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两人好像一双被飞石惊了的鸟，一激灵，差点把水甩到对方身上。
林春河眼疾手快地拧上水龙头，奔走至楼梯口，回应妹妹的呼喊，“怎么了？”
水，一滴一滴，从指间流过，落下。
“晚上能不能不吃家里的饭？”林春怡指的是姐姐自己做的食物。
“当然可以，你要吃什么？”
“我今天想吃一次麻辣烫，但是我想在楼上吃，还有事情没有忙完。”
“可以，你自己点，我会给你拿上来。”
“姐，你要不要吃麻辣烫，我一起点了。”
“不用，高老师在，我们看看要吃什么。”
楼上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高老师来了？”
“对呢，春怡，我搬到你们对面小区了。”
“太好了，高老师，你要不要吃麻辣烫，我特别喜欢的。”
“可以，我全都一起点了。”
林春河压低声音，询问高妍的喜好，“你要点什么？我叫她点上。”
“没什么特殊的，有土豆片和方便面就行。”
“没了吗？没什么想吃的荤菜吗？牛柳？贡丸？都没有吗？”
“都可以。”高妍是真的没有什么偏好，挑不出来。
“小怡！那家店的牛柳和牛肉丸多加点，不然不够吃，你高老师还给你带了小苹果来，待会儿外卖到了一起给你拿上来。”
楼上没有传来更多的声音，妹妹应该是专注在外卖软件里了。
“她的腿，什么时候可以走动？”
“再过几天吧，年前就可以拆石膏了，只是走路要稍微小心一点了。”林春河有些记不得医生让她们什么时候去拆石膏了，上一次去复诊的时候写在病历里了，她只知道时间快到了。
“不过，快要到营业时间了吧，吃饭时间和开门的时间冲突了……”
“没事的，饭来了如果没人的话我先吃一点。”
“在哪里吃？”高妍环顾四周，指了指吧台，“就在楼下吗？”
“不，我一般不会在店里吃自己的饭。”
“嗯？”高妍有些不理解，这个店本身就是一个小酒馆，为什么不在店里吃东西。
“怎么说呢……”林春河挠挠后脑勺，“我觉得在前面吃饭被客人看到的话观感不太好，而且，这样做也会留下味道。”
“那我之前不是也在楼下……”高妍指的是之前自己就是在楼下和她一起喝的酒，生怕自己打破了她的原则。
“没事，当时吃的都没有什么异味，而且，我这个要求只是针对我自己的，并不是用来约束你的。”
“那不行，我也要遵循你的规则。”高妍想了想，“店里还有什么规则吗？”
林春河无奈地笑了笑，“什么规则不规则，我又不是什么规则怪谈的NPC，你也不是什么大魔王，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了。”
“好吧。”高妍撅了撅嘴，眼睛眨巴了两下，用故作神秘的语气，“其实……我隐藏的身份就是……大魔王！”
“哇唔！”林春河模仿小狗朝高妍那边轻轻扑了过去，“抓住你了！大魔王！”
“啊啊啊啊啊！”
两人吵吵闹闹追逐着跑上了楼，凑巧的是，外卖来的时候店里刚好还没有来客人，她们忙里偷闲，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才下楼。
高妍和林春河刚把一次性餐具丢进外面的大垃圾桶，回到夏末的吧台后面没多久，就有四个年轻女生进来坐在了中间的四人桌上。
林春河示意高妍在操作台这边等她，她带着菜单和点菜单上前。
“你好，这是我们家的菜单，今天限定菜色是牛肋条，可以烤也可以煎。”
“好的，我们先看看……”
菜单只有一张，四人翻来翻去，颇为费劲，林春河见状及时地将旁边那张桌子上的菜单也拿了过来。
“一份照烧鸡肉盖饭……一份烤牛肋条……”
林春河用力地在垫着复写纸的单子上写下菜名和数量，“今天牛肋条的价格是58元，你们想要什么口味的。”
“老板，58元大概有多少？”最里面的女生有些怯生生地开了口。
“我们家这些限定的菜品是按照市价来的，市价高价格就会贵一点，当然了，市价低价格就会便宜一些。58元大概有400g左右，这个是生重。”
“谢谢老板……”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轻轻交流了几句，“我们要黑椒味的，还要烤芦笋……鲜蘑杂烩……”
“还有其他的吗？”
“土豆沙拉……虾仁豆腐……”坐在最外面的一个女生问道，“你们家饮品有什么推荐的吗？”
“你们是更喜欢酒精饮料还是软饮料？”林春河翻过菜单，指了一下后面的饮料部分。
“酒精饮料！”
“如果是酒量比较小的话，我推荐嗨棒，我们家有普通嗨棒和可尔必思嗨棒。”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的。”
“普通嗨棒是苏打水加苏打水，可尔必思嗨棒是可尔必思饮料加威士忌，后者会有些甜味。”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报上她们的需求。
“两份可尔必思嗨棒，一份普通嗨棒，一份你这个菜单上写的青梅酒！”
“好嘞！”林春河边听菜名边奋笔疾书，最后一字落笔，她收回了菜单，留下一句，“稍等一下哦。”
高妍见到营业回来的林春河，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微微颤抖，“我能做什么吗？”
“能，你来跑堂，我在后厨忙。”林春河结结实实地拍了两下高妍的肩膀，“可以吗？”
“嗯！”
两个人立刻动了起来，高妍深吸一口气，右手提着一大桶柠檬水走向客人。
“先喝一点茶水，餐点待会儿就会上。”
“谢谢。”
等她带着柠檬水回到操作台的时候，土豆沙拉已经摆在托盘上了，还附有赠送的小菜。
怎么做到的！就这一下的功夫！高妍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立刻转身去上菜。
“土豆沙拉，这个是我们家附赠的小菜。”她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第一次对面陌生人营业，还是比较惶恐的。
“谢谢，可以帮我们先上一下酒水吗？”
“哦哦，好的！”高妍忙不迭地点头，回到操作台，只见林春河已经在倒酒了。
“一次端两杯，妍儿，小心，拿不了就一杯一杯拿。”
先做好的是两杯可尔必思嗨棒，高妍看到桌子上还有个空玻璃杯，知道是用来接青梅酒的，刚好趁着林春河转身的间隙，从操作台内侧抱了青梅酒出来，自己接了一杯，加上冰块，和已经做好的嗨棒一起端了过去。
再回身，只剩下一杯酒还没有递给客人，高妍这次不需要托盘，直接用手端了过去。
此时，林春河正在左右开弓地做菜，操作台上是两口开着大火的平底锅，操作台下是亮着灯正在运作的烤箱，“叮”的一声，烤箱的灯熄灭，她先是将手上一个平底锅里的豆腐倒进一个深口盘子，轻轻擦拭着盘子边被弄脏的地方，再打开烤箱，把牛肋条和芦笋摆好盘。
“是不是好了？”高妍上前把这两盘菜端到托盘上，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等等，大宝贝，别着急。”不知道林春河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工作之余还不忘调戏一下，接着剪了两朵装饰的香料摆在中间。
高妍扶额笑笑，又是害羞又是尴尬……但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这两盘菜端去客人那边，刚放下盘子，又有两桌客人前后脚走了进来。
我的天呐！
高妍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在想林春河平时是怎么忙得过来的，放下托盘就端着柠檬水去招待这两桌客人。
“你好，这边想吃点什么？我们家今天的限定是牛肋条，怎么做都可以。”话一出口，高妍就感觉后悔了，如果客人说的林春河不会做怎么办。
“韩式的烤牛肋条……鸡肉滑蛋盖饭……”
“嗯……还有需要的吗？”高妍写下这两道菜，“需要饮料吗？”
“还有的……辣炖五花肉，不需要饮料。”
“好的。”
高妍撕下复写纸下面印出来的单子给客人，用水将上面那种自己写的点菜单贴在林春河贴的第一张单子旁边，两人没有交谈，只是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高妍就知道接着来要做什么，她三下五除二地把第一桌客人剩下没上的菜全都端了上去，一口气都没歇就给去给最后一桌进来的客人点菜了。
这下，高妍变得很熟练了，很快将第三张单子贴在了林春河脑袋上方的柜沿。
“妍儿！”林春河转头叫住正要离去的高妍。
“怎么了？”
“辣炖五花肉好了，端的时候戴上手套。”她努努嘴，示意高妍戴上她放在一旁的隔热手套。
“好的。”高妍立刻带上，打算端着就走。
“再等等。”
“嗯？”
“可以帮忙结账吗？还有脏的碗筷，也帮忙收回来，放在旁边的洗碗池里，我会好好全都洗掉。”
“当然，我可以的。”
“加油，你可以的。”
高妍接着像小陀螺一样转走了，转来转去，一转就是下半夜。
“诶……”高妍重重叹了一口气，趴在吧台上，现在已经到了夏末的打烊时间，对站在吧台后的林春河挑了一眼，“你平时每天都是这么忙吗？”
“没呢，寒暑假会忙一点。”
“为什么呀！”
“因为是旅游旺季，来的人多呀！”林春河一边洗碗一边安慰她，“生意很好，晚上还有很多人是老面孔，这不是说明有很多人喜欢我们的店吗？”
“那倒也是。”高妍一扭头，鲤鱼打挺一般站起来，抄起一块抹布就开始清理桌子，“我也来收拾，外面的桌子都交给我吧。”
“行呀。”
“你为什么用那种外面洗好的碗呢？”
“我的碗都是五花八门的，是我根据店里的风格挑的，用外面的碗可能不太卫生，和店里的装饰也不搭。”林春河将手上的这个暖黄色盘子举起，抬头观察盘子底下有什么东西。
“用洗碗机呢？用洗碗机也很方便。”
“妍儿呀，我这哪儿还放得下洗碗机？而且洗碗机会损坏一些磨砂质感的餐具。”
“好吧，我懂了。”高妍吐了吐舌头，“假期我每天都来帮忙，好不好？”
“才不要，你今天来试试玩玩就行了，假期还是好好休息。”
“如果我就来呢？”高妍把抹布丢进洗碗池，开始洗自己的手，“喏，抹布也准备洗了。”
“收到！”林春河温柔地笑笑，“来就来呗，我巴不得天天见到你。”
她把最后一口洗干净的碗沥干水收进柜子里，擦了擦手，揽过高妍。
“走，我送你回家。”
“好，回家！”
两人出门，路上已经没有行人的踪迹，昏黄的路灯将她们的影子照得长长的，也让短短的斑马线变得无限长，耳边只有彼此的脚步声。
“妍儿。”
“嗯？”高妍低头，此刻她不顾自己疲倦的四肢，只想走得慢一点，尽量延长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
“这么累？我牵着你好不好？”
“嗯。”
高妍主动伸出手，拉住林春河的右手，细细感受着她手掌上的纹路和温度。
“你说……”
“什么？”林春河转头，直直地盯着她。
“我们会有些太快了吗？”
“你觉得太快了吗？”
“没有，每一步都是我想的。”
“快不快的，是我们想要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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