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郁丛一头雾水。
就连颜逢君看起来也比他了然许多,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打开了房门。
走廊外的吵闹骤然停止,大伯母率先看见了屋子里晕倒的大伯,大惊失色扑了进来。
郁丛率先开口:“不是我,是颜逢君弄晕的,你去找他。”
以防万一,他还默默伸腿把刀踩在了自己脚下,以免被捡过去。
大伯母似乎没料到他如此镇定,几番犹豫之下也没扑过来找他算账。刚好大伯这时候幽幽转醒,捂着脖子说快断了,但神智还不完全清醒。
郁丛坐在椅子上没动,房门打开之后雨声猛地涌进来,他根本听不清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他只能远远地看见颜逢君停在霍祁跟前,似乎说了些什么。而霍祁比他想象中更狼狈,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嘴还被布料死死堵住了,脸上已经被半干的眼泪糊了一层,眼里还不断渗出新的泪水。
颜逢君已经带着他几个堂哥堂姐走进了雨中,靠近尸体之后蹲下来找了片刻。
他不知道颜逢君刚才对这些人说了什么,但除了霍祁正对他怒目而视,其他人仿佛都不在乎他的存在了。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院子里,期待着从尸体上找到的东西。
郁丛也望着那个方向,等了好一会儿,心跳莫名越来越快。然后他看见颜逢君举起了拳头,明显正攥着什么。
霍祁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接着瞬间崩溃。他呜呜叫着,试图挣脱身上的绳索,不顾娇嫩的皮肤被绳索勒得泛红。尤其脖子上,已经有地方被磨破了皮。
郁丛看过去,他不知道霍祁被布料堵住的那张嘴里正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急转。
梁矜言做了什么?
尸体上有什么证据吗?为什么梁矜言会知道?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郁丛满脑子的疑惑,而且他想起了之前在回廊上,梁矜言说要送给他礼物时举起的手机。当时他以为证据会是照片或者视频,原来梁矜言也是虚张声势,想骗他上当。
他僵在椅子上,看见颜逢君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堂姐,然后湿漉漉地走回门口,对他点点头。
这就行了?
郁丛不敢挪动,还是颜逢君走进来,对他大伯母道:“凶手已经找到了,是霍祁。”
大伯母不可置信抬眼:“你说什么?”
颜逢君面无表情道:“是霍祁,我们找到了证据,你们可以把他带到正厅再商量对策了。”
大伯这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对……我记得晕倒之前你就说郁丛不是凶手,竟然是霍祁……”
夫妇俩对视一眼,又短暂恢复了平日里的矜持算计,只一眼就互相搀扶着站起身,连忙走了出去。
颜逢君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门,再次隔绝了外界的吵闹。
面对他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梁矜言让你等几分钟再出去。”
“为什么?”
“等人。”颜逢君言简意赅答道。
郁丛想问等谁,但看样子颜逢君也不知道,他转而道:“你怎么突然给梁矜言当起打手了?”
十多分钟之前,颜逢君被他揍的那一拳已经发挥出了外观效果,颧骨红肿了一大片。那张美丽的脸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像鬼魅了,反而惨兮兮的,透着股窝囊。
虽然这人之前干的事一点也不窝囊。
颜逢君欲言又止,几秒钟后答道:“是为了你。”
郁丛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选择闭嘴,他担心自己又不小心触发颜逢君的深情模式。
但颜逢君没放过他,又说:“我还需要做一件事。”
郁丛戒备起来,随时准备俯身抄起大刀:“什么?”
“还要再等几分钟。”颜逢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了,只留给郁丛满肚子的猜忌。
郁丛没人能说话,只好跟脑子里的系统说:[当局者迷,现在什么情况,你总结一下?]
系统迟迟才回答:[你现在不冲我撒气了?]
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很凶一样,实际上郁丛觉得自己已经相当礼貌了。
但他想着还得跟系统共存很久,所以只能敷衍地哄了两句:[你放心我又不是疯子,这世界上我跟你关系是最亲密的,对吧?]
系统却道:[不对,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请你保持距离。我反对工作时间恋爱和不正当私人关系,我只想好好打工。]
郁丛无语:[给你点颜色你还不知所以了,搞快点,回答我。]
系统被骂得安心不少,终于恢复了工作模式:[好的,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这样,危机初步解除,恭喜你在本次事件中存活下来并改写了众叛亲离的剧情。至于后续的负面影响,还不能妄下定论,至少得等今夜过去再评估。]
郁丛冷静道:[知道了,退下吧。]
受此侮辱的系统:[……等我从这个世界出去了,一定要拉黑你。]
脑中对话结束,颜逢君也算着时间,让他跟自己一起出房间。
郁丛担心自己会被爷爷奶奶看见,所以选择把长刀放了回去,之后才走了出去。
远远地他瞧见正屋里热闹非凡,所有人又都回到了那里,包括院子里那具尸体也被抬了进去。
也好,郁丛不太想看见郁应德……的尸体。逝者已矣,他不想同情也不想落井下石,所以还是不看为好。
他正准备问颜逢君,他们需不需要去正厅,就感觉肩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推进了大雨之中。
他下意识反抗,反手又是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了颜逢君另一边脸颊上。
“嘶……”颜逢君倒吸一口凉气,然而除了按着他肩膀以外再无其他动作,仿佛不是为了攻击他才这样做。
郁丛也懵了,他甩了甩发麻的手,问道:“你干什么?”
颜逢君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破了,火辣辣地疼。但因为是郁丛打的,所以他体内的兴奋大过疼痛,反而期待更多。
他努力抑制住眼里的跃跃欲试,答道:“梁矜言交代的,让你看起来更失魂落魄一点。”
郁丛:“……”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努力睁着进了雨水的眼睛,无语道:“所以你就让我淋雨?你不能如实跟我说吗,我演技又没那么差。”
颜逢君盯着郁丛被雨淋湿后的身体线条,那双泛红的脆弱的眼,还有顺着脖子和锁骨流淌进领口的水渍。他没有说话,但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和郁丛淋同一场雨。
郁丛忽然问:“你真的看见了霍祁杀人?”
颜逢君眼神轻抬,快速地扫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答道:“没有。”
郁丛无语地叹了口气,他立刻补充道:“但是太过巧合了,所以我猜就是他……不是想做假证。”
郁丛没有追问。
他知道,颜逢君走进这里时,就已经抱着要敲诈他的想法了。不然一开始就会告诉他自己的猜想,而不是在霍祁身旁一言不发。
累了。
他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变得沉重许多,紧紧贴在皮肤上,寒意透过皮肤传到了骨子里。
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打完之后眼神迷茫,的确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梁矜言到底什么目的,非得让我狼狈……”郁丛刚抱怨完,就察觉到又有人从院子入口那边走了进来。
随着人影渐进,他忽然明白了梁矜言的用意。
因为来人是他父母,还有郁应乔。
郁丛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刚才把刀架在大伯脖子上的魄力消失了大半,他又变成了郁家那个不被喜欢的孩子。
悄悄颜逢君此刻尽职地提醒道:“郁丛,记得卖惨。”
郁丛皱眉看过去:“也是梁矜言教你的?”
颜逢君没有否认。
他想起梁矜言以前就说过,他处理家事的方式太粗暴,一直把自己往不利的地方推,也没得到过任何好处。
但他就是装不出好孩子的样子,无法对着偏心的父母假装自己还希冀着可怜和爱。虽然这份可怜和爱的背后,能带来很多钱。
梁矜言想让他委曲求全吗?
“梁矜言说,”颜逢君忽然道,“今天晚上不一样,他觉得你会对父母的选择感兴趣。”
郁丛心下觉得不妙,但父母已经越来越近,他没有机会再问了。
但莫名地,他突然就开始期待起来,今天晚上的确不一样,他惨得非常直观且具象化。被污蔑、被围堵还淋了雨,除了已经死了的郁应德,这下他才是家里最该被安慰的那个人,而不是被斥责的坏孩子了吧?
郁家夫妇和大儿子顺着回廊往正厅门口走,步履匆匆,却无法不注意到在院子另一边的郁丛。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那是郁家哪个不爱惜身体的小辈,直到郁应乔先认出弟弟,脚步一顿。
“……小丛?!”说着就快步朝郁丛走去。
郁家夫妇也一愣,霍宁真想上前,却被郁永涛拉住了。
“应乔知道照顾他弟弟,我们得去处理其他事情。”
霍宁真回过神来,定了定自己的思绪,点点头:“是,走吧。”
郁丛远远看见他父母毫不关心地转过头去,走近了正厅,心中的期待也顿时化作了今天晚上的雨,落到地上又四散开来,再无痕迹。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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