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愣住了。他想起了老槐树精说过的话,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看了看神龛里宫阙痛苦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发光的指尖,想起了她递给他的桂花糕,想起了她塞给他红丝带时的眼神,想起了她转身走向阴差时的背影。
三百年的光阴,从一只萤火虫到能化形的精怪,他一直以为自己活着只是为了修行,为了变得更强
时遇的指尖又开始发烫,那点微弱的萤火顺着血管游走,像是在呼应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他活了三百年,习惯了溪涧的寂静,习惯了独自吸收月华,从未想过自己的性命会和另一个生灵紧紧缠在一起。
可宫阙的笑容总在眼前晃。她递桂花糕时眼里的戏谑,塞红丝带时指尖的微凉,转身走向阴差时飘动的红衣……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献祭魂魄……会怎么样?”时遇的声音有些发飘,像是在问老者,又像是在问自己。
守灯人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神龛里的幽蓝火焰上:“魂入灯芯,永世被困在这炼魂灯里,日夜承受魂火灼烧,替她镇压阴煞,直到灯油燃尽,魂飞魄散。”
时遇的指尖抖了一下,萤火“噗”地灭了。
他想起刚才山魈被萤火灼烧的惨状,想起阴差说“炼魂灯能折磨魂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可再看向灯焰中宫阙蹙起的眉头,那点恐惧又被一股更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算什么呢?一只刚化形就被雷劈的萤火虫精,连人类的腿脚都没走顺,灵力弱得连山魈都打不过。可宫阙救了他两次。第一次替他引开阴差,第二次……是用自己的命给他铺了条路。
“我……”时遇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来。”
守灯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可知后果?你三百年修行不易,化形更是天命眷顾,若魂入炼魂灯,前尘皆断,再无来世。”
“我知道。”时遇捡起地上的铃铛,铃铛上的金线纹路还在发烫,“她给我桂花糕的时候,没说吃了会断修行。她把红丝带塞给我时,也没说那是催命符。她做了这么多,总不能让她白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攥着铃铛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守灯人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转身从神龛后面摸出一把小刀。那刀通体漆黑,刀刃却亮得刺眼,像是用寒冰凝成的。
“割破指尖,将血滴在灯座上。”守灯人把刀递给他,“念口诀:以吾残魂,换彼生机。记住,一旦血滴入灯座,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时遇接过刀,指尖传来一阵冰凉。他走到神龛前,看着灯焰中宫阙的脸,她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清晰了几分,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宫阙,”时遇轻声说,“你说人间的东西很好吃,可惜我还没带你去山下尝尝别的。等这事了了……算了,不说这个。”
他举起小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指尖。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带着他三百年的灵力气息,微微泛着荧光。
“以吾残魂,换彼生机。”
他念出那句口诀,将指尖的血滴在了青铜灯座上。
血珠落在灯座的瞬间,突然“滋啦”一声炸开,化作无数道血丝,顺着灯座上的纹路游走,瞬间将整个灯座染成了红色。神龛里的幽蓝火焰猛地暴涨,窜起三尺多高,发出“呼呼”的声响,整个庙宇都开始震动。
时遇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灯座传来,像是要把他的魂魄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去。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比被雷劈时疼百倍千倍,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坚持住!”守灯人在旁边喊道,“魂火正在剥离她的魂魄,你必须稳住心神,让你的魂体接住她!”
时遇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能感觉到,有一缕温热的气息从灯焰中飘出来,顺着那股吸力涌向他。那气息带着檀香混合花蜜的味道,是宫阙的味道。
幽蓝的火焰渐渐变弱,灯焰中宫阙的脸越来越模糊,而时遇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隐隐透出萤火的光芒,像极了他没化形时的模样。
“时遇!别傻了!”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灯焰中传来,带着哭腔,是宫阙的声音!
时遇猛地抬头,只见灯焰中宫阙的眼睛睁开了,正焦急地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幽蓝的火焰里,发出“滋滋”的轻响。
“你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宫阙的声音在颤抖,“我是灯灵,祭灯是我的命!你才刚化形,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长了。”时遇笑了笑,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很开心,“三百年都在溪涧里看星星,够长了。倒是你,当了这么久灯灵,肯定没见过萤火虫的屁股有多亮吧?等我进去了,天天亮给你看。”
“你混蛋!”宫阙哭得更凶了,“谁要你亮屁股给我看!我救你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替我死!”
“活着哪有这么多道理。”时遇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连声音都开始发飘,“我活了三百年,就今天觉得……活得像个人样。”
他的话音刚落,幽蓝的火焰彻底熄灭了。最后一缕温热的气息涌入他的身体,宫阙的身影从灯焰中消失了。与此同时,时遇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那股吸力猛地拽向灯座,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到守灯人叹了口气,说:“痴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时遇感觉到一阵轻柔的摇晃。
“时遇?醒醒。”
是宫阙的声音,很近,带着点小心翼翼。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青石板上,破庙又变回了原来破败的样子,断墙残垣,藤蔓丛生。守灯人不见了,神龛里的炼魂灯也消失了,只有那枚金色的铃铛掉在他手边,安安静静的。
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下来,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身上的伤口不疼了,被雷劈焦的衣摆也恢复了原样,墨绿的长袍上,淡黄色的流萤纹路轻轻闪烁,比以前更亮了。
“我……没死?”时遇坐起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的伤口不见了,掌心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灵力比以前充盈了不少。
“你当然没死。”宫阙的声音带着笑意,她就坐在他旁边,红衣依旧鲜艳,只是眼眶有点红,“你以为炼魂灯是那么好进的?”
时遇转头看她,她的气色很好,眉眼间的疲惫消失了,正歪着头看他,眼神里有庆幸,有无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那……魂灯呢?宫阙呢?”时遇还有点懵。
“魂灯被守灯人收起来了。”宫阙捡起他手边的铃铛,系回自己腕上,“至于我……”她顿了顿,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微凉,“你用三百年灵力和半魂之力,替我续了灯,也解了灯灵的宿命。现在,我只是个普通的……嗯,算是个散仙吧。”
时遇更懵了:“半魂之力?不是说献祭魂魄吗?”
“守灯人骗你的。”宫阙白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哪有那么容易献祭魂魄?他是想看你有没有舍命的决心。你刚才那一下,虽没真的魂入灯芯,却也耗损了一半修为,差点连原形都保不住。”
她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还是桂花糕,只是这次是凉的。“快吃点,补补灵力。”
时遇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还是那么甜,却吃出了点别的味道,有点酸,有点暖。他看着宫阙,突然想起什么:“那阴差和踏山将呢?山底的阴煞……”
“守灯人会处理的。”宫阙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他才是真正镇压阴煞的人,炼魂灯不过是个幌子。我们啊,就是被他老人家耍了一道。”
她朝着山下走去,红色的裙摆像团火焰,在破败的庙宇里格外显眼。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带我去山下尝尝别的好吃的吗?”
时遇猛地站起来,快步跟了上去。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身上的流萤纹路和她衣摆的金线交相辉映,像是两簇跳动的火焰,一路朝着山下走去。
刚走到石阶入口,时遇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我化形时为什么会被雷劈?你还没告诉我呢!”
宫阙回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雷啊……是我引来的。谁让你化形不挑日子,偏偏选在我渡劫的时候,差点搅了我的好事。”
时遇愣住了,随即气呼呼地追上去:“好啊你!你还敢骗我!看我不用萤火烧你的头发!”
“来啊,追上我再说!”宫阙的笑声像山涧的泉水,清脆地回荡在山林里。
山风吹过,带来桂花的甜香,溪涧的流水声远远传来,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今天起,彻底不一样了。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在他们身后的破庙里,守灯人拄着桃木剑,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拂过神龛,那里的青石板上,隐约浮现出一行新的刻痕,还是古老的篆字:
“灯灭,萤生,三百年因果,一线牵。”
下山的路比来时好走太多。
时遇的腿脚渐渐灵活起来,体内的灵力虽然只恢复了六成,却足够支撑他跟上宫阙的脚步。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山间最后一丝阴冷。宫阙走在前面,红衣似火,偶尔回头朝他笑一笑,惊得林间的飞鸟都扑棱棱地飞起,倒比溪涧的萤火还要热闹几分。
“喂,你活了多少年了?”时遇追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忍不住好奇地问。他知道宫阙不是普通精怪,那句“渡劫”绝非玩笑,能引动天雷的存在,道行定然深不可测。
宫阙侧头看他,眼尾的金线在阳光下闪了闪:“记不清了,大概……比你多睡了几个春秋吧。”
“睡?”时遇愣了愣,“精怪修行哪有靠睡的?老槐树精说,偷懒会掉修为的。”
“我不一样。”宫阙踩着一块光滑的青石跳下去,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我是灯灵出身,只要灯不灭,睡多久都没关系。不像你们萤火虫,三天不吸露水就要饿肚子。”
她说着,突然停下脚步,弯腰从草丛里摘了颗红果子,擦了擦就塞到时遇手里:“尝尝,山莓,比桂花糕酸。”
时遇捏着那颗圆滚滚的山莓,果皮上还沾着绒毛,透着股清甜的气息。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舌尖却泛起淡淡的甜,确实比桂花糕多了些滋味。
“山下还有比这更好吃的吗?”他含着山莓,说话有点含糊。
“多了去了。”宫阙笑得眼睛发亮,“冰糖葫芦、杏仁酥、还有那种裹着芝麻的糖人,能捏成老虎兔子的样子,甜滋滋的,能啃一下午。”
时遇听得眼睛都直了。他活了三百年,见过游客背着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却从没想过里面的东西有这么多花样。人类的世界,好像比溪涧的星空还要热闹。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脚。
山脚下有个小小的镇子,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是白墙黑瓦的房子,门口挂着红灯笼,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叮铃铃地驶过,带着股烟火气。时遇站在镇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墨绿长袍。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穿得奇怪?”他小声问。镇上的人都穿着短衫长裤,和他与宫阙的古装格格不入。
宫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在他衣摆上捏了捏:“放心,我有法子。”她说着,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在他长袍上轻轻一划。
时遇只觉得身上一轻,原本宽大的墨绿长袍瞬间变成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布料柔软,比长袍舒服多了。他惊讶地低头摸了摸,T恤胸前还有个小小的萤火虫图案,淡绿色的,像他没化形时的样子。
“你这是……”
“小法术而已。”宫阙拍了拍手,自己身上的红衣也变成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领口绣着细碎的金线,简单却依旧亮眼,“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她拉着时遇走进镇子,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有个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的蒸笼里飘出白面的香气,老板正拿着长勺在大锅里搅着什么,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叔,来两碗馄饨,多加香菜!”宫阙朝着老板喊了一声,声音清脆。
老板抬头看到她,立刻笑了:“是小宫啊,好些日子没来了,还是老样子?”他说着,麻利地从锅里舀出两大碗馄饨,撒上香菜和虾皮,递了过来,“这是你朋友?面生得很。”
“嗯,新朋友,叫时遇。”宫阙接过馄饨,拉着时遇在摊子旁的小桌坐下,“他第一次来镇上,您多放了半勺虾籽,谢啦。”
张叔哈哈笑起来:“就你机灵。”
时遇捧着温热的馄饨碗,鼻尖萦绕着鲜美的香气。馄饨皮薄馅大,汤里飘着金黄的油花,咬一口,滚烫的汤汁在嘴里炸开,鲜得他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他从没吃过这么鲜的东西,比山莓甜,比桂花糕暖,带着人间烟火的味道。
“慢点吃,没人抢你的。”宫阙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小口喝着汤。
时遇含糊地应着,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金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简单的红绳手链,和他T恤上的萤火虫图案莫名地相配。
“你的铃铛呢?”他问。
“收起来了。”宫阙晃了晃手腕,红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在镇上戴那个太扎眼。”
时遇点点头,继续埋头对付馄饨。就在这时,旁边桌子传来两个老太太的闲聊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听说了吗?后山那块地,开发商要动工了,说是要盖什么度假村。”
“可不是嘛,昨天还看见挖掘机开上去了,把好好的林子都挖了,怪可惜的。”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口子还说,前几天去后山砍柴,看到林子里有光在闪,像是闹鬼呢……”
时遇舀馄饨的手顿了一下。后山?不就是青峰山吗?挖掘机?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向宫阙,发现她也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她们说的后山,是青峰山?”时遇小声问。
宫阙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把碗里剩下的馄饨都拨到他碗里:“快吃,吃完我们去看看。”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馄饨,宫阙付了钱,拉着时遇穿过几条街,朝着镇子另一头走去。越往前走,空气里的草木清香渐渐被一股刺鼻的柴油味取代,隐约能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
走到镇子边缘,眼前的景象让时遇愣住了。
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峰山山脚,被生生挖开了一块,裸露的黄土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几辆巨大的铁家伙停在那里,铁臂上挂着锋利的铲斗,正“哐当哐当”地铲着泥土和石块,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堆在一旁,枝叶都蔫了。
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正坐在树荫下抽烟,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脸上满是疲惫。
“这就是……挖掘机?”时遇看着那些巨大的铁家伙,心里莫名地发堵。他认识那些被挖倒的树,有几棵是他小时候经常歇脚的地方,树干上还有他用荧光留下的记号。
“嗯。”宫阙的声音有点冷,“人类用来开山挖土的东西,比踏山将的巨斧厉害多了。”
时遇看着那些被毁掉的草木,突然想起了溪涧里的同伴。若是挖掘机开到溪涧去,它们该往哪里躲?三百年的家园,难道就要被这些铁家伙毁掉吗?
“我们不能让他们这么做!”时遇急了,下意识地想调动灵力,指尖却只泛起一点微弱的荧光。他的修为还没恢复,这点萤火连山魈都吓不走,更别说这些铁家伙了。
宫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急。人类有人类的规矩,直接动手会惹麻烦的。”
“可再不动手,林子就没了!”时遇眼眶有点红,“那些草木精怪怎么办?”
宫阙看着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跟我来。”
她拉着时遇绕到挖掘机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暂时还没被波及,草木依旧茂盛。宫阙走到一棵老榆树下,抬手在树干上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树干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树皮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们。
“是小宫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树里传出来,带着点沙哑,“你怎么来了?外面那些铁疙瘩吵得我老人家睡不好觉。”
“榆伯,您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宫阙问道。
老榆树叹了口气:“还能干嘛?听说要盖房子,让城里人来住。唉,我在这儿站了五百年,亲眼看着溪水改道,山路变迁,从没见过这么狠的,一铲子下去,半座山都没了……”
“就没人管管吗?”时遇忍不住问。
“管?谁管?”老榆树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听说他们手里有‘批文’,是官府允许的。前两天山兔精去捣乱,被他们手里的‘棍子’打了,现在还躺在哪片草丛里哼哼呢。”
“棍子?”时遇没听懂。
“是电击棍。”宫阙解释道,“人类的法器,能放出电流,精怪碰上会受伤。”
时遇沉默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类的力量,比阴间的阴差、山巅的踏山将还要可怕。阴差和踏山将可以用灵力对抗,可这些铁家伙和电击棍,他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天上!天上有东西在飞!”
时遇和宫阙连忙从树林里探出头,只见工地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鸟,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百只,正盘旋着往下俯冲,用翅膀和尖嘴攻击那些工人和挖掘机。
“是山雀!”时遇认出了它们,“是住在山顶松树上的山雀精!”
山雀们的攻击很猛,工人们被啄得抱头鼠窜,有几只山雀甚至钻进了挖掘机的驾驶室,扑腾着翅膀,把里面的人吓得跳了出来。一时间,工地里乱成一团,机器的轰鸣声也停了。
“好样的!”时遇看得热血沸腾。
可他的兴奋没持续多久,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安全帽的男人从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长筒,对着天空举起。
“是弹弓!”宫阙脸色一变,“快让它们走!”
她朝着天空大喊,可山雀们正攻击得兴起,根本没听到。
“砰!”
一声闷响,一颗石子从长筒里射出,精准地打中了一只山雀的翅膀。那山雀惨叫一声,直直地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在黄土里,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天空中的山雀们吓得四散开来,盘旋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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