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攥着那半块被雨水泡软的槐花糕，指尖黏糊糊的——是从江驰外套口袋摸出来的，早上他塞给自己当零食，现在倒成了唯一能攥住的东西。
“抓紧我！”江驰的声音裹着雨势砸过来，他一手拽着沈砚的胳膊，另一手在泥泞里摸索落脚点。刚才滑坡时两人被冲散，沈砚脚踝崴了，现在只能单脚跳着走，裤腿卷到膝盖，伤口在泥水里泡得发白。
“你口袋里的槐花糕……”沈砚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早上你说放了蜂蜜，我还说太甜……”
江驰猛地回头，雨珠顺着他下颌线往下淌，眼神比闪电还亮：“命都快没了还惦记吃的？”嘴上骂着，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剥开后，露出半块干硬的绿豆糕——是沈砚昨天塞给他的，说“练体能时抗饿”。
“早知道给你揣槐花糕了。”他把绿豆糕塞进沈砚嘴里，指尖蹭过对方唇角的泥渍，“咬住，别掉了。”
沈砚含着糕点，忽然看见江驰身后的陡坡正在往下滑，碎石子哗啦啦滚下来。“小心！”他扑过去拽开江驰，自己却被惯性带得往坡下倒，幸好江驰反手捞住他的腰，两人在泥地里滚了几圈才停下，额头抵着额头喘气。
“你疯了？”江驰的声音在发抖，手掌按在沈砚后心，那里沾着块尖锐的石头，“这要是戳进去……”
“你背后有根断树枝。”沈砚吐掉嘴里的绿豆糕渣，指腹摸到他后背的破洞，“刚才看见尖儿朝上，不拽你就扎进去了。”
江驰忽然按住他的后颈，把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雨声太大，沈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颈窝被烫了一下——像是被很轻地咬了口。
这时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是林小满带着村民来搜救，她举着灯照过来，喊的声音带着哭腔：“江驰哥！沈砚哥！你们在吗？”
沈砚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举起来——是江驰早上落在他书包里的槐树叶标本，上周两人去后山摘槐花时夹的，此刻叶片边缘虽卷了，脉络还清晰。
“我们在这儿！”他晃着标本喊，灯光立刻扫过来，林小满身后跟着的周舟突然笑出声，“沈砚哥还攥着那片破叶子呢？早上江驰哥翻书包找了半天，脸都青了……”
江驰的耳尖在雨里泛出红，拽着沈砚站起来时，故意在他崴伤的脚踝上轻踩了下：“走了，再磨蹭天亮也到不了村子。”
沈砚单脚跳着跟上，忽然发现江驰的手一直护在他后腰，和昨天在教室帮他捡掉落的槐树叶时一样轻。雨还在下，但嘴里残留的绿豆糕甜味混着泥土腥气，竟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就像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惦记，平时不觉得什么，到了生死关头，才发现早把对方的喜好刻进了骨子里。
远处村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砚忽然笑了，对着江驰的耳朵喊：“下次换我给你带槐花糕，放两倍蜂蜜！”
江驰的肩膀明显顿了一下，没回头，却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
（本章呼应：槐花糕/绿豆糕对应23章的零食分享，槐树叶标本呼应摘槐花的日常，林小满和周舟的出现补全配角线，两人互救的细节延续“藏在细节里的在意”）
看他们在雨里互相拉扯的时候，忽然觉得那些平时藏在拌嘴、冷战、别扭里的在意，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平时看不出来，可到了真要较真的关头，会猛地破土而出，长得比谁都快。
就像江驰嘴里骂着“添乱”，手却死死攥着沈砚的胳膊没松过；沈砚嘴上嫌绿豆糕太干，却记得江驰喜欢带馅的，偷偷在他包里塞了两个。那些说不出口的关心，都藏在被雨水泡软的糕点里，藏在下意识护在对方后腰的手心里，藏在明明自己也怕得发抖，却还是先把对方往身后拽的动作里。
可能少年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吧，别扭又真诚，嘴上硬得像块石头，心里软得一捏就化。刚才江驰耳尖红的那一下，还有沈砚笑着喊“放两倍蜂蜜”的时候，突然觉得，不管他们吵得多凶，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惦记，早就把两个人捆在一起了。下一章，该让他们找个地方烤烤火了，总不能一直淋着雨，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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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雨夜的故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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