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透过宿舍窗帘的缝隙,在夏侯萦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他猛地惊醒,抓过床头的闹钟——六点整。宿舍里还回荡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经轻手轻脚地爬下床铺。
冷水扑在脸上的刺痛感让他彻底清醒。镜子里的人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校服领口松散地敞着。这所省重点高中的作息表密密麻麻:六点半早读,十点半晚自习结束,周末还要补课。
"夏侯,帮我占个座!"上铺传来含糊的嘟囔。
他应了一声,把辅导书塞进书包。化学竞赛的真题集边角已经磨损。
教学楼走廊里飘着速溶咖啡的香气。夏侯萦在走廊尽头找了个位置,翻开英语单词本。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药吃了,勿念。"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自从他住校后,千姬女士的抑郁症明显加重了。上周回家时,他发现母亲把卧室窗帘换成了完全遮光的材质,梳妆台上摆着七八个药瓶。
"萦哥!"同桌凑过来,"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夏侯萦把作业本递过去,目光却落在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校门,驾驶座上银灰色的瞳孔一闪而过。他猛地站起身,又慢慢坐了回去。不过是幻觉罢了,菲利现在应该在上海参加医美行业的峰会。
午休时他给家里打电话。铃声响了七下才被接起。
"妈妈,吃饭了吗?"
"吃过了。"千姬女士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轻快,"雇了一个家政阿姨,手艺挺好的。"
他知道母亲在说谎。冰箱里的食材是他上周买的,根本没人动过。
"菲利医生......最近有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他忙。"最终千姬女士轻声说,"血族要在深圳开新的医美医院,我现在雇了另外的医生当我的主治医生。"
夏侯萦握紧话筒。他当然知道元老院在打什么主意——千颜医美在中国市场的份额,对血族来说太有吸引力了。而控股人夏侯千姬女士,就是他们必须争取的对象。
晚自习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数学卷子上的函数图像扭曲成熟悉的轮廓,他烦躁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前排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的关切。
放学铃声在十点半准时响起。夏侯萦随着人流走出校门,突然在街角停下脚步——对面便利店门口,一个咖啡色头发的身影正在自动贩售机前弯腰取货。那人直起身时,他看清了对方红色的眼睛。
不是菲利。是米帕。
血族亲王对他举了举手里的罐装可乐,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夏侯萦扭头就走,书包肩带勒得肩膀生疼。
他知道,有些选择题,迟早都要面对。就像此刻夜空中的月亮,无论阴晴圆缺,都悬在那里,照着他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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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放学铃还没响,夏侯萦就翻过了学校后墙。书包甩在肩上,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胀,他跑得那么急,连门卫在身后的呼喊都充耳不闻。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洒在门廊上。他掏出钥匙,却发现门虚掩着——玄关处放着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
客厅里传来轻柔的音乐声,还有低沉的男声在说话。夏侯萦放轻脚步,透过门缝看见母亲躺在长沙发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坐在她身旁,手指轻轻摆动着怀表。
"深呼吸,千姬女士......"男人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韵律,"您最爱的人是谁?"
夏侯萦的血液瞬间冻结。他看见母亲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陈耀明。"
"很好。"男人微笑着,将一份文件推到茶几上,"现在,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这是耀明的心愿......"
夏侯萦猛地推开门。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正好照在那份文件的标题上——《遗产赠与协议》。
"你在干什么!"少年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心理医生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怀表"啪"地掉在地毯上。千姬女士茫然地眨着眼睛,似乎刚从梦中醒来。
"小萦?"她困惑地看着儿子,"你怎么......"
夏侯萦冲过去一把抓起那份文件。条款写得极其隐晦,但核心内容再清楚不过——将所有资产转移给一个名为"永生医疗"的机构。他记得这个名字,在菲利带来的元老院报告里见过。
"妈!他在催眠你!"夏侯萦用力摇晃母亲的肩膀,"你看看清楚,他是谁?"
千姬女士的目光在儿子和医生之间游移,突然捂住额头:"我的头好痛......耀明呢?耀明刚才还在这里......"
心理医生已经站起身,悄悄向门口挪动。但夏侯萦的动作更快,他抓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过去——不是砸向医生,而是砸向墙上的消防报警器。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房子。心理医生慌乱中绊到了地毯,公文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夏侯萦看见几张照片——都是母亲这些天独自在家时的偷拍,角度刁钻,明显是在制造独居忧郁症的证据。
"别想跑!"少年赤红着眼睛吼道,"再敢靠近我妈,我让你灰飞烟灭!"
医生连滚爬爬地逃出门外。警报声还在响,千姬女士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捂住脸哭了。
"他又不见了......"她的肩膀剧烈颤抖,"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刚才还在......"
夏侯萦跪在母亲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她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戒面内侧刻着"陈耀明"三个字,那是她永远醒不来的梦。
"妈,"少年声音沙哑,"看着我。我是小萦,你的儿子。"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很久以前,菲利也是这样为他擦去嘴角的糖渍。那时吸血鬼医生的手指冰凉,却比任何温暖都让人安心。
千姬女士终于聚焦视线,她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眼泪掉得更凶了:"小萦......妈妈是不是又犯病了?"
夏侯萦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铃声响到第五下时被接起,背景音里是机场广播。
"菲利医生,"少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声音冷得像冰,"你最好立刻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轻叹:"我现在已经不是千姬女士的专属心理医生了,夏侯少爷。"
“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现在给米帕亲王打电话了。”夏侯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从升高中的暑假对菲利医生表达过爱慕之后,菲利医生莫名辞去了职务,像逐渐褪色的相片一样,慢慢的疏远着他,似乎预谋在不久的将来消失在夏侯萦的世界里。
不等对方回话,夏侯萦就留下一句威胁,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夏侯萦弯腰捡起地上那份遗产协议。纸张在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想起米帕在便利店门口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菲利提起元老院时欲言又止的表情。
阳光透过窗帘,在他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也是个抑郁症深入骨髓的孤独小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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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萦在空荡的别墅里来回踱步,手机屏幕始终暗着。他联系的三家安保公司都回复已安排轮岗,家政阿姨也承诺会每天来做饭。可这些安排反而让房子显得更加空旷。
他走上二楼,停在母亲紧闭的房门前。里面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像被困住的小兽。他抬手想敲门,最终却只是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书桌上还摊着上周没做完的化学题。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菲利留下的便签条,最上面那张画着小蝙蝠,旁边写着"热三十秒"。字迹工整得像个印刷体。
窗外暮色渐沉,对面别墅亮起灯火。夏侯萦看见米帕端着红酒杯站在阳台,咖啡色的卷发在晚风中飘动。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旁——是乔尼露露,那个总穿着哥特裙的血族少女。她抬头望向这边,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微光。
夏侯萦猛地拉上窗帘。
他打开电脑,调出千颜医美的股权结构图。母亲名下的股份用红色标出,像动脉血管般连接着各个子公司。
人类对于相貌永驻的追求,在纯粹的血族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血族元老院在近十来年,刚在中国投资了医美项目——用吸血鬼的血液提取物延缓人类表皮衰老,借此来稳固血族势力的兴盛。
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夏侯萦根据自己对菲利以及申请了商业签证驻华的血族办事员的了解,他们不会放弃和千颜医美的合作。
甚至菲利医生也只是元老院的打工人,他的离开也只是因为他不想要留下。因此夏侯萦有信心一通电话直接把菲利医生叫回来。
夏侯萦抓起手机,颤抖着按下米帕的号码。铃声响到第二下就被接起,背景音里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
"晚上好,小雇主。"米帕的声音带着笑意,"想喝红酒了?"
"菲利医生是怎么回事?"夏侯萦直接打断他。
电话那头传来酒杯轻碰的脆响:"啊,你是说唯一敢拒绝你表白的那家伙?很有趣对吧?这很正常,我认识他的几百年里面,他就没有一次是同意的。"
"你知道了?"
"亲爱的,"米帕轻笑,"菲利医生的初拥是我给他的,对于给予再生的父亲,没有什么可以隐瞒。"
“那你叫他来见我。”夏侯萦冷冰冰的说,“要不然我在千颜医美的系统上,把你们血族的人都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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