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听舟只在刚进唐家那会叫过唐晚柠大小姐。
那时他才九岁,消瘦普通,穿着破烂,衣服都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
进了唐家后,乍然看见衣着光鲜亮丽、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唐晚柠,他不知怎的,心里涌现难言的自卑。
少女时期的她,就已经有现在高高在上又傲慢华贵的雏形,唐晚柠居高临下审视他,也不说话,直到跟在身边的女佣唤了声大小姐,他才骤然惊醒,低头跟着叫了有史以来第一声大小姐。
从这天起,到过渡喊姐姐,期间他一直尊称唐晚柠为大小姐。
唐家上下,社团内外,大小姐是除话事人以外最尊贵的人。
随着相处时间久了,再加上努力讨得唐晚柠欢心,他才获得叫她姐姐的资格。
如今,叫了这么多年的姐姐,突然又变回很久以前的称呼……
唐晚柠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他的语气,跟别人的尊敬完全不一样,好似他在宠溺纵容自己。
“没规没矩!”她冷声斥着男人。
唐听舟真是一脸冤枉,无辜道:“我又怎么了?叫你阿柠,你不愿意,叫你大小姐,你还是不愿意。”
他笑意张扬的模样,看得唐晚柠手痒。
“又想扇我?”
“你知道就好。”
“在车上呢,多少给我点面子,回家再扇好不好?”
他跟她油腔滑调,唐晚柠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看着就烦。唐听舟倒不在意,又厚颜无耻地凑过来,还把女人往上抱。
“唐听舟!”
唐晚柠坐到不该坐的,脸色胀红,气得不轻。
“让我抱抱,我想挨着姐姐。”他顶着张俊美的脸冲她卖乖,“一直在外面出差,姐姐还把我拉黑了,我多可怜啊。”
“那是你活该!”
“你干嘛?滚开!”
“唐听舟,你是不是有病!”
唐晚柠心如磐石,不为所动。但唐听舟不要脸,更懂可怜,抱住香香软软的姐姐,整张俊美的脸还埋在胸脯里,温热的呼吸一半透过单薄的裙面布料洒在肌肤上,另一半直接与她亲密接触,气得女人脸色铁青,纤细的手指一个劲推攘他。
唐听舟收紧结实有力的臂膀,装聋作哑,一直埋着。
唐晚柠感觉那一块热气腾腾,像蒸笼一样出着水汽,弥散在深深的沟壑里显得黏糊。
“混账!不要脸!有点下流手段全使在我身上了!”
“礼尚往来,姐姐也可以埋在我怀里。”
当然了,这也是对他的奖励,反正他是不吃亏。
唐晚柠骂他:“你做梦去吧,想都别想!”
“那我埋在姐姐怀里。”
“……”
他一说话,唐晚柠感觉不仅有源源不断的热气,还有男人的薄唇总是在若有似无擦过,或许还有高挺的鼻梁。
唐晚柠气红脸让他闭嘴,唐听舟果真不说话,一个劲专心埋着。
女人头皮发麻,大脑皮层都紧了,尤其是这副画面投在车窗上,她险些羞愤欲死——光影交错的模糊画面里,知道的是在埋月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东西。
男人一身灰衬衣,宽肩窄腰,身材精壮结实,露出的半边背肌有力地鼓起,昭示着强悍的力量感,他将她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腿上艳俗的裙摆和一点莹白细腻的肩膀和被迫微微扬起的天鹅颈,以及那张因为生气而通红的漂亮脸蛋。
画面绮丽暧昧,令人心跳加速。
唐晚柠像被蟒蛇狠狠缠住一样,挣脱无果回了檀澳庄园。
车子直接开到唐听舟的私人别墅,他们领证草率,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专门的婚房。
唐晚柠巴不得这样,这段婚姻就是错的,什么都不置办最好,省得广而告之。
但唐听舟不这样认为,扣着女人的手腕,把她强行带回自己的住处。
“我们的婚房已经在布置了,到时候就搬过去。另外,我觉得婚礼也该补办,婚纱戒指这些——”
“唐听舟。”
女人皱着眉打断他。
“怎么了?”卧室门打开,他把唐晚柠拉进去,然后反锁。
听到落锁声,再看眼前眉目英俊、嘴角含笑的男人,唐晚柠甩开他的手,抱臂侧对他,“我不想补办婚礼。”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身旁的男人只淡淡噢了声,没再吭声。过了会,唐晚柠没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唐听舟早就不见了,她扫了大半圈,才看到他。
高大挺拔的男人正背对她,脱掉那件灰衬衣,敞开的衣服顺着宽阔结实的臂膀被拽下,露出右边肩部醒目的骇人刺青,拢起的挺括背肌也随着衬衣脱下而舒展,看起来更加强壮有力。
唐听舟除了年纪轻,别的方面,真的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明显,又或许是唐听舟太敏感。
他脱掉衬衣,赤着上半身转过身,风轻云淡看了她一眼。
唐晚柠更加直观看到这副优渥的好身材。
冷白的皮肤上有些陈旧疤痕,肌肉薄韧有力,块垒分明,淡青色的经络凸起,往上抻向粉色,往下没入皮带。
“咔哒”
唐听舟盯着她,修长的手指解着漆黑的皮带,然后当着她的面抽出。
唐晚柠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冷声道:“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是我求着姐姐看的吗?”
他好像不高兴了。
唐晚柠心底哼了声,才不管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她抱着手臂,转身就走。
唐听舟攥紧手中的皮带,沉默地望着她。
不想补办婚礼。
呵,说到底,不就是嫌弃他,不想公开。
她心里只有陈瑧那个烂黄瓜!
唐晚柠知道卧室外面守着保镖,防止她出去。她懒得做无畏挣扎,不然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堂堂大小姐,连曾经的弟弟也管教不了了。
好在唐听舟卧室的东西,早在上次就被她换了遍,都是崭新的。
她拿着衣服走进浴室,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吹干头发后,又往身上喷润肤的香露。
“谁让你睡我的床了,下来!”
唐晚柠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靠在床头的男人。唐听舟背后垫着枕头,此刻正在看书,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她香喷喷又蓬松柔软的被子搭在他的腰上。
他眼皮都没掀一下,淡定翻书,“这张床也有我的一半。”
“你的一半?你配上我的床吗?”唐晚柠气笑了,踩着拖鞋哒哒走过去,气势汹汹。
“你——”
她站在床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卧室里的小间,命令他:“那才是你该去睡的地方!”
“不去,那张床太小了,施展不开。”
“我管你那么多,你给我下来!”
唐晚柠去拽他的手臂,试图把他拉下床,然而,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无疑蜉蝣撼树,唐听舟杵在那纹丝不动,反倒把她累得气喘吁吁。
“好好好,赖着我的床不走是吧?”
“你没看出来我不高兴了吗?”
他抿直薄唇,抬起眼皮,一双黑沉沉又显阴鸷的狭长眼眸,直勾勾盯着唐晚柠。
那模样,仿佛在恨她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唐晚柠被看得毫无哄他的意思,冷笑:“然后呢?你还指望我来哄哄你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以前确实会哄唐听舟,但那基于他是她弟弟的份上。
现在呢?他拿爷爷和陈瑧威胁她,逼她嫁给他,明知她不喜欢,还动不动就对她亲亲抱抱。
“我困了。”
他干脆把书一放,被子一拉,然后直接躺下。
唐晚柠见他就这么理直气壮霸占自己的床睡下了,鼓圆妩媚冷艳的眼睛,气笑了,胸脯剧烈起伏着。
“行,你要睡是吧,我不信我治不了你。”
她撩起宽大的真丝袖子,一副要跟他干架的样子。唐听舟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就这样望着她,可是看着看着,他心底那点嫉妒的幽怨情绪就消失了。
不管她怎么对他,现在总归跟他在一起。
唐晚柠根本没注意这些微妙的变化,撩起袖子扑到床边,三两下卷起搭在男人身上的被子,大力一扯。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顺利卷走被子后,唐晚柠的视野被挡得一干二净,她直接往旁边一丢,呵道:“有本事你就——唐听舟你干嘛不穿裤子?!”
只见宽大的床上,挺拔英俊的男人像在为某种艺术献身一样,穿了条灰黑色的四角内-裤,不知羞耻地向她展示优越蛊人的成熟男性身体。
比这更惹眼的,是贴着映出的壮观轮廓。
唐晚柠数不清第几次见了。
她知道,唐听舟确实很有资本。
毕竟很早以前,就有人叫他大diao哥。
那是在他们的关系还很好时,但不记得具体是几岁了。反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拿着账本,坐车到唐家社团门下经营的一家赌马场。
车子停在门口,保镖为她打开车门。
外面阳光很晒,唐晚柠一手抱着重要账目,一只手拎着裙子下车。这时一柄遮阳伞递过来,撑在她的头上,她一抬头,就看到伞面向她倾斜的少年。
彼时,唐听舟已经打败她的二哥,成为唐家最令人心服口服的双花红棍。
“姐姐。”他冲她笑,永远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模样。
唐晚柠很重视这个弟弟,让保镖递来纸巾,接过后,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外面这么热,你不用专门跑出来等我。”
他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动作,闻言,轻轻一笑,嘴甜道:“只要看到姐姐就不热了。”
“你呀,走吧。”
“嗯。”
少年站在身边,给她撑着伞。他们姐弟俩一路进去,等唐晚柠清算完赌马场的盈利后,抱着账本从书房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穿堂风拂过,在空旷的练武坝上,一群和唐听舟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大一些的少年聚在一块。
那些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念不了什么书就开始出来讨生活,卖过报、开黑//车、甚至有些当过扒手,最后靠着年轻机灵进了唐家社团,当起了栽培的打手。
在这群少年里,唐晚柠一眼就看到自己悉心栽培的弟弟。
她准备过去叫他,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家。
也就是这个的时候,她听到那些少年对他的称呼。
大diao哥。
这是一个灰黑界限模糊的年代,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发家,都靠着不太光明的背景。
唐家也在时代漩涡中沉沦,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彻底沦为……
这一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谁不怕死,谁拳头硬,谁敢豁得出去,谁就受人尊敬。
xx哥这种称呼无可厚非,只是……
唐晚柠的脚步止住了,微微皱起眉头。
她从小聪慧,读过很多书,如果向大哥三哥学习,那她该跨入白纸扇一列,简单而言就是靠“智”。
她不太能接受这种带点荤话的称呼。
唐听舟倒是眼尖,跃过人群都看到她了,原本淡淡的神色立马变了,像条看到主人的欢快小狗,摇着尾巴冲她跑过来。
他眼睛亮亮地叫她姐姐。
其他人级别不够,很难看到她,这会见了唐晚柠,更是睁大眼睛,随即又意识到该叫人,于是异口同声唤她大小姐。
“跟我回家。”
她没有管那些最底层的打手,看都没看一眼。他们被唐家养着,领着薪水,卖命也是应该的。
唐晚柠身上有着资本家的冷酷无情。
唐听舟从不违背她的话,点点头,又拿过保镖的伞,取代他,为唐晚柠撑伞遮阳。
姐弟俩离开赌马场。
“我刚刚听见他们叫你……”唐晚柠说不出口,委婉道:“什么什么哥?”
唐听舟捏着伞柄的手指收紧,指腹有一圈白痕,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唐晚柠,装傻充愣:“什么?”
“就是那些人对你的称呼。”
那个粗俗的字眼,唐晚柠光是听了都觉得脏耳朵。
“是大diao哥吗?”
唐听舟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太过单纯,还是白面皮黑心肝,藏着焉坏,腹黑极了。
唐晚柠扭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是这个吗?姐姐。”
“嗯……”
“有什么问题吗?姐姐。”
这让她怎么回答?唐晚柠最后憋出几个字,“太粗俗了,别这样叫你。”
唐听舟给她打开车门,护着车顶,闻言,无辜地笑道:“可是他们都没怎么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文雅,只认一个理。”
“什么?”
“眼见为实。”
“……”
…
从那以后,唐晚柠再也没管这些小事了,反正她又不跟下面那些人混到一块,这种脏耳朵的话也听不了几次。
如今,时隔多年,唐晚柠不得不承认,真的是眼见为实。
不管是贴着还是支起,都不负盛名。
唐听舟看到唐晚柠扭头侧着站,一副不看他的样子。
“姐姐,这还没穿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
唐晚柠冷呵道,唐听舟不肯去睡小间,她当然更不会去了,至于沙发?抱歉,她长这么大就没有睡过那种东西。
女人不去看他,绕过床尾,走到床的另一边。索性这张床特别大,睡五六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今晚她就分出楚河汉界,就当床变小了。
“我警告你,你今晚不许越界,否则你别活了。”
唐晚柠拿枕头划出三八线,自己占了一大块,给唐听舟留的那点位置都不够翻身。
她抖抖被子,往身上一搭,不巧盖到热乎乎的位置,嫌弃地换了一边,然后直挺挺躺下,气鼓鼓背对男人,没好气地命令。
“关灯!”
唐听舟整个过程都在看她,他看了眼不讲道理的楚河汉界,又看了眼另一边拢起一团的背影,忽地笑了。
挺好的,至少他现在能上床了。
进展还行。
苦中作乐的唐听舟起身关了灯,黑暗降临,卧室静悄悄,无端放大两人的呼吸。
唐晚柠紧紧裹着被子闭起眼,心里努力催眠自己。
唐听舟什么都没得盖,赤条条躺在那,双手枕在脑后,时而望着天花板,时而扭头看床的另一边。
他耳聪目明,听见唐晚柠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盈放松。
人是睡着了,但他依旧睡不着,这张被姐姐睡过的床又香又软,鼻翼间充斥着她身上的香味。
唐听舟感觉自己又要失眠了。
就在他准备坐起来看看姐姐有没有盖好被子的时候,突然,手边的界限被打破,往他的位置挤了挤。
男人扭头一看,他的姐姐卷着被子,睡姿糟糕地滚过来。一条手臂甚至主动过了界,纤细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臂膀上。
唐听舟在黑暗里默默注视她的睡颜。
良久,他心机地抽走那些碍事的枕头。
没了阻挡,睡觉极其放松的唐晚柠更是肆无忌惮,不到十分钟,唐听舟睡在床边,半边身体扒了一个小章鱼。
他叹了口气,手臂穿过女人的后脑勺,让她舒服地枕着,另一只手去扒拉被子,将怀里的女人盖好,以免着凉。
做完这些,唐听舟隔着被子抱住她,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唐生:主打自己生气自己哄,自己默默消化[狗头]
*
这部强制的含量不会特别多,从成人礼的戏份就能看出,弟弟很会……嗯,姐姐也放得开,所以更偏向先zuo后爱[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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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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