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十里之外的城门,是南北往来的通道。土道旁搭了草棚,他就坐在那草棚下面。
出来的,进去的,几个人,几辆车,几匹马。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地数着,再用小楷端正地写下来,送到皇宫里,摆在御案前。
从夏天数到了冬天。天冷,但是他高兴。
“到底犯了什么错,守宫门成了守城门?”
夫人缝着冬衣,看着他的削瘦模样,棉花又多铺了几层。
犯了什么错?
何曾有什么错。
不过是他爱干净。
脸要干净。眼睛要干净。名声,也要干净。
“微臣谨呈:崇文门今日入城三百六十七人,骡马车一十八辆,毛驴三十九头。”
御案上推了尺来高的纸。
又俊又谨正的小楷,署上他的名字,日日送进宫里来。
“他吃饭了吗?”皇帝把跪着的人问得一愣。
“大人日日自带干粮,不饮水,不起身,自平旦坐到关门。”
这人可真够笨的。
满朝文臣,满堂武将,个个心思精细尖亮得像绣花针。
皇帝想,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男,一人,随从一人,马两匹。”他在纸上写着,写着写着看见一身缎子衣裳站在眼前。
“皇...”
对方摇了摇头。
“这差事如何?”
他把纸笔抱在怀里,站起来行礼:“合衬臣的愚鲁。”
崇文门风大。他的手上长了冻疮,不住地往袖口里藏。
“抬起头来。”
“臣不敢。”
“你到底...到底要怎样?”
“臣只求一份清净。”
“那你知不知道朕要什么?”
“皇上贵为至尊,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朕...我只想让你,跟我说话。”
“皇上...”
“不是‘皇上’,是跟‘我’说话。不,是跟‘你’说话。”
对面的人垂着头不出声,像是在琢磨,又像是在害怕。
“辰云,我...你...”他急得舌头发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辰云抬起头来,笑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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