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顾向嫣现在的状态就属于这样。不过令严成诚头痛的是,顾向嫣的病根本容不得她这样,以她现在的状态,身体内以药物维系的脆弱的平衡一旦不打破,死亡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严成诚蹲下来,从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倒了两粒,强行塞进顾向嫣的嘴里。
“你现在这个状态,病情可能立马复发,神仙都救不了你!”严成诚双手抓着顾向嫣的头,直视着顾向嫣的眼睛,晃着她的身体道。
奈何顾向嫣仍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脑海里只有一个凄苦哀怨又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重复:我什么都没有了,最后一个爱我的人也离开了。
见顾向嫣置若罔闻,严成诚只能将顾向嫣拦腰抱起,冷呵道:“你现在走了,老爷子的身后事,你放心你的亲戚们?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个喜欢的人吗?我人脉广,可以帮你找!”
怀里的顾向嫣抖动了一下,似乎对严成诚的话有了些反应。
幸好救护车不止一辆,严成诚抱着顾向嫣快步跑向救护车,边跑边说道:“想想你那些亲戚,老爷子走了,家产啥的不提,谁来办事儿都不知道,就算不想活了,至少送了你姥爷!”
“控制情绪!不要沉浸在悲伤里,老爷子那是寿终正寝,应该为他高兴……”严成诚找着各种理由语速飞快得劝说着,终于将顾向嫣送上救护车。
救护车缓缓驶离,满身汗水的严成诚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心情沉重:情况太糟糕了!说着拿出手机,手动输入了一个号码。
“她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儿吧,你一定要拯救的那位?”温柔的声线传来。钱瑾身着亚麻色极简风的长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严成诚的身后,顺着严成诚的目光看向远处。
严成诚看了眼钱瑾,随后低头看手机,从钱瑾的身边走过,语气略带疲惫:“我们有过约定的。”
“真羡慕呢~,值得吗”擦身而过的瞬间,钱瑾也同时开口,声音有些苦涩。
严成诚走远,打电话。
“是约定过,可我后悔了!老公!”钱瑾眼神低垂,喃喃道。
可惜,这句充满哀怨的话没有任何人听到,不然就算是严成诚也要惊讶不已。眼前的女人强势且果断。严成诚也是在认识她后才明白强势和嗓门大、人多都没有关系,温柔的人同样可以无比强势,不然邵诚也不会被扔过来寻找严成诚。
当严成诚走远后,钱瑾也拿起电话吩咐了些什么。
救护车上挂水的顾向嫣,安静的躲在座位上,不断回忆着和老爷子的点滴时光。顾向嫣觉得自己应该是悲伤的,但自从从刚才的状态挣脱出来,顾向嫣似乎就没有了什么情绪,只是觉得现在应该参与姥爷的身后事。
“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旁边的医护人员将纸巾递给顾向嫣,关心地问着。
顾向嫣习惯性地接过,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身体的原因,顾向嫣被直接拉去医院。
与此同时,严成诚已经边通话边开车驶离机场。
“东西怎么样了?”下班时间,高架堵得严实,严成诚烦躁地按了几下喇叭。
耳机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最好快点,这东西保存不了几天。”
严成诚砸了下方向盘,竟有些气急败坏,深呼吸了下才开口道:“你先找个安全些的地方,我过去处理。”
说完,严成诚又不放心地叮嘱:“盯着这个东西的不止我们,幸好那天有大风,不然真出意外了,但估计也拖不了多久,一切小心。”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尽快。”
严成诚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挂掉电话,严成诚跟随着车流缓缓移动,不经意间又瞥到了手机。
“邵诚,我实验室左手第二个柜子里有个U盘,你把它给钱瑾。”严成诚见电话接通,顶着嘈杂的音乐声直接说道。
……
深夜,一条漆黑的弄堂里,只有一家诊所亮着灯。
严成诚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眼带笑意地看着被封存起来的器官,慢慢地脱下手套。
半晌,严成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喊顾翰进来。
声音未落,门就被推开,看到嘴角带着弧度的严成诚后,才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去申报?”顾翰一句废话也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
严成诚眼睛低垂,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顾翰在刮风那天拿到器官,没有停留,直接开车离开了西北,他还不知道老人去了西北,也留在了回家的路上。
顾翰与严成诚熟识,见此情景皱了皱眉,走到了严成诚身边。高大健硕的身子居高临下,气势十足:“别告诉我,我姐有什么意外!”
严成诚从额间碎发处看着顾翰道:“没有,但老爷子留在了西北。”
严成诚听见一声泄气般的呼吸声,随后是顾翰把身子砸进躺床的吱呀声。
两个男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看着手术台上的箱子,一个盯着天花板上的灯。
……
“我姐没事就行。”顾翰把胳膊压在额头上,不知是和严成诚讲还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爷爷对我挺好的,我爸妈对我不好,小时候老是被扔在爷爷家吃饭,还不用挨揍。”
“之后,爷爷家里有了表姐,我爸说她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我当时很害怕,求着爷爷把表姐赶出去,可爷爷却给了我一巴掌。”
顾翰毕竟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性格也是赤诚,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后来表姐和爷爷救了我,那之后,就是我们三个相依为命。表姐的成绩好,到了大城市,我去当兵。老爷子好像一下子就成了空巢老人。”
“前几年,表姐过年也不回来了,老爷子想得紧,腿脚又不方便,就天天盼着表姐打视频,对着表姐的照片发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表姐病了。”
“复员以后,我就陪着老爷子。嘿,老爷子聪明的紧,八十多一点也不糊涂,成天念叨着她不争气的爸妈,偷偷给表姐攒了好多嫁妆,说是不能让婆家看轻。我也觉得有道理,衔环似的一点点积累。”
“可我慢慢的感觉到表姐似乎是病了,打视频总是叮嘱我照顾好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严不严重,但老爷子似乎比我察觉的还早,那几个月,老爷子整夜整夜地坐在炕上,也不说话。”
“表姐为了这事儿回来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老爷子了。也是那个时候,你联系到我的。”顾翰没有转头,胳膊继续压着额头。
“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天都塌了,好在你说你有办法,那之后我骗老爷子说找到好工作了,要为了前途奔波。”
“其实回头想想,老爷子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也没阻拦,那天他就坐在大堂里,穿着表姐买的新衣服,笑得很开心,笑着看我离开。”
“每年我都回去,老爷子每年都穿着那身衣服,生活也拮据了很多。我不在,那些亲戚对老爷子也不好。”
“老爷子变得沉默了许多,更多的时间就是看相片,嫁妆也攒了起来,眼红的亲戚变着法子的捣鼓,老爷子就没松口,重孙子来都没用,或许是老爷子也想去看看表姐。”
……
“姐夫,你说黑独山是不是真的很灵啊,它其实回应了老爷子?”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再也无法遮住顾翰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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