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寺的日子过了十年。
老方丈圆寂了，乐僧也都散了。
好在还有空明护着他，总算是长成了人。
“今天还是你敲。”
空明把鼓槌递给他，胳膊瘦得不像样子。
他点点头，扶着空明在鼓楼的角上坐下。
鼓边上点四下，再移到鼓皮。
几百年不变的鼓声在他手下响了起来。
“大清早催命呐。”
王寡妇比鼓声还响：“日子不够烦心的，还敲呢。”
智化寺东西两路的房子都租了出去。
拉洋车的，卖香烟的，还有做暗门子的，都住进这四百年的古刹里来。
他不理，敲得起劲，像把所有的闷气怒气都敲在了鼓皮上。
最后一下，声闷了，戛然而止。
鼓皮破了。
“哎呦真是好。”王寡妇拍着手：“佛祖都显灵了，不让你们跟这儿闹了。”
“能修吗？”
他回头看着空明。
“算了吧。”
空明摇摇头，拉着他的手。
走下鼓楼去，走到他的房间里去，再也没出来。
那年北京下了一场大雪，把院子里的苹果树压折了几枝。
王寡妇摇着头站在檐下，说这兆头不好，明年还是不太平。
他也不知道好不好。
只知道智化寺的鼓，再也没响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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