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随后察觉到四周的视线,脸颊后知后觉烧了起来。
她望向对面门口懒散歪坐的男生,男生也慢悠悠看了过来。
那眼神很淡定,几分漫不经心,看得舒禾莫名其妙心脏发紧,有些踌躇,不好意思当着周围这么多目光上前。
幸亏身旁撞人的男生反应过来,一边苦着脸道歉一边跑过去给她拿杯子,做清洁的阿姨很快赶来将地打扫干净。
这一动就像是打破了平静的画卷,周围同学又稀稀拉拉地散开,就算偶有目光扫来也不张扬。
程敬宇倒是兴致高昂地把杯子捞起来:“我去,咱真和纸巾侠一个学校啊。”
贺行雪不置可否。
“啧啧,不愧是纸巾侠,品味够独特的。”他嘻嘻哈哈地把杯子递给跑过来的眼镜男生,又猛地一拍他肩膀:“让我们苦等半小时了啊老秦,这怎么算?”
秦嘉文接过杯子一边检查一边对他说:“请吃饭,请吃饭行了吧。”
“操,咱俩住校又出不去校门,食堂能吃些什么?”
“你就吃个鸡腿得了。”秦嘉文低头敷衍一句,转动杯身的时候发现了好多磨损和划痕,他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抬头对保温杯主人说:“不好意思啊同学,好多地方磨掉漆了,我再赔你一个吧,你是哪个班的?”
舒禾走过来,放眼看了看,只是有几个地方掉漆而已,便对他摇了摇头:“没关系,能用就行,给我吧。”
程敬宇打岔道:“宰他一顿啊纸巾侠!这小子赚了钱给我炫耀了一个暑假,结果一个鸡腿给我打发了,太他妈不厚道了。”
贺行雪闲闲地说了句:“再惦记吃你都快成鸡腿了。”
“大帅哥,大少爷,我的猴王,别再戳你家美人蕉的心窝子了啊。”程敬宇快给他跪下了。
“滚蛋。”
贺行雪被这个称呼油腻到,有点嫌弃地起身,企图离他远点。
他一起身,和舒禾的距离瞬时拉近了。
男生很高,舒禾目测自己大概只到他肩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苦橙香气扩散开来,酸涩中混着丝柏味道,不过分浓烈,清淡好闻。
她不知怎么下意识多呼吸了一下。
雪松的冷冽和花香的甜腻,被柑橘味调和,不单单好闻,舒禾甚至觉得还带有些许舒缓心神的作用,感觉自己像是一叶飘荡在海面的扁舟,无忧无虑自在悠闲。
好独特,这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洗衣液?
舒禾抬头的时候,正对上男生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复杂。
舒禾:“……”
他看到了吗?
他不会正好瞧见她闻味道了吧……
那岂不是显得她跟个痴汉一样?
天啊。
她乍然窘迫,别过头去不敢对视,嗫嚅着对秦嘉文说:“同学,你把杯子给我吧。”
她想赶紧逃离现场。
“真的很不好意思。”秦嘉文递给她,看到遍体鳞伤的保温杯,有点愧疚不安:“真的不用赔你一个吗?”
她摇摇头,拿到杯子忙不迭往教室跑了。
耳根在白皙皮肤上显得特别红。
程敬宇惊啧,转头对秦嘉文说:“哎,她不会对你有点意思吧老秦?这耳朵红得跟什么似的。”
秦嘉文:“啊?没有吧?”
秦嘉文爸妈都是研究历史的老学究,受大人的熏陶,他在这方面特别迟钝。
他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黑色手提包:“对了阿雪,东西给你带来了。”
“谢了。”
贺行雪看看他,不由回忆起刚才那副画面。
女生垂着头,浓密的睫毛软软搭下来,鼻尖微微耸动着,那模样特别像只寻觅粮食的小松鼠。
他觉得程敬宇好像搞错了对象。
-
舒禾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那三个人了。
但好像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正在教室里和许久未见的任姝宁互诉衷肠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男生。
两人碰面都愣了愣。
秦嘉文:“诶你也是九班的!”
舒禾点头:“嗯。”
“我叫秦嘉文,你叫什么名字?”
“舒禾。”
“舒禾同学,今天真是很抱歉啊。”
“没关系,当时人多碰撞很正常。”
秦嘉文有点不知如何接话了,他本来也不是健谈的类型,比起和人找话聊,他宁愿多做几张历史卷。
男生最后对她们笑笑,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秦嘉文,这不是我们年级第一的名字吗?”在他走远后,任姝宁小声道。
舒禾:“啊?”
“你没看嘛,就教学楼门口那个告示栏啊,贴着年级前十的成绩单,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当时人太多,且后面发生那么尴尬的事,舒禾确实没去看,好奇问:“他三门主科多少分啊?”
“数学146,语文138,英语142。”任姝宁记忆深刻。
这么厉害,舒禾感叹。
“对了。”比起成绩,任姝宁显然对别的更兴奋:“你看论坛了吗?就那天在书店我和你说的那个帅哥,他竟然是我们学校的!今天还被好多人拍到了!”
舒禾:……
论坛没看,但是看到真人了。
任姝宁显然误解了她的沉默,兴致高昂地点开论坛和她分享:“你看这张侧颜,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牛逼啊呜呜呜,随手一拍就跟明星写真似的!”
照片上男生散漫撑着下巴,五官线条深刻冷锐,眼皮窄长而薄,意兴阑珊地半垂着,浑身一副对周遭不感兴趣的模样,很有几分颓冷的气质。
舒禾目光上移,看到发帖人的文案:
求大佬帮我ps掉旁边那个人,想用来做屏保,感恩!
就,莫名有点想笑。
晚饭后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新班级,有男生夹着篮球携着一身汗臭进来,也有个戴眼镜女生看书走路被门槛拌了一个趔趄,最后还有几个相谈甚欢的同学一起进来,显然是早就认识的。
晚饭后人就差不多到齐了,想起马上就要考试,舒禾便起身去接了杯水。
饮水机在教室最前方,此刻前排的几个女生趁着还没收手机,还在看论坛进行最后的狂欢。
“妍妍,你朋友真认识他呀?”
“肯定啊,我朋友就是国际部的,他们一个年级就一个班,都是同学,而且我朋友长得漂亮学习也很好,不是那种花钱混日子的,没准儿他们关系还不错。”
“哇,真的狠狠羡慕了呜呜……”
纯净水汩汩流动而下。
好像有很多人喜欢他。
舒禾默默地想。
不过也正常,耀眼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大放异彩。
接完水,她想起这还是一个“身残志坚”的保温杯,于是尝试着倒置了两秒,试试是否漏水。
却见盖沿很快溢出水圈,聚成一滴,啪嗒滴落在地。
还真摔坏了。
舒禾愣了愣。
她思忖着今晚回家在校门口买个新的,反正用这么久也确实该换了。这样想着,舒禾转过身准备回座位,却正正对上秦嘉文沮丧的视线。
此刻的年级第一望着她“残缺”的水杯,脸上满是懊悔和愧意。
……舒禾只能安慰似的对他笑了笑。
秦嘉文惭愧地垂下眼。
其实晚饭时他去了趟小卖部,本来准备买个新杯子,但不知是否因为刚开学,货架有一半都是空的,问了老板娘才得知暂时没有杯子卖,只得作罢。
现在看到女生善解人意的笑容,秦嘉文更是愧疚难当,但他又出不去校门,想来想去,只能拿出手机给贺行雪发消息。
只得拜托一下多年未见的兄弟了。
他总不能让女生这几天都用个漏水的杯子吧。
铃声很快打响,周兰芝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叫周兰芝,是你们今后两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没有冗长的发言措辞,让大家上交完手机,便匆匆开始了新学期第一场考试。
附中有三节晚自习,今天前两节用来开学小测,科目是语文和数学,剩下的几门放到明天考,考完出成绩后再调座位。
发放试卷后,舒禾习惯性先浏览全卷,忐忑又庆幸地发现,竟有好几道题是高二的内容,这才是开学第一天,还好暑假有预习,不然恐怕连及格都难。
虽然肯定是班级倒一,可她也属实不想和别人差距拉到令人侧目的地步。
饶是如此,考数学的时候她也解得有些艰难,剩了最后一道大题写不出来。
走读生一般只上前两节晚自习,舒禾起身的时候,教室里安静得只闻翻页声,休息时亢奋唠嗑的同学们都已经在开始预习新内容,他们对于新学期适应得极快,且都十分自觉,压根不用人督促。
这群智商高超又努力进取的人,就是她未来两年的同学,舒禾心里微叹,捏紧了书包带子,紧迫感愈发强烈。
走读来回路程很浪费时间,且回家缺少学习的氛围,不自觉想躺平,因而高中走读生少之又少,偏偏附中住宿环境优越,费用高昂,陈燕梅觉得没有必要,反正走路来回也就半小时,就只给她交了食堂餐费。
舒禾走到学校大门口时,只有寥寥几道身影,她出示走读证后,先去了学校门口最近的一家24h便利店,准备买个水杯。
便利店不算大,前面两排货架卖的是柴米油盐和零食泡面等等,第三排是男士和小孩的水杯,舒禾心事重重地沿着过道走,走到第四排女士用品区时,终于抬了抬眼,旋即整个人都被震在原地。
一个极其出乎意料的人。
与这里极其不适配的人。
舒禾竟下意识退了两步,随即又发觉自己行为不妥,呆了两秒,犹豫着走了回去。
便利店灯光昏黄,过道狭窄,男生穿着黑白色校服,宽松的轮廓更显得他清瘦高挑,兀自站在一排排造型可爱精致的水杯前,目光在上面睃巡着,似乎正在挑选。
他似有觉察,微微偏头,一双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看了过来。
视线相接的一刹,舒禾极力控制自己很想转身跑路的腿,瑟然望着冷冷淡淡的男生,她勉强露了个笑:“好、好巧呀。”
一点也不巧。
贺行雪想,若不是受人所托,他现在应该在家睡觉,而不是站在这里,对着一排排粗制滥造的杯子犯了选择困难症。
但他没说话,只不冷不热点了下头。
整个生人勿近的模样。
舒禾便懂了,他并不想搭理自己,站在这里大概是正在给女朋友挑选水杯吧,这样想着,她稍稍放松下来,强自镇定,扬眸打量起最近的一排货架来。
素色水杯、小猫图样的、碎花图样的……款式很多很多,可惜没有荷包蛋。
视线挨个扫过去,舒禾后颈莫名地慢慢溢出冷汗,总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仿佛成了被人盯梢的猎物。
他不是给女朋友挑选水杯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静得和尸体一样……
舒禾有点毛骨悚然了,想到回家还要走一段路灯损坏的路,她便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速战速决地随手拿了个水杯,小黄鸭图案的。
前往收银台时,她步伐沉重,因为她发现,那个“死去已久的尸体”竟又意外活了过来。
且就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
舒禾没敢回头,心想他大概是受自己启发挑选到了满意的礼物吧……她轻轻颤着手将杯子放到收银台上。
“78元,我扫您。”
舒禾尽量忽视旁边那道颀长的身影,从手机里调出付款码,向收银员递过去。
哪想到,一只苍白清瘦的手比她速度更快。
“扫我的。”
男生的声音冷峻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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