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悄悄逼近的脚步声。
她站在原地没动,用神识放大了听觉,妖精的耳朵比凡人灵敏很多,可以清楚听到到背后传来的响动声。
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从后侧刻意朝着她靠近,不知有什么图谋,行径如此鬼祟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从两人的呼吸吐纳判断,还是两个不好对付的练家子。
孟玹悄悄观察四周可以逃跑的出路,在男人扑上来时迅速往下一蹲,躲过了那人手上沾满蒙汗药的湿帕。蹲下后她迅速绊倒了两人的腿,乘着打手们摔倒的短暂空隙,赶紧开逃。
不甘心快要煮熟的鸭子飞了,楼上观察着的老鸨凶相毕露,在窗边吹了一声响哨。
这哨声便是示意两个打手不必再顾忌手段,就是不惜折断手脚、毁容破相也要把人拦住。
孟玹用尽全力往前跑,边跑边叹息自己现在的破身体,居然连一点轻功都施展不出。
感觉到身后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孟玹一咬牙,从一辆即将启程的马车下面滚了过去,趁着马车暂时阻挡了两人的视线,她快速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沿着七弯八绕的小巷子不停歇地跑了很久,当孟玹终于停下来喘口气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家馄饨铺门口,里面正飘来一阵阵诱人的肉汤香味。
店主人是个小腹微隆,怀着身孕的女人,正差使着两个伙计招待客人。
看见门口的孟玹,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坐。
孟玹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尴尬地摆手道:“我不进去……”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粗着嗓子推开人群往这边冲过来的声音。一时无处可去的她只能跑进店里,躲在了堆垒起来的几缸米酒罐后头。
伙计不满地走过来想赶孟玹离开,被老板娘出声制止了。
老板娘走过来,看着浑身紧绷的孟玹,低声道:“姑娘,你安静躲着,等会千万不要出声。”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叫骂着闯进店里,却不是之前老鸨派出的两个打手,而是一高一矮两个地痞。这俩地痞整日跟着无所事事的知府二公子“白哥”混迹赌坊,没钱了就去街边吃霸王餐,向商户索要些银两。
高个子地痞一把掀翻了客人正在用餐的桌子,汤汁溅了一地,店里的客人纷纷逃走做鸟兽散。
白哥摇着扇子走进来,拿出一张借据,吹了声口哨,向老板娘道:“芸娘,该还债了。”
芸娘方才受了惊吓,扶着腰靠着墙壁喘气。她缓了一会,低头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交到白哥手里。
白哥接过袋子,看也不看,把袋口扯开,倒翻过来,里面的铜板“丁零当啷”散落了一地。
旁边小弟替主子叫骂道:“打发叫花子呢?”
矮个子小弟道:“之前是给你爹两分薄面,让你暂时替我们管着铺子。现在那老东西也快死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白哥悠闲地坐着品茶,该说的话两个手下已经都替他说了。
昨天他赌钱欠了一屁股债,恰好听小弟汇报说这寡妇的父亲苏老重病不起。白哥心下大喜,之前束手束脚,皆是因为他的知府父亲不敢得罪与太傅有几分私交的苏老,一直压着白哥不许他太过造次。
现在没了苏老撑腰,剩下这寡妇一人还不是任他拿捏。
今天,他定要把这件事办成了。
芸娘忿然道:“我家官人生前从未借过外债,更不会抵押了我们家这间铺子!这张借据是假的!”
白哥吹了吹茶叶,把话挑明了:“今天,你要么把房契双手奉上,要么爷的手下打今起就住这儿吃喝拉撒,你休想再做一天的生意!”
店门口此时围满了围观群众,众人都议论着芸娘这下估计是保不住这铺子了。
矮个子上前拉扯芸娘:“你识相点自己滚。”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混账!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白哥扭头正准备开骂,看着向他走来之人竟然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少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哥摆出自认十分风流的姿势,调笑道: “这位姑娘,看着挺眼生啊。刚来这儿还不懂规矩,小爷不怪你。”
“在这条街上,小爷我说的话就是王法!你乖乖站一边,晚点给小爷暖个床,若能讨了小爷欢心,这店的老板娘也给你当当。” 白哥说着,站起身去搂孟玹的肩膀。
孟玹捏着碎瓷杯片悄悄把手掌划破,血滴落在地上散落的铜板上。
她现在一无所有,能用的只有血了。
国师曾经告诉过她,但凡修炼成人的妖精,他们身上的妖血都十分珍贵,对于除妖师来说则是很难缠的武器。妖血可以用来控物、攻击、有的也可以用于疗愈。不过妖精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浪费自己的妖血,毕竟这样做十分损耗修为。
说来惭愧,当初跟国师学习这些是准备杀妖用,如今被她自己用上了,只能说世事难料。
孟玹凝聚神识,地上沾血的铜板忽地腾空飞起,朝着白哥三人飞了过去。
铜板飞速地环绕三人攻击,尖锐的边缘堪比刀片,白哥和两个手下很快都狼狈不堪,披头散发,脸上被划出道道血痕。白哥愤怒地抄起凳子反击,却觉得裆下一凉,裤带被齐齐割断,露出他白花花的大腿。
一片哄笑中,有百姓大声猜测:“这位姑娘——莫不是修仙之人!”
当今圣上对修仙之人极为敬重,特地下旨,仙门弟子无论到哪里都不得轻怠。
白哥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怒骂道:“狗屁修仙之人!这个女人分明是个妖怪!”
他朝手下怒吼道:“凡人和妖魔私相往来可是死罪!给我上,抓住她!”
白哥心里盘算着,等把这少女抓住后,管她是仙是妖,拔了舌头速速盖棺定论。等处死了这对“勾结妖魔”的苏家父女,这铺子自然就到他手上了。
至于眼前这个少女,白哥眼里露出狠戾的淫光,待她被断了经脉关入地牢后,他定会把对付不听话女人的手段,在她身上里里外外用上一遍。
两个小弟得令,朝孟玹猛地扑了过去。
孟玹忍住痛,用力往手掌伤口处一按,血喷涌出来滴落到脚边的椅子上,木椅腾空飞起重重地砸向两人。
“谁在这里闹事!” 一片混乱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虽面带病容,但威严依旧,正是芸娘的父亲苏老爷子。
白哥一见苏老爷子还活着,只能硬着头皮叫嚣道:“你们家私交妖魔,就是太傅大人亲自过来也保不了你!”
孟玹道:“我从来修的是仙门心法。今日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见你欺负妇孺,路见不平而已!”
这句话说的毫不掺假。虽然她阴差阳错变成了精怪之身,但她往日跟着国师所习的心法确是最正统的仙门一派。
众人苦白哥久已,纷纷扭头怒瞪行恶三人组。
孟玹转身准备离开。刚才她为了逼迫自己施展出术法,强行逆行精血,现在失血过多的她很快就会支撑不住人形,需要尽快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姑娘!” 身后传来云娘的喊声。
孟玹没有回头,摆了摆手,让她不必担心。
“姑娘!小心!” 云娘焦急地大喊。
警觉地感到不对劲,孟玹侧身一个躲闪,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被什么东西淋湿了半边身子。
原来白哥亏心事干得多,平日里最怕被他残害的亡魂来找他索命,因此常年腰间别着一个葫芦,里面装着道士捉妖驱鬼用的黑狗血。他泼出狗血,喝道:“妖魔现形!”
孟玹躲闪不及,被当头泼了狗血,黏腻腥臭的血液顺着头发滴滴哒哒地往下淌。
围观百姓瞬间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眼前的少女是否会变成妖魔显露原形。
然而,围观群众看了好一会,发现孟玹完好无恙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化妖的迹象。血沿着她白净如玉的脸滑下,怎么看都像是受难的仙子。
其实,仙妖在凡人眼里本就很难分辨,有时就是依赖最质朴的方式辨别——看脸。
见“仙子”受难,众人怜香惜玉之心骤起,有个大哥率先扔出个烂茄子砸到矮个子地痞头上,粗着嗓子喊了声:“去!干他丫的!”
围观人群平日里被压抑的愤怒也都爆发了出来,纷纷扔出手里的果皮杂物,喊道:“胆敢亵渎修仙之人!滚!”
白哥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狼狈逃走了。
芸娘从内室拿来一件衣袍,跑过来替孟玹裹上。
芸娘感激道:“姑娘,随我去里间换一件衣服吧。”
孟玹摇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悄悄扯开领口,示意老板娘看自己的肩膀。
被黑狗血沾到的肩膀已经出现斑驳的石化,她虽然及时用真气护住了自己脸,但妖化很快就会从肩膀蔓延到脖子。
芸娘愣了下,替孟玹拢紧衣袍,温言道:“姑娘,我们进屋。”
在昏睡过去前,孟玹强撑着问道:“芸娘,这里是哪里?离螭安城多远?
芸娘一愣,答道:“我们这里是炉陵镇,离螭安城可远了,坐马车至少七、八日才能到达。”
说完,芸娘按住孟玹的肩膀,郑重道:“姑娘,螭安城你可万万去不得!”
孟玹一愣:“为何?”
芸娘道:“三年前,螭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左相家的二小姐在一天夜里被妖残忍杀死。妖精猖狂至极,竟然将二小姐的尸体直接放在相府门口。出了这件事后,每个进出城的百姓都要由城门口的捉妖师用窥妖镜验身,若发现是妖直接就地斩杀。”
三年?
她死了三年?
孟玹感到眼前一黑。她再也支撑不住人身,重新变回了一颗小石头,陷入了昏迷之中。
几日后,街坊邻里纷纷相传馄饨店里新来了一个貌美姑娘,传闻还是修仙之人,附近的未婚男子都穿上最好的衣服,坐在店里偷瞄着少女,心猿意马地吃着馄饨。
可惜少女对谁都未加青睐,只是埋头不停地干活。
“花生一碟,客官慢用。” 孟玹放下碟子,努力不去注意面前之人紧盯着她的热切目光。
如果说店里男人们的眼神是热情和期待,她面前的少女的眼神可谓是**裸的兴奋。
眼前这个饶有兴致盯着她看的灰发少女长着一张圆润稚气的脸,一头银灰色的秀发绑成了无数细细的麻花辫,衣着异常华丽,袖口裙摆上绣着夸张的金蚕丝镶边。
灰发少女已经在店里最角落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等什么人。
趁着孟玹弯腰布筷,灰发少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是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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