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听舟被一巴掌扇偏了脑袋,他侧着脸,纯黑细碎的短发戳着薄薄的眼皮,半张脸沉浸在阴影里,半张脸映出通红的五指印。
可想而知,唐晚柠刚刚这一耳光扇得有多重。
他沉默着维系这个姿势,眼底逐渐涌现出浓郁的晦暗。
唐晚柠居高临下审视他,怒意难消,咄咄逼人:“唐听舟,你还很不服气是吗?!”
三哥出事,她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同样,大哥跟她说唐听舟受伤了,也在医院,她也一样担心,要不然绝不会过来。
她把陈瑧当哥哥看待,把唐听舟当弟弟对待。哪怕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对她居心叵测,甚至还可耻的和她发生关系。
可一码归一码,她仍会关心他。
没想到啊,她的关心属实多余了。唐听舟这样的人,铜皮铁骨,受再严重的伤也能活蹦乱跳,甚至还有心思去加害别人。
“说话啊,哑巴了?!”
唐晚柠怒不可遏,纤细的手指掐住男人的脖颈,手心有凸起的喉结,那么清晰,那么大,拇指和其余四指也按在颈侧粗壮的青筋上,滚动翻涌的血液带着男性的灼热体温,像火一样要烧溶她。
唐听舟眼眸黑沉沉地看着她,声线冷得出奇:“姐姐想要我说什么?”
他以为唐晚柠这时候过来,是出于他受伤了,想关心他。
结果呢?
其实,唐听舟这次根本不会受伤。
杜祖全的安排再周密又能怎么样?他手下的人就不行,相反,跟在唐听舟身边的那些保镖,说保镖都是轻的,全是他从小国外聘请回来的私人雇佣兵,个个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丰富。
他很惜命的,还想好好活着跟唐晚柠白头到老呢。
至于最后为什么还是受伤了?那是因为他把杜祖全那边派来的人处理干净后,自己给自己补了一枪——伤口看似严重,出血量极大,但致命的要害却一点没碰着。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唐听舟深知这个道理。
他就是要故意制造麻烦,想告诉唐晚柠:姐姐啊,你看,我为了你,连死都不怕。我永远忠诚于您,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他太了解唐晚柠,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要是知道他这次出了事,肯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再加上没有碍事的陈瑧,他早晚能把姐姐抢回来。
只要受一点点伤,就能换这么大的好处,他当然要做了。
“你为什么要对陈瑧出手,他哪里招你惹你了?!”
要不是恰巧过来听见了,恐怕她还一直被瞒在鼓里。唐晚柠真想掐死他啊,外人还没解决就先内斗了。
没人性的疯子!
唐听舟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他对姐姐不忠。”
凡是对不起他姐姐的人,他都要想办法解决掉!
他有什么错?!
“我说过,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是我和他的事,你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
“为什么不能?!你不是需要我为你铲除一切不利的障碍吗?陈瑧也是啊!”
唐听舟原本抚摸姐姐大腿的右手骤然握紧,修长有力的骨节蓄力紧绷,指缝溢出浓郁的艳红,是吊带裙顺滑的丝绸,也是羊脂膏玉般细嫩的肌肤。
唐晚柠低头扫了眼,眼睛被他戴着黑皮质手套的手狠狠一刺。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和攻击的举动,让她备受冒犯。
女人铁青着脸,恶狠狠推他肩膀,恼羞成怒:“松开!”
唐听舟禁锢着她的大腿,手劲大得吓人,唐晚柠避无可避。
“唐晚柠,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自从你嫁给陈瑧,你满心满眼都是他,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再宽容,事后一如既往跟他恩爱,却对我对你的好视而不见!”
“我受不了了,我就是嫉妒,就是恨他!恨他那么风流成性的一个人,居然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唐晚柠,你忘了吗?没有陈瑧以前,我们是多么的亲密要好,除唐康以外,你最在意的就是我了!”
“今晚,你为了他,不顾安危从家里跑出来,怎么,他的命比你自己的都还重要?!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受了伤,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你知道了,会像以前一样为我担心,为我难过!”
其实不是的,他‘受伤’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庄园亮给唐晚柠看,是因为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大张旗鼓出现,飞机迫降在医院上空,这件事肯定瞒不住,一定会传到唐晚柠耳里。到时候他稍微装一装可怜,再以退为进逼她:姐姐不是一直避着我,不想见我吗?那我受伤,也就不去你面前惹你心烦了。就让我死好了,反正姐姐也不再心疼我。
这样迂回,可比直白展示伤痕更有用。
“我以为你过来找我,是担心我,是想关心我。结果呢,你为了陈瑧对我动手。”唐听舟眼睛猩红,愤恨又不甘:“唐晚柠,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看不见我也受了伤吗?!”
他又争又抢又想跟陈瑧一较高低的样子,落在唐晚柠眼里,俨然成了执迷不悟的疯子。
“我看见了。”
唐晚柠盯着他的双眼,深邃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影子。
唐听舟仰头看着她。
“可你这点伤,跟正在抢救室的陈瑧比起来不值一提。”
唐晚柠冷漠又心狠,往他心上扎一刀,深深刺进心里,转动匕首,来回拧动。
“唐听舟,我警告你,陈瑧的事,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块一样,弯腰,美艳的脸近乎和男人平视,像一条竖起上半身的桃粉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腺体里暗□□液。
“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像四年前一样旧事重演。”
唐听舟盯着他,唐晚柠也注视着他。
她的右手轻飘飘落下,像一尾羽毛坠在男人的手上。可下一秒,唐晚柠攥住他的手指,恶狠狠一掰。
原本扣在大腿上的手,发出清脆的骨节错位的声音。
唐晚柠有的是力气,但如果真刀真枪跟唐听舟干起来,她当然比不过。
偏偏,她这弟弟,右手很薄弱。
他是一个被迫习惯左手的‘左撇子’。
“是不是很疼?”
唐晚柠狠下心肠,一寸寸掰开唐听舟的右手,但他也在暗暗跟她较劲,全然不顾了。这双皮质的手套触感不太好,可再不好,也比底下那只手的触感好。
“手上的疼算得了什么?”
唐听舟已经被她彻底激怒,俊美的脸上弥漫着阴森森的寒意,他的声线又低又沉,透着一丝凛冽的锋利感。
“我的心更疼。”
话落,男人的左手骤然扣上唐晚柠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掰开她的手,一把将她甩到那张宽敞舒适的病床上。
他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开始露出尖锐的利爪,像刀刃,像弓箭。唐晚柠的脖子落在男人的手中,他扣着那抹纤细脆弱的天鹅颈,整个人既难过又愠怒。
“唐晚柠,你在乎所有人,就是不在乎我,是不是我再对陈瑧动手,你又要把我送进监狱!”
唐听舟眼睛发红,情绪极度起伏波动,身体刻意紧绷到逐渐失控,然后开始微微发抖。
四年前,他跟唐晚柠发生关系。
一夜荒唐后,她开始对他避之不及。
这样僵硬的关系持续了一整年,期间,唐家内部斗争不断,对外的生意扩展从未停过。
他和唐靖到国外谈一桩很重要的生意,那是一个武//装冲突频发的国家,内部割//据严重,出发前他们准备周全,必然能带着落实的生意结果全身而退。
然而,唐靖却意外死在那里。
只有他平安回来了。
这不是一个‘好结果’,他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猜忌的对象。
就连他心爱的姐姐都在怀疑,是他借机杀了唐靖。
他可能存有异心。
比起唐听舟这个心怀叵测,随时可能以下犯上的恶犬,唐靖才是最忠于唐家、忠于唐康和唐晚柠的人。
总之,这件事后,唐家陷入诡异的密云。
不久后,唐听舟意外听到唐晚柠和唐康的谈话。
“晚柠,我看阿舟这孩子对你还算不错,他应该不会——”
“爷爷,有句古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和二哥把任务完成了以后,二哥跟我取得联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却在回东珠的途中发生意外?”
“您有时候就是太仁善重情义,不然那些叔公们也不会越做越大威胁到我们,导致唐家如今举步维艰、内忧外患的局面。”
“晚柠啊,你这一年来对阿舟的成见是不是太……”
“行了爷爷。这件事您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二哥也不能白死。”
彼时,唐听舟尚不知道唐晚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直到半月后,他在海外以多项经济罪被逮捕,从而锒铛入狱。
唐晚柠的运作手段太高明了,天衣无缝,根本没给唐听舟反咬一口的机会,当然,他也不会露出獠牙刺入姐姐的颈侧,榨干她滚烫的血液。
那天,他穿着橘色的囚服,手上脚上铐着枷锁,身边是缉拿他的警司。
在上警车前,他回头看向他的姐姐。
唐晚柠穿着一身墨绿的长裙,衬得肌肤白皙,裙身点缀着细碎斑驳的菱点,像蛇皮上长出的柔软鳞片,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美感。
她双手抱胸,无动于衷看着他。
唐晚柠是唐家托举出最心狠手辣的恶女,她可以挑起话事人的重担。
…
“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你也成哑巴了还是对我无话可说?!”
记忆回笼,唐听舟左手掐着女人的脖子,像铁链一样将她牢牢钉死在床上。可他又舍不得用力,五指自虐般绷紧,绷到骨节震颤,难以自抑。
他可以毫不费力掐死唐晚柠。
可他又做不到,他是如此的深爱她。
唐晚柠挣脱无果,美艳的脸带着十足的攻击性,“如果我早知道你会是这样,你进监狱的时候,我就该买通里面的人弄死你,而不是真相水落石出后又把你从里面捞出来!”
“所以我还该谢谢你心慈手软了对吗?!”
唐听舟冲她吼,极致的愤怒将他吞没,绞杀他的理智,明明唐晚柠才是那个被掐住咽喉的人,可他同样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男人眼睛发红,血丝遍布,瞳孔好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颤抖着右手,抚上唐晚柠的脸颊,“我搭上了一只手,烧得通红的烙铁落在上面,皮肉被烧灼得发焦,唐晚柠,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一手的血,皮开肉绽,骨头跟碾碎了一样。”
唐听舟一边说,一边拽下了那只黑手套。
“每当我脱下手套,看着这只畸形又溃烂丑陋的右手,我没办法不恨你!”
“唐晚柠,我最恨的就是你了,恨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承诺过我,你最爱我了,可只要是个人都能排在我前面,凭什么?!”
“我恨你没有心,感受不到我有多爱你!”
黑色手套下,那只手不复骨节修长匀称的美感,扭曲而丑陋,恐怖极了。唐晚柠喜欢美丽的一面,她最讨厌这些看起来恶心的东西。
“滚开!”
“你躲什么?!”
她嫌弃偏头的动作成功惹怒唐听舟,让他脸色大变,眼神阴翳。男人仿佛被戳中内心的敏感自卑,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右手,用那只丑陋且看起来肮脏的右手死死掰过她的脸。
“你嫌弃我,你在嫌弃我,你凭什么嫌弃我?!”
“唐晚柠,你跟我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你忘了吗?你吃我这只手的时候有多么用力,你现在嫌弃它丑了,哈哈哈哈哈到底有什么真的?你说有什么是真的?!”
唐听舟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囚徒,彻底疯了,他绝望又癫狂,右手扣在女人半张脸上,以丑陋的姿态去恶狠狠玷污,去侵占,去感受手心下细腻嫩滑的肌肤。
“你对我的感情是假的,你说爱我也是假的!你就是不折不扣的骗子!”
然后,他的右手顺着唐晚柠的脸颊滑落,走过她的下颔、颈部、精致的锁骨和莹润的肩头。
唐晚柠感觉自己像被恶心粘腻的黄鳝爬过,他连爬行的蛇虫都不算,比那更低劣下贱。
她挣扎着抗拒,恶毒讽刺他的自作多情:“我骗你什么了?这一切都是你白日做梦,异想天开以为我爱你!唐听舟,我他妈眼瞎了,脑子有病才会喜欢你,你也不看你配不配!”
一场恶心的下等劣爱,就算再精心包装,内里也是一团腐烂。
“闭嘴!”唐听舟暴怒,“这世上只有我才跟你最相配!我们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除了我,谁还能配得上你,谁还有资格满足你!”
他倾身压上去,凶猛恶劣地咬上去,唇齿激烈碰撞,像两颗撞在一起的行星,瞬间爆裂出火光四射的火花,引得周遭的空气震颤。
唐听舟像疯子一样,迫切贪婪地掠夺她的呼吸,挤压胸腔稀薄的氧气。
唐晚柠太阳穴突突的跳,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在男人愈发得寸进尺的进攻下,铁了心恶毒地咬向他的舌头。
恨不得拽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与此同时,唐晚柠抬脚想踹过去,可是同样的招数,用过一次,第二次已经不管用了。
唐听舟不再顺着她,而是顺势一压,成功将她的撇开,以更宽广和迎接的姿态面向他。
可是这对唐晚柠来说,却更加侮辱。
她最不能接受这段变态又恶心的感情,更别提现在要她以这种方式去面对他。
两人反应激烈,试图驯服对方。
唐听舟被挑起怒火,也失了温柔,唐晚柠越是反抗,他越吻得深入,带着浓浓的恨意、郁积于胸无法排解的恨意,将那些难消的情愫通通注进四肢百骸,这样就能顺着女人流淌的血液,周而复始穿透心脏。
他爱她。
但也恨她。
可是,恨来恨去,也只不过是怨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自己。
两头凶狠的豺狼虎豹抱着必胜的决心,势必要赢下。
唐听舟缠在腰上的纱布,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汩汩鲜血浸染,大片刺眼的红开始渗透,最后溢出,擦过纠缠在一块的身体,最后抹到唐晚柠艳丽的酒红色裙子上面。
带着铁锈味的血液粘湿他们的双手,唐听舟以强硬的姿态狠狠压制身下的女人,唐晚柠气喘吁吁,一张瑰丽浓艳的漂亮脸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乱七八糟的血痕,看起来像以吸血为生的毒寡妇。
但是,唐晚柠再也不能像很久以前欺负压榨所谓的弟弟,他长得高大强壮,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松!开!”
唐晚柠咬牙切齿挤出声音,妩媚勾魂的眼睛盛满冰刺。然而,下一秒,两根染血的手指怼进女人的口腔,强行逼她说不出话。
唐听舟的右手掰着唐晚柠的半张脸,掌肘死死撑着下颔角的一侧,食指和中指代替他的唇舌占据空洞的方寸之地。
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疯狂的神色,笑容从嘴角裂开,逐渐扩散,像丧心病狂的小丑,正在惬意舒适地享受胜利的果实。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爱人?”
“嗯?”
他尾音上挑,与此同时,那只丑陋的、带血的右手更加肆无忌惮,不断掰开那张涂满毒液的红唇,让她毫无保留吃下两根畸形扭曲又肮脏恶心的手指。
唐晚柠越是嫌弃,他越要逼她好好尝尝。
[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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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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