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有乱七八杂的想法擅自冒出脑海。
她一刻也不想面对身后这栋作为风信子短期住所的两层建筑，虽然这房子本身满无辜的。
她头颅低垂，在夜幕下漫无目的地游荡。灯火如豆的城市，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没什么不同。
那些没有家族的流民狼人，是不是也时常像她这般，茫然地面对整个世界呢？
只因为不想待在原地，她一直走、一直走，等回过神来，竟来到了旧校舍。
自从在这个地方遇到顾安瓷，好像她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有意无意地来到这里。
巨狼形态的嗅觉灵敏到了她自己都觉得恐怖的程度，还远远地站在旧校舍围墙外，她就嗅到了顾安瓷的气味。
她平安无事地待在她的阁楼里。
莫茉安下心来，选了个处于阁楼视线死角的地方趴下。
以她现在的体型，附近没有地方可以给她藏身。可她实在太想靠近顾安瓷了。只是待在能闻到她气味的地方，她空空落落的心都能够被填满。
她会在天亮前离开的。顾安瓷总不至于大半夜的出来散步吧？
——结果事实告诉她，还真至于。
半夜下了一场如丝小雨，薄纱似地洒在身上。潮湿的空气中水分充足，与满园花香一同洗涤着双肺。若不是听到屋檐水的滴答声，还意识不到这是在下雨。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顾安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可爱的狗狗，就是……好像大了点？”
莫茉惊身坐起。
顾安瓷撑着一把红伞，伫立在幽深的雨夜中。
她仰着脑袋，悠然与眼前巨兽对视。嘴角挽着一个浅浅的弧度，平稳安宁的浅笑轻而易举地拭去了莫茉所有的惶然不安。
莫茉意识到她们两个的身高差会给顾安瓷带来压迫感，连忙以不会吓到她的动作缓缓趴下。
她急于向顾安瓷表达她对她是无害的。回想起宠物狗和主人相处的画面，试着对顾安瓷摇尾巴。
可她的尾巴没法抬高，摇晃起来也很僵硬。连忙侧躺，将肚皮面对她。
顾安瓷有趣地歪了歪脑袋，好像并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莫茉只好扭着腰肚皮朝天，两只前爪叠在胸前，向她拼命眨眼睛。
“你希望我摸摸你的肚子吗？”
莫茉发出一声尖细的“汪”声。
“可好像做不到。”
莫茉高兴极了。顾安瓷不害怕巨狼形态的她，也知道她是亲昵的。
“可以摸摸你的脑袋吗？”
“汪~”
莫茉再次躺平，将白绒绒的大脑袋递到顾安瓷面前。
她的手、她不变的平缓声线比绵绵的细雨更轻柔。
无穷尽的安心感从被她触碰到的地方传来，莫茉内心的伤痛在她的抚触下逐渐愈合。
“我想带你回房间躲雨，擦干身体，可惜做不到。”
“嗷~”
“你一直淋着雨，没关系吗？”
“嗷~”
是为什么感到有趣呢？顾安瓷掩口轻笑。
“我要回去了，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嗷呜呜~~~”
莫茉这次可以光明正大地伏在能直接看到她房间窗户的地方了。她还想离她更近一点，比如进入花园之类的。可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花园也没了。
莫茉阖上双眼，安心陷入梦乡。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连意识也懒洋洋地沉入一片黑暗中。
朝阳初升那会，她醒了过来。这一次过来喊醒她的，仍然是顾安瓷。
她的身姿在莫茉视野中整个倒转，弓着背由上至下的看着莫茉，几缕金发从她肩膀滑落。
“今天你来得很早，怎么又不在午休的时候过来了？”
“哦唔？”莫茉脑袋还有点懵，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对劲……顾安瓷怎么和她一样大，而且还俯视她？
莫茉再次惊身坐起，难以置信地看看手，反复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脸颊光洁、微凉，头发夹杂着水汽。
她不知不觉地又变回人形了！
身上仍旧穿着变身前的那套校服。她是什么时候变回来的？有没有被顾安瓷看到？她在这种时间取代了狼形的自己出现在这里，顾安瓷会不会联想到了什么？
“呃……”观察着顾安瓷的神情，莫茉开始了她接下来谎话连篇的日常生活，“我今天来得早，离上课时间还早，我就想散一下步。我……我……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晕倒了，也不是故意来找你的。”
顾安瓷翠绿的眼眸中盛着清澈的光，在莫茉说完这段话后，她眼中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
“这样啊。你好像淋到了一点雨，头发很湿，要不要进来擦干？”
莫茉点头，跟在顾安瓷身后。
她抬头，看到朝阳赤红的光线拨开乌云，显露出渗透着红光的浅灰蓝天空。
雨应该一早就停了。
顾安瓷的房间仍旧没有变化。
莫茉和上次一样坐在床沿，看着顾安瓷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毛巾，自然而然地按在她头发上，面对面地为她擦拭。
两片红云飞上莫茉脸颊，她又是羞涩又是不好意思，但也舍不得让顾安瓷停下来。
最重要的是，不用和顾安瓷视线相对。她说了没什么水平的谎话，不敢再与她对视。
没过一会，莫茉又心满意足地享受起来。顾安瓷的动作太温柔了，加上毛巾软绵绵的触感，她感觉好舒服。
“小狗，为什么上次我醒来没看见你呢？”
莫茉被问住了，她还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一个谎言要用很多谎言来圆，更何况那天晚上发生的状况，就连她都可以想出无数个问题，而且这些问题和答案全都环环相扣。
“呃，嗯……当时你晕倒没多久，警卫队的人就到了。他们制服了袭击你……不不，袭击旧校舍的强盗。我被带去做笔录了。啊，对了，追上我们的那个强盗是被警卫队的人打倒的。”
“但是……”顾安瓷的动作停下了，她的双手隔着毛巾按住莫茉的脑袋，不让她抬头。俯下/身，在她耳边问：“那为什么我会被陌生人送往教会呢？”
莫茉支支吾吾半天，找不到话回答。哪都没有把晕倒的人往教会送的道理。
顾安瓷又问：“说起来，我是怎么晕倒的了？不太回忆得起来。”
“呃……那个人是我的朋友。我看你没有受伤，就没让她送你去医院，因为你家进强盗了嘛，我想你一定很害怕，不敢回家，就想着带你去教会休息一晚。”
“我很认床的，在陌生的地方更加睡不好。”
“嗯……”
“所以我中途就回来了。”
“哈啊？！”莫茉叫喊出声。
顾安瓷那晚上回到了还晕着一只吸血鬼的旧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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