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知后觉,明白那所谓的十年时间不过是我编织出的一场梦境。
而我因为药物中毒陷入昏迷,不久前才苏醒。
窗外天色已晚,夕阳余晖透过窗纱照进房间,家里好像有些温暖了起来,却温暖得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到踏实。
看来我昏迷了近半天。
转身看去,书桌上摆放的作业此刻让我更是有些不适。
我虽然心有畏惧,但还是走上前合上了作业本。
等看到本上的名字,我又有些茫然了。“九年级一班,云序?”
所以我今天请了假?
我尽量避开这些作业,出卧室看到紧闭的家门后却又禁不住想起了温榆。
我忍不住想:如果我再次走出这个家门,还能看到他吗?
可真当走到跟前,我又停留在原地始终不敢打开它。
“如果真的永远都看不见了,那该怎么办?”
我向来恐惧外界,不愿与外界接触,再一次心理上的排斥让我变得清醒:我还是那个样子,和从前一样拒绝接受身旁的一切。
昏迷时所见到的温榆好像并没有对我的身体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现如今还多增添了几分愁绪。
但我不后悔曾遇见过他,就当是他陪我一起度过了十年;就当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位过客。
可我又不忍心只当他是位过客。
我不想接受现实,又不得不去面对,我知道即使我再打开这扇门,也见不到他了。
我恍然醒悟,温榆和林沐芷的出现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又恍然醒悟,为什么每次出门我都能巧合地遇到他,这不是巧合,是幻想。
只有他在身边陪伴我,我才敢试着迈出家门。
这样想,可能我还是要感谢他。
这场十年的梦境很唯美,只是梦中的一切都太匆忙。他们匆忙地遇见,又匆忙地分别。
生活中本就有这些变故,让人们来不及思索,仓促间做下的决定,不论对错都已成为定局。
可人生真的有对错吗,选错了就一定要被世人责问吗?
那选对了呢,虚无的赞赏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知道我的思绪总是断断续续的,说的话可能总是无法联系在一起。
但我的情绪并不是如此,它深切而又复杂,让我好像理不清它,永远都理不清。
我只能每天重复默念着空旷的概念,它们听着似是有道理却又是可笑至极。
我被困住了,被永远困在内心的深处。
我接触不到外界,体会不到真实的情感,看不清这个社会真正的面貌。
可我还是想活着,想赏遍天下的风景,想赏遍天下盛开的花。
之前总希望像他人一样可以爱着这个世界,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却总是忘了顾及现实。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明白我只能在水底不断挣扎;不断下沉;不断被束缚。
我的生命像是夕阳落下时的余晖一般,它让人感到遗憾,因为短暂的闪耀过后迎来的将会是长久的黑暗。
遵循着内心真正的想法,我终究还是打算在2022年9月8日办理休学手续。
手续和预期中一样,很顺利。
办了休学后,妈对我的态度更冷漠了,但我不再畏惧,只当是留个清静。
爸算是比较关注我,是不是会来找我谈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无论谈话与否,哥在我身边不会说任何话,不像从前一样数落,但还是让我不想面对他。怕是之前的经历已经给我留下恐惧了。
过着过着过着,脑子里又断了片,等我再次清醒些,已经是十一月了。
模糊间,我回想起自己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没走出过家,也深知如今再想走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幻听、幻觉也随之而来。
若在平时,我绝不会相信自己曾出现过幻觉,即使这种观念一遍又一遍被推翻,一旦正常起来,我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也不愿承认自己有任何问题。
我一个人坐在床角,看着被放置在屋顶上的一个个监控注视着我。床头边上爬满了蜘蛛、蟑螂,墙面上还满是眼白里泛着红血丝的一双双大小不一的眼睛正盯着我。
各科教师站在我的身前,她们看着我,还一直责问着我的过错。
问我为什么总是完不成作业;问我为什么总是请假;问我为什么心理素质差到这种程度。
偶尔摆脱了她们的责备,耳畔也还是充满了吵闹声,使我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声音很杂、很吵,让我心烦意乱。
幻觉还没过去,嗜睡的症状又开始出现。
每天傍晚七点半醒,晚上十点半多些就又睡着了,任凭谁都叫不醒我。其实我曾经怀疑过我失忆的原因是不是和这条症状有关。
但很快这种想法还是烟消云散了,或许是我又忘了它吧。
2023年4月中旬,急性抑郁期使我被压迫得喘不过气,胃部的不适、焦虑导致的持续低烧等症状让我濒临崩溃,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渴望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我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休学前130斤的体重因为病情在几个月内骤降至94斤。
4月27日,我说服了家人,我妈答应我不再按照治抑郁症的药方给我治病,巧合下,我从爸那里了解到了省会的一座大医院。
次日我们就坐上回车径直前往省会。
面对每月八百余元的药费,我总觉得这药方早就该停了,甚至可以说在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按这份药方吃。
药不对症,又怎么会好。
5月8日,我来到精神专科医院排号就诊。
这是我第二次被医生明确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她建议我住院,我却坐在医生对面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婉拒了她。
“双相情感障碍是什么病啊?之前没听说过。”亲戚拿起手机,“刚才你在医院和医生的聊天记录我发给你的家里人了,你爸妈,还有你哥都看过了。”
我听后瞬间变得战战兢兢,不受意识地出神站了起来,停在原地。眼前的画面也随之被定住。
我没了时间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缓过神来。我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
“不知道啊,你自己突然就站起来了,愣了好几分钟,我跟你说话你也不回答。”
我慌乱地后退两步,“没事,方才有些走神了。”
紧接着,我在八日傍晚、十一日清晨前后出现两次惊恐发作。
亲戚家住的楼层高,是十七楼。远望着窗外的风景,我竟又起了想要跳楼的冲动。
或许是傍晚时分的景色太过于迷人,我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但我知道这不现实,也不是我应该做的。
当天,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姑姑陪我去办了住院手续,护士一声声说的“患者妈妈”总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五月二十六日我出了院,此刻我已经进入了躁狂期,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每当抑郁期持续半年多后换相时,我都会处于躁狂期或间歇期当中,这总让家里人认为我好得差不多了,或者是本身就没病,只是这时终于是卸下了伪装。
我不怪他们,因为我也总这么想。
一遍遍认为自己在伪装,又一遍遍被发作期所打倒;一遍遍觉得自己痊愈,又一遍遍为躯体症状折服。
我弄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听医生亲口说着些许陌生的词汇,告知我有双相情感障碍。
“这孩子双相情感障碍是肯定有的了,症状很典型。剩下的再观察下她的情况吧。”
“这孩子自己感觉不到,她情绪不稳定,波动很大。是特别典型的双相情感障碍,幻听幻觉和妄想也有,尤其是焦虑,焦虑特别明显。”
无论我在哪家医院查,都逃不掉这几句话。
我的症状着实典型,一年换一回相,中间可能还会有时长不定的间歇期。
不出意外,药吃到七月中旬就又断了。
这次的戒断反应我忍过去了,不管怎么说,没有再出现比较危险的不可控的行为,期间只试图割过两次腕。
但从七月份起,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开始变得成熟了。
九月十五日,我成功复学回到了校园。
跟随年级主任来到九年级三班后,我发现这里正好是上一届初三年级一班的教室。
坐在教室里,桌上放置着课本,听老师在台上讲课,我感叹自己终于做了作为一名中学生应该做的事。
为办理复学手续,导致开学晚了半个月。九年级的课程快,我每科都落了一整个单元的知识点。但我又不想因为成绩太差而被迫停课,因此我趁着状态稳定,还是尽快补了回来十天左右就重新冲进了年级前二十名。
十一月中旬,抑郁期又到了,我的状态开始变差,但还是为了未来而埋头苦干,默默坚持着。
“我这一辈子没做出过什么伟大的事,可我希望自己能做到一名学生应尽的职责,这一生至少要念完初中,领了初中毕业证吧。”
年底,我在寒假的期末考试中考进了年级前十名。
我没给自己太大压力,没有每晚都熬到十二点以后,我只是尽可能地做着,尽可能地完成我的义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