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深夜的无声安慰后，露妍和茉雯之间的关系，仿佛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荡开，悄然改变了原有的平静模式。那层薄薄的、名为“堂姐妹”的隔膜，在无声的依偎和泪水浸润下，变得透明而脆弱。
露妍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用单纯的“妹妹”眼光来看待茉雯。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随茉雯在屋里走动的身影，会留意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会因为她一个浅浅的笑容而心情愉悦半天，也会因为她偶尔流露出的疲惫或忧虑而暗自揪心。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陌生又强烈，让她有些困惑，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她开始找各种借口增加和茉雯的接触。比如，她会拿着一道明明自己会做的数学题（通常是选修课里最简单的那种），跑去书房“请教”茉雯，只为能坐在她身边，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阳光晒过皂角的清爽气息，看她专注解题时微微颤动的睫毛。茉雯总是很耐心，讲解得条理清晰，偶尔抬头对上露妍“求知若渴”的眼神时，会微微脸红，然后迅速低下头，声音变得更轻软。这种互动，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露妍还发现茉雯似乎有点怕热。七月的午后，书房即使开着空调，也会有些闷。她注意到茉雯写字时，额角会渗出细密的汗珠，耳后的碎发也会被濡湿。于是，露妍“顺便”买了一个小巧的桌面风扇，不由分说地放在了茉雯的书桌上，美其名曰：“我怕热，放你这边蹭点风。”茉雯看着那个嗡嗡转动带来清凉的小风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轻轻说了声“谢谢姐姐”，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平时明显了些。
这些小心翼翼的靠近和笨拙的关怀，像一颗颗柠檬糖，初入口时带着微酸的试探，细细品味后，却是沁入心脾的清甜。露妍乐此不疲，享受着这种一点点蚕食对方心防，同时也被对方无形中影响的过程。她发现自己散漫的作息竟然因为要“顺路”接送茉雯晚自习而规律了不少；她乱糟糟的房间，也因为不想被那个整洁的堂妹比下去而开始稍微整理；甚至，她点外卖的频率都降低了，因为开始觉得和林妈妈、茉雯一起吃饭的时光，也挺温馨。
茉雯这边，变化同样明显。她在露妍面前不再像最初那样拘谨和怯懦。她会主动给露妍留她爱吃的菜；会在露妍熬夜时，不再是默默放一杯牛奶就走，而是会小声提醒一句“姐姐，早点休息”；会在露妍因为小事跟林妈妈顶嘴时，悄悄在桌下拉拉她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维护，让露妍心里暖洋洋的。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天气异常闷热，乌云低垂，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雷阵雨。露妍刚和朋友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浑身汗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她冲进家门，跟厨房里准备晚餐的林妈妈打了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走疲惫和黏腻，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洗完澡，擦干身体，她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换洗的干净衣物被她忘在了卧室的床上！
“真是猪脑子！”露妍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浴室里只有一条她刚才用过的浴巾。她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裹上那条不算太大的浴巾，做贼似的拉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地往外瞧。客厅没人，老妈还在厨房忙活。她深吸一口气，打算以最快速度冲刺回卧室。
就在她蹑手蹑脚地溜出浴室，经过虚掩着的书房门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里面的情形——茉雯正坐在书桌前，似乎是在看书，但姿势有点僵硬，而且……她的耳朵尖，红得有些不正常。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瞬间占据了露妍的脑海。她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猛地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故意板着脸，用一种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
“林茉雯！你刚才是不是偷看姐姐洗澡了？”
茉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质问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猛地抬起头，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羞窘，结结巴巴地辩解：“没、没有！我……我在做题！真的！”
看着她这副急于否认、手足无措的样子，露妍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非但没走，反而一步步走近，带着一身沐浴后清新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俯身靠近坐在椅子上的茉雯。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露妍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目光落在茉雯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朵上：“哦？真的吗？那你的脸……怎么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嗯？”
茉雯紧张得睫毛不停颤抖，像受惊的蝶翼，根本不敢与露妍对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却因为坐在椅子上而无处可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像柠檬糖一样的清爽气息，因为距离的拉近而更加清晰，萦绕在露妍鼻尖。
露妍看着堂妹近在咫尺的、泛着水光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像一颗诱人的果冻。她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很软，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完全压过了恶作剧的念头。她鬼使神差地、极快地、轻轻在茉雯滚烫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触感柔软，带着少女肌肤特有的温热和细腻。
亲完，露妍自己也愣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擂鼓，咚咚作响，声音大得她怀疑茉雯也能听见。她强装镇定地直起身，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慌乱和一丝莫名的羞赧：
“咳……奖励你的，这次月考进步不小。”
说完，她根本不敢去看茉雯的反应，几乎是落荒而逃，裹紧浴巾飞快地冲回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露妍大口喘着气，脸颊烫得惊人。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柔软微热的触感。她……她刚才做了什么？她居然亲了茉雯？虽然是脸颊，但那也是亲啊！
一种混合着羞耻、兴奋、忐忑和某种隐秘喜悦的情绪，像打翻的调色盘，在她心里疯狂搅动。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从此躲着我？
而书房里，被独自留下的茉雯，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脸颊被亲吻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灼热的温度迅速蔓延到全身。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被亲的地方，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心脏跳得又急又乱，几乎要冲破胸腔。
姐姐……亲了她？
虽然只是脸颊，虽然是用“奖励”作为借口，但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带着露妍身上特有的、清爽又有点霸道的气息。茉雯的大脑一片空白，羞窘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但在这汹涌的羞窘之下，似乎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让她不敢深究的……甜意，像深埋地底的种子，悄然冒出了一点嫩芽。
她缓缓低下头，把滚烫的脸埋进摊开的书本里，书本的油墨味混合着刚才露妍靠近时带来的沐浴露香气，构成了一种奇特而令人心悸的味道。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和窗外隐隐传来的、预示暴雨将至的闷雷声。
那个下午，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沐浴露清香的亲吻，变得完全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发酵般的暧昧，和夏日雷雨前一样的，压抑又充满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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