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韩星河被打扮得十分漂亮,凤冠霞帔一样不少,精致的妆容遮住了他满脸的疲惫,身上大部分伤口也被盖住,虽然人们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伤口会痛。
宫殿外很热闹,到处都在布置红布,等宫女退出去后,他叫她们别把门关上,因为脖子上铁链的原因,他最大限度只能到门口,宫女们也不怕他逃走。
宋朝玉难得关心他会不会无聊,特意安排韩知远在房间里陪着他,可韩知远害怕的躲到桌底下藏着,怎么也不肯出来。
韩星河不管他,他就站在门口,下人们忙忙碌碌,他只一直期待的看着大门外。
站了很久,久到他脚都站到没知觉,天色渐渐开始暗淡,下人们早已退下,院子里面没有人在,只有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宋朝玉没有来,戏方也没有来。
他扯了下嘴角,不该这么期待的,转身准备回去,突然韩知远的声音传来,他愣了一下。
“哥……我想出去……呜呜呜,”韩知远哭了,躲在桌底下,“我害怕。”
韩星河不为所动,轻轻撇了他一眼,脖子上一圈红紫色的淤青清晰可见,等他哭完了,才拖着脖子上粗壮的锁链叮叮哐哐地战到他面前。
“站起来。”
听见这话,韩知远抬头望向他哥,今日的他格外漂亮端庄。
“出去吧。”
“皇宫这么大,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至少离开这里是第一步,出去后剩下就靠你自己,”韩星河心中早已有个想法,“走吧,既然你都叫我哥了。”
刹那间,仿佛若有光照在韩知远身上,他茅塞顿开,从桌底下爬出来往大门奔跑,身上没有束缚的他起身很快,周围没有下人拦着,门口也没有守卫,一路畅通无阻,他回头看了眼韩星河,却没有停留,直到消失在韩星河视角。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不知为何韩星河心中的大石又沉了沉,对某事更加坚定,朝大门的方向短暂一笑,耐心等到了晚上,周围的红灯亮起。
宋朝玉来了,他穿着皇袍一脸不悦,明显是朝堂上的事将他拌住,身后的公公拖着一个爬在地上的人,笑眯眯地,身后过来的路上却是血淋淋的。
那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戏方。
戏方已经被折磨到骨瘦如柴,双手被绑在一起,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住,却又意外地撑直身子,显得他还没有倒下。
韩星河远远看着,却没有看他,而是对宋朝玉的到来而开心。
他快速走到门口,像只狗看见主人回来开心地摇尾巴的模样去迎接宋朝玉。
“陛下!”韩星河跪在地上朝他衣角蹭了蹭。
宋朝玉心情不是很好的走到韩星河身边,看见他今日如此漂亮才算提起了点兴趣,脸色稍微缓解。
他一整天都在处理朝堂上的破事,还没来得及换上礼服。他摸摸韩星河的脸颊,很满意他今天的装扮,不像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都令人厌烦,今天才有个人样儿。
宋朝玉嫌换礼服麻烦,便吩咐下人准备就这样开始仪式。
等待期间似乎又想起公公手里牵着的那只狗,他招招手让公公将他牵上前来。
戏方被拖到地上,上半身没有衣物遮挡,在地上拖拽出大片擦伤痕迹,韩星河忍住不去看,在看不见的地方掐着手心。
他一脚将戏方的头踩在地上使劲碾压摩擦,疼得戏方在地上挣扎却没有反抗,他语气阴狠道:“就是你这么个东西让我家星河念念不忘啊?还是你忘不了他?”后面一句话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韩星河。
不等韩星河回答,宋朝玉又毫不在意地松开脚,说道:“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吧,我们时间有限,要不是你非要见他的话也许我们会更快成亲。”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又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去看戏方。
可惜戏方毫无反应,跪在地上,努力撑起摇摇晃晃的脊背,嘴角还淌着滴滴污血。
韩星河这才把眼神从宋朝玉身上挪到戏方那儿,盯着他,眼里渐渐充满了愤怒。
宋朝玉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示意公公再近前来。
台阶之上的韩星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与腐臭烂肉的戏方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嫌弃的对那股腐臭味偏了偏头,见他神志不清根本听不见他说话的样子,去桌上拿了壶酒泼在他脸上。
“叫你睡!”韩星河尖利的声音在这僻静的地方显得突兀,“死之前给我起来听着!”
戏方看不清听不清,只觉当头被泼了甘甜的清酒,他舔了舔干枯起皮的嘴唇,倒是清醒不少,他缓缓抬头,只见模糊的眼里出现一抹亮丽的红色,他不知道那是谁,好像在跟他说话,一直在跟他说,但他一句也没听清。
他就这么抬头望着眼里唯一的颜色,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红色的裙摆很长,他刚好跪在中间,目无旁人的撩起裙摆放在鼻尖闻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韩星河也一下子停止尖锐的谩骂,在宋朝玉脸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公公始终慢了一步,将戏方使劲往后面拽。
“看来他对你还真是情深啊!”宋朝玉也被这一幕惊讶到了,都成这幅狗样了,还敢在他面前碰韩星河,真是死性难改。
宋朝玉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斩断了刚刚戏方碰过的裙摆,又阴沉着脸提刀向戏方走去。
韩星河连忙拦下他:“陛下!我们该成亲了,今天能不见血的,明日再杀他也不迟。”
宋朝玉看着被他牵住的手,沉默片刻,将佩刀扔了出去,搂着韩星河就往里走,谁叫他们今天成亲呢,真是个麻烦事。
戏方被公公急切的拉着却怎么也拉不走,他爬在地上抵抗着,看见那抹红色走进了房间,最后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星河,戏方无声的念着他的名字。
房间里的下人全部退去,在门即将要被关闭时,他听见韩星河对他说话了,
“你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不要,不要抛弃我,戏方无声的呐喊,任凭身旁的公公怎样拖拽他,他也不走了。
他发疯的挣脱束缚,柔弱的公公根本控制不了他,身旁的侍卫也慢他一步。他脚步虽然踉跄但速度极快地推开房门,巨大地动静引起宋朝玉的注意。
韩星河看着即将关上的门,莫名松了口气,趁他分神的机会,一把举起藏在袖子里的簪子,用尽全身力气快速精准地朝他的脖子刺下,尽管这样也只是伤到他的皮毛,并未伤到要害。
都怪他不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拥有成年男性的力量,这样的身体太柔弱了。没有一击致命,韩星河很失望的想。
反应过来的宋朝玉不可置信,狠狠将他扇在地上,暴怒的夺过他的簪子,又狠踢了他两脚,还要再踢时,闯进来的戏方迅速锁定了那抹红。
因为双手被束缚,戏方狠厉地用牙一口咬上宋朝玉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口,眼前的画面就离韩星河一步之遥,血管爆裂迸发出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更是落进了韩星河的眼里。
他就像野兽锁定猎物后一般,直至咬下一块肉来才松口,鲜血瞬间迸发而出,侵染得戏方浑身是血。
那温热血让韩星河觉得滚烫,连带着他的心也变得滚烫。他没能一下杀死宋朝玉,但戏方每每在关键时刻都会出现,这令他心脏跳动得厉害。
他不觉得这是一头单纯凶猛的野兽,因为这是他的救世主。韩星河以前问过他,要是有人欺负自己又打不过对方怎么办,他说那就用身边的武器,杀手可以把任何东西当作武器,坚硬的柔软的,只要伤害到自己了,就要反抗,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护好自己。
视线从那时的他慢慢与现在的他重合,戏方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一直陪在韩星河身边,一直在保护着他。
外面的公公见状被吓晕过去,晕倒前拉响的嗓子里的警报惊动了侍卫,纷纷涌上前来护驾。
宋朝玉不甘心地捂着脖子上那块缺口,倒在地上抽搐,眼睛死死盯着韩星河,而韩星河视线却一直落在戏方身上,他迅速解开戏方手上的绳索,来不及多说,前来的侍卫已经逼近。
他捡起簪子,继续抵住宋朝玉脖子,令侍卫不敢轻举妄动。他带着戏方慢慢往外移,在他们周围是一群一群形成包围圈的侍卫,想要突破这样的层层防线很难,韩星河的大脑飞速运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城门处居然传来骚动,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撞了进来,打乱了侍卫的阵脚,戏方趁乱带走韩星河。
临走时,躺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宋朝玉死死抓住韩星河的衣角,企图不让他逃走。韩星河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
“真恶心,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韩星河最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簪子,“去死吧!”手起簪落,宋朝玉抓住他的手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闷响,只留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死死盯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染满血的簪子扔在地上被踩得粉碎,无人知道那是一支日日夜夜手工打磨制成的想要送给妻子的发簪,它既单纯又华丽,可看久了它血腥又破烂,制作它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种东西绝无可能会带在自己妻子身上。爱可以,暴力绝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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