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猛地一滑,轮胎发出一串刺耳的刮擦声。
我几乎是本能地踩死了刹车。
车里瞬间安静了,我脑子里只剩一片尖锐的白噪音。
他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正在拍打我的椅背,男生的声音渐渐响起来,在我耳边时轻时重。
“没事吧哥们?怎么不走了?”
我缓缓松开攥在一起的拳头,重新握紧方向盘。
“没事。”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稳得可怕,“坐好,路有点颠。”
我踩下油门,车子重新蹿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一路开得有多快,出了市区后,他刚开始还在说话,渐渐就不吭声了。
到了民宿门口,他一下车就扶着车门吐了。
我一眼都没看他,连人带车扔在那里,气喘吁吁走进楼内,最后停到一扇门前。
门推开,没有人。
房间里没有,后花园没有,海边也没有。
姜随不见了。
我跑回一楼想去查监控,然而崔秀虹正在前台,为那个男生办理登记。
她脸色不太好看,把手里的活还给我,问我跑哪去了,怎么把客人直接扔在这里。
我走到她面前,直直盯着她,问她姜随去哪了。
我的眼神大概和平时不太一样,崔秀虹有些惊讶。
“她舅舅带她去考察海鲜市场了,这两天都不在。”
录入身份信息时,我看到男生的名字。
我捏着身份证,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暴戾席卷了我。
他们怎么认识的?
一个学校的吗?
在一起多久了?
他知道我握着方向盘时,有那么一瞬间是以同归于尽的姿态踩下油门的吗?
禾谦正握着行李杆,好奇地左看右看,转回头朝我友好地笑了笑。
我把眼睛放在他脸上,也笑了一下。
“不是来找女朋友的吗?怎么不和她住一个房间?”
禾谦脸红了:“这个啊……我想给她个惊喜。”
我别有用心的把禾谦安排在我隔壁的房间,从以便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行动。
夜里隔壁响起音乐声,禾谦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在轻声跟唱,一遍一遍,单曲循环。
渐渐的,声音消失了,我躺在地板上,在一片耳鸣声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咸石磊来找我玩,我正在打扫餐厅后厨,后来他和我一起去倒垃圾。
结束后两个人又热又累,咸石磊用帽子扇风,打量我片刻。
后来他咧开嘴,一个努力想显得轻松的笑:“哎,我感觉你这两天状态好像好点了,看你这样我挺开心的,真的。”
我坐在后门台阶上,低头盯着自己左手食指关节上的一条疤,夜风潮湿,空气里泛着食物**的气味。
我知道自己其实是病得更重了。
升起来的是月亮,然后是日出,又快速被日落取代。
月亮好像一直在天上。
我世界里的时间暂停了,也许暂停在更早之前。
当时禾谦刚刚拎着行李上楼,我独自坐在前台,拖动鼠标,企图在监控器里寻找姜随离开前的身影。
眼前的监控录像在飞速倒带,画面破碎凌乱,人影来来去去,却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为什么哪里都没有她?她到底在哪?
我毫无目的地切换着大厅、走廊、后门每一个角落的摄像头视角。
就在这近乎自虐的胡乱切换中,我的手指一滑,鼠标光标戳进几乎从没点开过的棋牌室监控。
屏幕先是卡顿了一下,随即略微失真的画面跳出来。
我之前就知道崔秀虹和宋清辉年轻相识,在结婚时还互相喝过对方喜酒。
此时屏幕中,穿戴完毕的宋清辉出现在棋牌室门口,怀里搂着崔秀虹,动作有些急迫,两人磕磕绊绊的从走廊撕扯到棋牌室。
门关上后,崔秀虹还没站稳,就被他拽过去,按在麻将桌边。
崔秀虹上半身伏倒在麻将桌上,脸埋在头发里,看不见表情,宋清辉撩起她的半裙,一把扯到膝弯,接着匆忙解开自己的皮带,弓起腰对准。
他开始急促地蠕动,身体前后来回。
动作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探头的位置,对身下的人说了句什么。
我听不见崔秀虹的回答,只看见她新烫的头发卷在背后一跳一跳,好像在球桌上弹落的乒乓球。
我爸喝酒后,曾一把拽过她的头发,抄起一旁的乒乓球拍狠狠砸向她的头脸。
球拍代替抽人的巴掌,在脸上抽出疾风,屋子里骤然爆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
他涨红着脸,在这高昂助兴的声音中连抽几下,动作越来越快,嘴里神经质的念叨:“得分!妈的好球!好球!”
她先还挣扎,几下之后像是没了骨头,腿拖在地上,人往下滑,然而头发还被人抓在手里,最后只是在半空晃晃荡荡的垂下头,鼻孔里流下鼻血。
当时的我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倒在地上捂着肚子。
左手传来尖锐的疼痛,是刚刚去为她挡球拍时被狠狠砸到关节,有血一滴一滴正好落在我那只手背上,我抬起眼睛,灯火通明下,两个被殴打的人完成了一次诡异静默的对视。
这一次握住球拍的人会拥有好莱坞的微笑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