息,正直直地朝着她的后心砸落。

“清呓!躲开!” 江谕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

然而,就在核心即将触及姜清呓后背衣物的瞬间——

一直“昏迷”般趴在地上的姜清呓,那只压在身下的、沾满了油污和灰尘的手,极其轻微、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地动了一下。

她的指尖,似乎极其“随意”地在地面上一块凸起的、带着锋利棱角的金属碎屑边缘……轻轻一拨。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

那块金属碎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精准地向上弹起。

“啪!”

下落的深褐色核心,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弹起的金属碎屑上!撞击的角度极其巧妙,核心下坠的轨迹瞬间被改变,如同被棒球棒击中的球,斜斜地朝着旁边……宋识的方向弹射过去。

“啊?!” 刚刚从地上爬起、惊魂未定的宋识,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暗褐色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抓。

那块散发着强烈锈蚀与腐朽气息的“惰性锈蚀核心”,就这样……稳稳地落入了宋识的手中。

宋识:“???”

他茫然地抓着这块冰冷、沉重、仿佛凝聚了无尽岁月的金属疙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车间里的巨大噪音在核心被宋识抓住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停止!所有疯狂转动的齿轮同时陷入了死寂!那两道扭曲的金属护栏也僵在原地,如同失去了动力。

整个车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寂静。

只有高悬的观察室里,传来巴顿主管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充满了不甘和……恐惧的喘息声。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宋识手里的核心,又极其忌惮、极其快速地扫过依旧趴在地上、似乎昏过去的姜清呓,最终,那如同淬了毒般的目光,钉在了江谕身上。

江谕站在原地,脖颈上的小熊创口贴传来持续的冰凉。

他的目光,从宋识茫然的脸,移到地上“昏迷”的姜清呓,再缓缓抬起,迎上观察室里主管那双充满了暴怒、贪婪和……深深恐惧的眼睛。

他的眼神幽深如寒渊,平静的表面下,是翻涌的惊涛骇浪。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巧合”、所有的异常,连同脖颈上那片不简单的创口贴,以及核心上那惊鸿一瞥的暗金色徽记投影……都在此刻汇聚成一股冰冷的风暴。

风暴的中心,指向了他身边这个“柔弱”的妹妹。

姜清呓……你到底是谁?

那个徽记……又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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