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河是直接从店窗外那条马路上开出去的，不需要再从幽深的巷子里走一段路，开着车子绕路比人两条腿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走迷宫方便很多。
晚上车不多，道路宽敞明亮，游客很少会从这个方向走，林春河的车速不快不慢，尽可能开得平稳些，也尽可能的不要太快到目的地了。
“今天还是有点冷的。”高妍想到林春河穿的少，开始暗戳戳地暗示，想要她把空调打开，自己有点不方便对别人的车动手动脚。
空调开了。
暖风从风口呼呼地吹出来，热空气不断熏着人，两人渐渐一齐红了脸。
“你现在回去会不会有点晚了？”林春河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但内心已开始心猿意马，此时已经快9点了，学校的教师宿舍不知道会不会有门禁时间。
“这个点初三的孩子才下晚自习没多久呢。”高妍点亮手机屏幕，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学校里的孩子应该都已经放学走了，“只是校门不再开放了，要特地和警卫大叔讲一下才会给我开门。”
“那是不是有点不方便的，进出有点不自由。”林春河接过话茬，控制车子转了个大弯，“去哪里都要从学校大门经过吗？不在学生的上下学时间的话是不是需要经常麻烦警卫？”
“是这样子，如果太晚了值班的警卫也要休息的，我们也都不好意思把警卫大叔喊醒开门，所以尽可能还在警卫休息之前赶回去，平时周末进出也需要麻烦警卫开门。”
高妍一想到要放寒假了，就觉得很烦恼，大部分老师不工作的时候都要回自己家了，没有学生她一个人留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即不安全又不方便。
“而且寒假要到了，留在宿舍更麻烦了。”高妍微微皱眉，说出了心中所想。
“春节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吗？”林春河有点惊讶。
“不打算回老家，想留在临江自己过。”高妍不打算多说，大学四年都很少回去，直接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在考虑要不要搬出教师宿舍，现在直接住在学校里，有值班的需求都优先安排我了，工作强度有点大，想搬得稍微远一点，来临江好几年了，好多地方都还没走过。”
林春河听出来高妍说到回老家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一丝丝不乐意，没有再聊关于春节的话题，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意多谈的事情。
“搬出来住更方便，临江的房租还是很划算的。”林春河沉默片刻，察觉到高妍有从教师宿舍搬出来的意向，觉得自己可以帮她做点什么，“你具体想住哪一块儿呢？是更看中通勤时间还是更看中小区设施的老旧。”
“这个区其实我都不太熟，对我来说最好是地铁或者公交能直接到，不需要转很多次车的，哪边的房子比较好呀。”高妍是真的不太清楚，以前在临江也是当学生念书，当了老师了也是在学校里打转，其实还很稚嫩，对这些事情也是根本不了解。
“其实我家大马路对面，那边的小区就还可以，是前几年刚建的新小区，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边有公交站牌，坐4路可以直接到学校门口，早高峰可能有点堵车，通勤肯定是没有住宿舍来的方便，但是小区门口坐上了车不需要转车。”林春河灵光一现，开始给高妍介绍自己家附近的房子。
“而且，4路公交车的运营时间也很长，早读和晚自习都能赶得上。自己住的话可以很大地提升生活质量，进出也自由了很多，不用再担心麻烦警卫。”林春河怕她犹豫，又罗列了住那个小区的很多好处，“我听说那个小区好像还是民用水电，划算的。”
“真的吗？那边有单身公寓出租吗，还是都需要和别人合租的。”高妍听到这个小区可以坐公交直接到学校，语调里有一点点的兴奋，“我在你店里透过窗看到那个小区了，大致有看到整体是什么样的，还蛮不错的。”
“那边一居室和二居室都有的，你想搬出去吗，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一房东直租。”林春河余光看到高妍转身面向她，眼睛闪闪发亮，直直地看着她，神情特别认真，脸颊上有淡淡红晕，这让她自己此刻也有点害羞。
“可以可以，我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租房很容易被坑。”高妍虽然觉得有点冒昧，但听说可能找到一手房东的房子，还是立马答应下来，真的住在那个小区的话不仅进出更自由了，也可以推脱掉很多加班。
高妍话音刚落，就和林春河在一瞬间四目相对，只是她很快把注意力又放在路上了，高妍的视野里最直观的就只剩下林春河戴在手腕上的串珠。
她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发烫了起来，高妍心想自己的脸肯定看上去特别红，不想让林春河发现自己的囧样，转回身体朝前，扭过头面向窗外，看着一旁的道路越来越熟悉，她意识到再拐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学校了，时间过的太快了。
明明今天是去家访的，却发生了太多自己意料不到的事情，明明林春河和那天是一模一样的打扮，甚至穿着同一件白色卫衣，发型也没有任何变化，可在面对她时就是面红心跳，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害怕一张口说话声音就会因为心脏的搏击而颤抖。
“你怎么了？”林春河“不合时宜”的关心让高妍猝不及防。
“我只是有点热……没事，有点热……”高妍心虚得不行。
“真的吗？有点热？”林春河听出了高妍的语气，故意“关心”她热不热，实际上内心里觉得她可爱的不行，忍不住嘴角上扬，把手指伸向AC键，“要不要我关一下空调……”
“不用！真的不用！”没等林春河说完，高妍抢先回答，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是紧张才这样子，为了转移视线也为了让自己身体不再那么热，她窸窸窣窣地把自己的长发扎成了丸子头。
高妍的发量很多，扎起来的丸子头是实实在在的一大个，小小的鹅蛋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是圆呼呼的模样，跟披发的时候看上去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少了一些为人师表的严肃，更多的是的活泼。其实，她也只是刚刚毕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看上去和在校大学生一模一样。
林春河在路边一停，学校已经到了，现在这个点基本上校门口已经没人了，没有了车辆行驶的声音，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这就到了。”林春河双手放在后脑勺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却在一旁的人身上紧紧跟随。
“嗯。”高妍点头，轻声回应，“我先走了，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你做的菜很好吃。”
高妍一边听着自己说出毫无逻辑的话，一边低着眼开门，目光不敢向林春河的方向偏一点点，结果太紧张，在起身跨出去的时候头不小心磕到了车门顶部，但还是慌里慌张地下车关门。
林春河在她关门的时候偷偷笑出了声，因为高妍紧张得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小步往前快走了。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林春河右手靠在方向盘上，抬头看向高妍的背影，仔细回忆起今天晚上她们交谈和相处的细节。其实她对高妍还没有太多的了解，只是觉得她长得很舒服，想要和她约会，了解她的性格，走进她的生活，听听她的经历，想和她在临江走走，只是走一走，但又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冒犯到她。
她同样很紧张，不亚于高妍的那种紧张。
林春河紧紧盯着高妍的身影，眼看快要离警卫处越来越近，离她却愈发远了，快到她的声音触及不到的地方了。寒风从窗外不断拂面而来，吹散她的头发，她关上车窗，暖气还在呼呼作响，只是变成了她独自一人。
此刻，她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那个真正的自己给她提出的建议——
叫住她。
“高妍！”
高妍听到自己期待的声音，猛地转身。
“下周六，要不要一起去永济巷的前街！”林春河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地方发出淡淡的回声。
“好！”高妍红着脸，“我先走了。”
一个人脸红是害羞，两个人是心动。
高妍不敢再看林春河的脸一眼，说完这句话转身直接蹬蹬跑向警卫室门口，警卫很快就放她进了学校，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了，即使知道林春河可能就在背后看着她，她也没有再回头。
林春河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一个掉头就返程回家了，人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是能被看出来的，她车速略快，这一段路比来时少用了5分钟到家，打开店里的木门站定，才意识到今天刚才从车子走到家，自己只穿了这件卫衣。
今天晚上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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