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道友是来我们玄天宗做客的,那你就找对人了。我叫顾昭,玄天宗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熟悉,你想去哪,尽管跟我说,我来带路。”
“真的么。”谢离因遥遥指着一片苍郁林地,“我想去那边看看。”
顾昭有些犹豫,转头看见漂亮女修,又露出笑容。“你喜欢花儿是么,玄天宗的灵圃有很多好看的仙草,不如我带你去那儿吧!”
谢离因咬着嘴唇,轻轻道:“可是我就想去那里,不可以吗?”
那一片种了许多珍贵的灵植,有几棵是仙界挖下来的树,养护不易,千百年来也就活下来四棵,算是玄天宗一等一的宝物。
可是仙子要求,顾昭就动摇了。只是看一看应该无事,再者,还有他在呢!顾昭盯着女修脑后斜坠的七枚琉璃珠,果断地领着她朝林地去了。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她说话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注意到那双丝绒般的唇,天底下最好的胭脂也无法比拟这一抹妖冶惑人的红。
“你,你说。”顾昭被她贴得更近,他连呼吸都忘记了,从脖颈开始烧红了皮肤。她会问什么呢,一个语气词就能让顾昭脑中荡漾旖旎的幻想。
“你们怎么分辨谁是无情道?”
嗯?顾昭有些失望,他还是回答了。“在我们玄天宗,无情道修士的修炼内容与其他人不同,上的课程也不一样。外宗修士的话,就带去问心台。”
谢离因点头:“所以你们玄天宗的问心台确实有问题。本宗弟子就算说谎,也不会劈雷是吗。可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听说问心台是仙家之物。”
顾昭笑道:“仙家?哈哈。我们玄天宗一年能上多少个修士,仙界对玄天宗网开一面,也很正常。两百年前,还有三位真仙下凡,替我们开幻境,布阵法呢。”
“是云鸾境?”
顾昭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名女修了解的还挺多。她问的问题,让他心中生出警惕,头脑也清醒了。
谢离因自然也看出了气氛的变化,知道他问下去顾昭也不会说了,刚要吐出的话就改了口。他转眸轻笑,理着他的云纹衣襟,声音轻如飘絮。“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好看么。”
一缕青丝垂在衣领处,慢慢的越来越多,顾昭的腰也越来越弯。
“够了。”
冷淡声音响起,他看见女修身体一僵,身侧上凭空拦出一只手,骤然收紧,轻叫后跌入另一人怀中。
白衣仙君脸如寒冰,双瞳浮现咒印。顾昭还未看清咒印文字,就被灵力震晕了。
卫鸿将晕倒的人丢进芥子空间,攥着谢离因的手,冷硬道:
“需要这么麻烦么?”
谢离因看着他眉梢仍旧未化的霜雪,笑得肩膀都在震动。
卫鸿搜完魂,将法术痕迹清除后,就将顾昭原路丢了回去。至于顾昭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晕倒在树下,还少了一段记忆,就是无关紧要的后话了。
谢离因还是第一次进芥子空间。他从水面浮出,跟着卫鸿进到一处简朴的房屋内。
屋内有一张石床,一个蒲团。书架上有些小物件,谢离因一一翻过来看,确认此处应该是卫鸿的卧室。
或者说,是青云山弟子房的幻影。
谢离因没地方坐,他心念一动,一张金枕绣榻就落在房中央,铺着九层织珠软绡,落下红绸。
芥子空间内,凡是幻想出来的物,都能凝聚成实体。
许久不见的床榻让谢离因发出舒服的喟叹。卫鸿看着躺在榻上的人,视线从他腰间的红绸落到榻侧的合欢双鱼图。
卫鸿道:“刚才那个人是无情道修士。”
是他从顾昭的记忆中看见的,不会有假。但是两人都还记得顾昭前不久对女子的甜言蜜语。
谢离因嗤笑道:“无情道真是会骗人。哎,你说他对那个小璃这么好,背地里会不会偷偷挂一张死道侣的符。”
卫鸿刚才并未看见一张粉红色的符,想来顾昭还不至于冷漠到这等地步。他骗了苏璃这么久,心里说不定还有些愧疚。不过即便他于心不忍,到了该下手之时也不会手软。否则,他早就该告诉苏璃,自己修了无情道。
卫鸿是为柳心李沧澜的事情来玄天宗,没想到又遇上了这种状况。现在柳心被抓,他一时半会还拿不定主意。
如果要与戒律长老交涉,就势必要提起李沧澜。戒律与李沧澜是父子关系,恐怕没那么容易松口,大概率他会选择牺牲柳心,再助李沧澜成仙。
剩下的办法就是偷或者抢,卫鸿叹了口气,不太情愿。
或者,问问李沧澜。
卫鸿转过头,看见谢离因已经睡着了。他只好自己出去,寻了一块空地,将李沧澜从令旗里放出。
这会儿李沧澜再见到他,已经冷静不少。卫鸿将这几日的经过告诉他,说明缘由,李沧澜沉默了很久。
“原来如此。”李沧澜苦笑一声,颓然又落寞,与当时仙台上众人之首的修士判若两人。
“我原本希望成仙后,去寻柳心的转世,与她再续前缘。她若不愿意,我便再等一世。仙人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我想,只要我坚持下去,她迟早会原谅我的。然后,我再想办法让她也成仙,我们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卫鸿道:“她不知道你想了这么多,她只知道你骗了她,还要杀她登仙。”
李沧澜抱着头发,几乎心碎,崩溃道:“我没办法,我也有苦衷。无情道斩缘本就决绝,一丝一毫情分都要舍弃,若非如此,红线是斩不断的。我只能骗她,伤她......可我是真的很喜欢柳心......”
“那你便不该修无情道。”
李沧澜又哭又笑:“我不修无情道,如何能成仙?修士不过是岁数更长一些的凡人,我成了仙,让柳心也成仙,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好么?一辈子太短了,什么也做不了。”
“我与柳心的事,早就被我父亲发现了。他不让柳心与我见面。我一直闭关修炼,直到终于可以瞒过他,偷偷去见柳心。这五百年,我跟她在一起的岁月连十年都没有。就差最后一步,我就能自由了。结果......”
结果卫鸿横插一脚,功败垂成。
李沧澜目中烧着未尽的怒火。“这就是为什么我恨你。”
卫鸿顿声:“抱歉。不过我还是不赞同你们玄天宗的修炼方法。”
李沧澜没说话。或许在他闭目的一瞬间,眼中也闪过对玄天宗的怀疑。只不过他是这条道上的成功者,反过来指摘,却有背恩负义之嫌。
卫鸿缓缓道:“如果现在我将你放了,见了戒律,你还会坚持先前的做法吗?”
“............那就算了吧。柳心被我害得魂魄尽失,我又是半魔之身。如果她仍然愿意与我在一起,兴许我们还能过一些平静的日子。”李沧澜燃起些许希望,他挣扎在微光里,幻想着以后的时光,即使注定短暂。
李沧澜露出柔和的笑。“她死后,我会随她而去。只要红线不断,下辈子我还能遇见她。”
“让我去见我父亲!”李沧澜扑过来想抓他的手,被卫鸿躲过,“我一定能说服他,让他放了柳心!”
屋内。
谢离因睡醒时,芥子空间已经是傍晚。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总之睡得手脚发软,像一滩沉重的水,精神却饱满。他伸展手脚,骨节发出咔嚓的松响,呼出一口气。
谢离因睁眼时,看见枕边整整齐齐叠着的红绸,他身上盖着一方薄被,青白色的,与蒲团上闭目打坐的卫鸿一样。
运转的灵力收入卫鸿本就充盈的丹田。他早就不需要打坐,只是一种习惯,所以也就没有封闭五感,他闭上眼睛,是因为不想看见谢离因在奢华软榻上睡得像个笨蛋。
卫鸿叹了口气,捡起三番五次落在地上的被角,被醒来的谢离因抱住腿,用他那张睡得红红的脸蹭了蹭。
“问完啦?”
“嗯。我会带李沧澜去见戒律。”
谢离因还是没松手,眨巴眨巴眼睛,好像还有些迷糊。“仙君,我的床很舒服,来给我暖床。”
“放开。”
卫鸿拍了拍他的手,根本没用力,谢离因呜嘤一声,转过去将屁股对着他,继续躺了好一会,根本不舍得起来。
卫鸿在书架前站了一会,将被谢离因翻乱的书册重新整理好了。他随意取出一本,翻开看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剑诀。
看着看着,卫鸿在想,为什么谢离因会知道他去问李沧澜了?难道他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嗯,下次设个隔音结界好了。
他翻过好几页,眼睛才凝神。这一看就发现不对,明明他取的是剑诀,图画确实是剑招,越往后翻越不对劲。单人的剑法变成了双人共舞,舞着舞着,剑招越发奇异,肢体都紧贴在一起,再往后,连剑也丢了。
卫鸿脸上一红,忙把书册丢开。
他脸前扑过来一片黑影,又软又绵,还有些甜香,是那卷红绸。卫鸿抓着红绸的一只角,另一端从他手上滚落,一直连到软塌边上。
谢离因不知何时换上了白色法袍,与卫鸿身上的一模一样,连花纹的位置也一致。
“我的衣服划坏了,借你的穿穿。”
谢离因斜支着腮,扯了扯极紧的衣领,松垮地披着青云山法袍,像一个娇纵任性的小弟子。
“卫师兄,想不想教我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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