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剧院的门厅如同一个凝固在时间琥珀中的华丽梦境。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却虚假的光芒,照亮了铺着猩红地毯的楼梯、镀金的壁饰以及两侧姿态各异、穿着繁复古典服饰的宾客雕像。
空气中漂浮着旧书页、昂贵香水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混合的诡异气味。
轻柔的管弦乐旋律不知从何处飘来,悠扬却空洞,缺乏生命的律动。
“欢迎光临猩红剧院,尊贵的客人们。”一个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面容苍白、笑容如同雕刻般僵硬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微微鞠躬,动作标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我是管家,奥利弗。演出即将开始,请各位‘演员’尽快熟悉自己的‘角色’,沉浸于‘永夜回响’的盛宴之中。”他的目光在众人手中的角色卡上扫过,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源于这无处不在的、规则化的诡异。
贺淮憬推了推战术目镜,镜片上数据流闪烁,却无法穿透笼罩剧院的无形力场,只能捕捉到环境的基础参数和那些雕像内部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规则已经开始生效,注意言行,不要轻易违背角色设定。”他低声提醒,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姜清呓身上停留了一瞬。
姜清呓握着那张冰冷的【失语的舞者】卡,感受着卡片上“永远失去声音”几个字带来的无形压力。
她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低情商让她对“失声”的恐惧感钝化,但“任务失败”带来的效率损失是她无法容忍的。
她需要找到“染血的双翼”,完成那支舞。
“哎呀,本姑娘最讨厌装模作样了!”黎妍撇撇嘴,晃了晃手里的【好奇的报童】卡,“收集流言?这活儿我熟!看我的!”她小脑袋一转,灵动的大眼睛立刻锁定了门厅角落里几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侍女雕像,蹦蹦跳跳地凑了过去,试图“偷听”。
江谕则像回到了自家后花园,双手插在【沉默的看门人】那身略显陈旧的深蓝色制服口袋里,慢悠悠地踱步到剧院那两扇厚重的、雕刻着扭曲人脸的主大门旁。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扉,目光懒散地扫视着整个门厅,仿佛在寻找一个最舒服的打盹位置。
然而,他那看似散漫的眼神深处,无形的规则洞察力场已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然扫描着这片空间——宾客雕像的排列规律、光线的微妙变化、空气中能量的流动节点、以及那名为“管家奥利弗”的存在身上散发出的、非人的规则约束感。
宋识紧张地抱着他那张【迷途的琴师】卡,目光在门厅一侧通往二楼包厢的华丽楼梯和另一侧通往后台的幽深走廊之间逡巡。
他的任务是演奏安魂曲片段,但琴在哪里?指定的片段又是什么?迷途感油然而生。
季钺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傲慢的贵族】那身镶着金边的墨绿色天鹅绒礼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俯视意味的微笑。
他径直走向管家奥利弗,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问道:“舞会何时开始?‘猩红玫瑰’又在何处?”
管家奥利弗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声音平板无波:“尊贵的客人,舞会将在《午夜钟声》第二幕结束后于金色大厅举行。至于‘猩红玫瑰’……她是剧院的瑰宝,只会在最恰当的时刻,为最尊贵的客人绽放芳华。”回答滴水不漏,如同预设好的程序。
季钺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份“傲慢”未能获得特权反馈有些意外,但兴趣更浓了。
他不再追问,转而走向那些姿态各异的宾客雕像,试图从它们华丽的服饰和凝固的表情中寻找线索。
贺淮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担忧,开始履行他【落魄的剧作家】的职责。
他走向管家奥利弗,语气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的焦虑和神经质:“奥利弗!我的剧本!《午夜钟声》的最终幕剧本!它不见了!没有它,今晚的演出将是一场灾难!你看到它了吗?或者……有谁来过我的书房?”
管家奥利弗转向他,笑容依旧:“尊敬的剧作家先生,您的书房一直是禁地,除了您自己,无人能进入。剧本的丢失……或许是‘永夜回响’的旨意?它总是在重复中寻找新的……变奏。”话语中带着令人不安的暗示。
贺淮憬心中一凛。重复?变奏?这似乎印证了关于“永夜回响”是悲剧循环的情报。“我必须找到它!演出不能没有结局!”他坚持道,试图从管家口中撬出更多信息。
“或许,您可以试着……询问一下‘过去’?”管家奥利弗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提示,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瞟向门厅墙壁上悬挂的一排排老旧的剧院海报。
海报上描绘着不同时期的演出,主角无一例外都是一位姿态曼妙、戴着华丽羽毛面具的舞者,标题赫然都是——《午夜钟声》。
贺淮憬立刻会意,走向那些海报。
姜清呓也默默地跟了过去,她的目光同样被海报上反复出现的舞者形象吸引。
那舞姿……与她脑海中关于“染血双翼”之舞的模糊片段似乎有某种关联。
-
黎妍的探索:流言的种子。
黎妍像只灵巧的小猫,在雕像群中穿梭。
她凑到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侍女雕像前,学着她们的样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嘿,姐妹们,听说了吗?后台化妆间的镜子……半夜会流血泪呢!”她故意抛出一个惊悚的流言,试图引发“共鸣”。
然而,雕像们毫无反应,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和空洞的眼神。
黎妍不死心,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听说……‘那位大人’最后一次登台时,翅膀真的染血了?是真的吗?”她直接指向了姜清呓任务的核心。
这一次,雕像群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掠过。
其中一个捧着花瓶的侍女雕像,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指向了通往后台的幽深走廊方向。
黎妍眼睛一亮!有门儿!
她记下这个方向,又转向另一群看起来像是贵族老爷的雕像,故技重施:“喂喂,老家伙们,知道剧作家丢的剧本藏在哪吗?听说里面写了不该写的东西?”
雕像们依旧沉默。
但其中一个拄着手杖的老者雕像,手杖的杖头,似乎极其缓慢地……转向了通往二楼包厢的楼梯。
两条线索!
黎妍兴奋地用小本子记下:
1. 后台化妆间与“染血翅膀”有关。
2. 二楼包厢可能与丢失剧本有关。
-
宋识的迷途:琴音的回响。
宋识鼓起勇气,走向通往后台的走廊。
走廊光线昏暗,墙壁上挂着破损的演出服装和生锈的道具,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灰尘和油彩味。
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琴”的存在。
他的灵觉在这里被压制得很厉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忽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呜咽般的琴音,从走廊深处传来。那旋律……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洞感,似乎正是安魂曲的片段。
宋识心中一喜,循着声音走去。
琴音来自一个半开着门的杂物间。
他推门进去,里面堆满了破损的布景板和道具。
在房间角落,一架蒙着厚厚灰尘、琴弦断裂大半的旧式竖琴静静立着。
琴音并非来自它,而是来自房间墙壁上一个老旧的、黄铜喇叭口的传声筒!声音似乎是从更深处传来的。
宋识凑近传声筒,那呜咽般的琴音更清晰了,还夹杂着微弱的、仿佛哭泣般的哼唱声,哼唱的正是安魂曲的旋律!
声音来源……似乎是楼下?
他记下这个位置,这可能是他完成任务的关键地点。
但演奏指定的片段……是指这个吗?还是需要他亲自演奏?他看向那架破旧的竖琴,眉头紧锁。
-
季钺的傲慢:贵族的游戏。
季钺端着管家“变”出来的一杯不知名红酒,姿态优雅地穿梭于宾客雕像之间。
他无视了那些空洞的眼神,如同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可怜虫,”他对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雕像嗤笑,“用再多的珠宝也掩盖不了你灵魂的空洞。‘猩红玫瑰’?呵,只有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才配得上她的垂青。”他试图用傲慢的话语刺激这些“NPC”,看能否触发隐藏信息。
雕像毫无反应。
季钺并不气馁,他走到一幅巨大的、描绘着舞会场景的油画前。
画中,那位戴着羽毛面具的“猩红玫瑰”舞者正被一群贵族簇拥着,但她的眼神透过面具,看向画外,带着一种深沉的哀伤。
季钺的目光落在她纤细手腕上佩戴的一个独特的、如同荆棘缠绕玫瑰造型的银色手镯上。
“有趣的饰品。”季钺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确保能“被听到”,“看来‘猩红玫瑰’并非只爱鲜花,更钟情于……带刺的荆棘?” 他试图解读可能的象征意义。
就在这时,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笔挺军装、佩戴勋章、一直保持着敬礼姿势的军官雕像,他胸前的勋章,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幽暗的红光,随即熄灭。
季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常。
荆棘?勋章?军人与玫瑰?
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线索开始串联了。
他需要找到那个手镯,或者类似荆棘的象征物,这可能是邀请“猩红玫瑰”的关键信物?或者……与她的悲剧有关?
-
贺淮憬与姜清呓:剧本与舞影的交织。
贺淮憬仔细查看着那些海报。
不同年代的海报,主角舞者姿态略有差异,但面具和服饰风格一脉相承。
背景故事也大同小异:一位拥有绝世舞姿却身世凄苦的舞者,在《午夜钟声》的演出中迎来命运的转折点,结局总是悲剧性的“消逝”或“永寂”。
而“染血的双翼”这一意象,在最近期的几张海报上才隐约出现,描绘着舞者双臂伸展,如同染血的翅膀。
“重复的悲剧……”贺淮憬低语,“‘永夜回响’……就是这舞者命运的不断重演?丢失的最终幕剧本,或许就是打破这循环的关键?”
姜清呓的目光则紧紧锁定在海报上舞者的手臂姿态上。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模仿着海报上“染血双翼”的起手式。
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烙印在肌肉记忆中。
但她很快放下手臂,眉头微蹙。
仅仅是模仿动作没有意义,关键在于“染血”……是象征?还是必须真实的血?
“询问‘过去’……”贺淮憬想起管家的提示,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或许剧院的档案室、或者过去的演出记录里有线索。黎妍的流言也指向二楼包厢。”他看向姜清呓,“你的任务,‘染血的双翼’……海报是线索,但核心可能藏在过去的真相里。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二楼找剧本线索,你去后台?黎妍的线索指向那里可能有‘染血’的真相。”
姜清呓看着贺淮憬,点了点头。
这是基于效率的判断。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条通往后台的幽深走廊,身影很快被昏暗吞没。
贺淮憬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战术目镜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担忧。后台……通常意味着危险和秘密。
他压下情绪,走向楼梯。
-
江谕的守望:规则的边界。
江谕依旧懒散地靠在主大门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的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实则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整个门厅的每一寸空间。
他“看”到:
当黎妍对着雕像说出“染血翅膀”时,雕像内部极其微弱的怨念能量被触动,指向后台。
当季钺对着油画提到“荆棘”时,军官雕像勋章上的规则节点出现瞬间的扰动。
当贺淮憬询问管家剧本时,管家奥利弗身上的规则链条绷紧了一瞬,指向二楼海报的动作带着强制性的引导。
当姜清呓模仿海报舞姿时,空气中无形的“观众”意念(他感知到无数微弱的、充满期待的恶意注视)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就像站在湍急河流中的礁石,冷静地观察着水流(规则)的方向、漩涡(节点)的位置和暗藏的礁石(陷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华丽晚礼服、面容呆滞的贵妇雕像,突然迈着僵硬的步伐,直直地朝着主大门走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离开。
江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伸出了一只穿着看门人制服的脚,随意地挡在了大门前。
“宾客在午夜钟声敲响前,不得离开剧院。”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那贵妇雕像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身体猛地顿住,脸上呆滞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那是极度的恐惧和痛苦!
她张开嘴,似乎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程序错乱的玩偶。
几秒钟后,她僵硬地转过身,动作更加迟缓呆滞地走回了雕像群中。
江谕收回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瞥了一眼管家奥利弗。
管家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刚才的违规和惩罚视若无睹。
规则就是规则。
违背的代价已经开始显现。
江谕知道,这只是开始。
随着“剧目”的进行,试图离开的“宾客”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
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道门,用他的规则洞察,找到规则允许的“劝返”方式,或者……在必要时,像刚才那样,用规则本身的力量进行“无害化”处理。
他散漫的外表下,是守护整个团队行动边界、防止因NPC违规导致连锁灾难的最后防线。
后台的幽暗,二楼的秘密,流言的收集,琴音的指引,贵族的试探,以及守门人无声的守望……猩红剧院的幕布已然拉开,归墟小队的成员们,正各自踏入被诅咒的剧本之中,试图在永夜的回响里,拨开迷雾,寻找破局的曙光。
而真正的危险和考验,才刚刚开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