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此介绍非彼介绍,岑应时的意思是,你这么站着,是想我向大家郑重介绍一下你的身份吗。但季枳白心里有鬼,她首先想到的,是她那见不得光的前女友身份。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半夜鬼还没来敲门,自己先被吓死了。
见他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季枳白只能识趣的重新坐下。
也不知道是饿过劲了还是没有胃口,季枳白对着一桌的珍馐也没什么食欲。不过她还是勉强地吃了两口。
桌上的菜上了很久,已经没什么热乎气了。
她挑了些后面上的主食,刚垫了点肚子,就听会场门口一阵喧闹。
季枳白放下筷子,循声望去。
起初,人影憧憧,装饰用的花架把门口的热闹挡去了大半。
她看不真切,也就无从分析这波喧嚷是敌是友,又需不需要她出面协助解决。
眼见着那边的热闹已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她回头寻找了一下许柟的身影。虽然没瞧见许柟,可长辈那桌已经有零星几位站了起来,纷纷看着那边,交头接耳。
季枳白细听之下,隐约听到了“叔伯”和“耍酒疯”的字样。
没等她细想,那边的喧嚷如同按了暂停键一般,忽然停了停。
人群微微散开,露出了风暴中心搅扰秩序的罪魁祸首。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喝得满脸酡红,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只余一条眼缝似泛着贼光,正四处寻找着什么。
季枳白粗看之下,只觉得眼熟。等凝神细看,意外的发现,这人她竟然认识。
按辈分来算,他是岑应时最小的表叔,一个被家族抛弃了的弃子。
此时,他仿佛找到了目标,踉跄着往长辈桌走来。和他同桌喝酒的老友,见阻拦不成,只能尽量的搀扶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岑表叔,一脸拧巴的陪同着过来。
长辈桌上的人虽有脸色不好看的,可大部分还是笑脸相迎,一团和气。
两厢问了好,岑表叔除了说话有些磕巴和词不达意外,倒是规规矩矩,并未闹出什么笑话。
他敬完酒,对同行人的劝返充耳不闻,眼神恍惚的看着空酒杯良久,随即环顾四周,到处找着酒瓶。
季枳白起初还没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等他眼神定焦在主桌位上的酒皿时,岑表叔竟一把挥开了左右两侧挟制着他的人,两步扑到了主桌上。
许柟的座位空着,季枳白的座位与她相邻。于是,毫无缓冲的,季枳白和这个在岑家有不少传闻的岑表叔四目相对。
她尚在犹豫要不要叫人时,她的侧后方,岑应时先一步叫了声表叔。
随即,他站起身,越过两个座位,直接站到了季枳白身旁。属于他的冷冽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季枳白心一悸,似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抬眼看向他。
岑应时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将喝醉了的岑表叔扶起。同时,目光偏侧,快速的将季枳白打量了一遍。
这个动作并不明显,除了季枳白,没人发现。
短暂对视后,两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在某些不值钱的默契上……他两倒是挺同频。
岑表叔被岑应时搀扶起来后,也自觉失态。他自行稳住摇晃的身体,刚想道谢,迷蒙着的双眼似发现了新大陆般倏然亮了起来:“应时!小应时。”
“表叔,您喝多了。”岑应时的表情依旧冷淡,他越过岑表叔看向身后还愣着的两人。仅一个眼神,便让对方立刻回过神来,一左一右将人重新扶好。
岑表叔被人架住也没在意,他看着岑应时,嘿嘿笑了两声:“难得碰到,你陪叔喝一杯。”
岑应时不至于这点面子也不给,他回头看了一眼,岑表叔的酒杯倒是就放在跟前,他的仍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于是,他略略侧目,看了季枳白一眼。
众人还不知所谓,但季枳白和他对视的那几秒,哪怕他一个字都没说,可她就是立刻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意思和指令。
她认命的起身,去给他拿酒杯时,只恨彼此太了解,让她想装傻都装不了一点。
满桌举目间,她心如止水,表情淡定地拿起他的酒杯,给他斟上酒,再递回去。
岑应时垂眸接过,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间,看见她淡蹙眉头,一副不爽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时,他心情颇佳。
和他同样高兴的还有岑表叔,岑应时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出息的,家族倾力培养,很是倚重。
族人都看不上他,连座位都安排得远远的,生怕和他沾边。可岑应时不仅搭理他,还愿意陪他喝一杯。
他兴高采烈,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抬手拍了拍岑应时的肩膀,一脸欣慰:“我今天见到你和程家那姑娘坐一块,我就知道,你爸妈想撮合你俩……”
“程、程……”他一时有些卡壳,想了几秒才想出来:“程青梧,南加州研究生刚毕业,前途无量啊。”
他这一句醉酒之言,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岑应时单身至今,洁身自好,鲜少能听到他的花边新闻或恋爱动态。
这还是头一回,传出明确的相处对象。
他们这个圈子,很看重婚姻。强强联合的婚姻除了让人津津乐道以外,更多的是包含了利益相关的信息。
一个实力强劲的妻子人选不仅代表了强大的助力,还意味着家族多了一个能共担风险的靠山,保持稳定且信任的合作关系长久发展。
这个定律,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季枳白的眼睫毛颤了颤,蜻蜓点水般,没掀动任何涟漪。
她神色自若,甚至还有心情去观察岑应时的表情,借此分析这条信息是否属实。
他没有否认,脸上连一丝恼怒的神情也没出现。平静,冷淡的仿佛岑表叔只是说了一个人尽皆知,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她身旁的小声交谈似乎也坐实了她的猜测。
那压低的对话声,从没有那么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就仿佛大脑知道她想听什么,自动过滤了噪音,将无损的音质精心刨制。
“看来是真的,观礼的时候岑总就和程家那姑娘坐在一起,后面连吃饭也一桌,我就觉得这事有谱。”
“听说是岑夫人一直属意程青梧,等这儿媳妇等了好多年。”
原来是她啊。
季枳白抿了抿唇,手中的叉子将刚放入餐碟里的蛋糕拆得七零八碎。
这其实,是她和岑应时分手的导火索。
三年前,岑母频繁的联络岑应时,想让他和一个女孩认识一下。对方家世很好,自身也很优秀,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自家的公司积累经验。
岑母和岑应时打电话时,她就在旁边。即便没有扩音,她也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场景不经常发生,但也不是第一次。不出意外的,岑应时拒绝了。
岑母大部分时候都很尊重岑应时的意愿,唯独这一件事,她很坚持并且始终没有放弃。
渐渐的,岑应时会避开她接电话。
他一直都知道季枳白在这段关系里没什么安全感,所以他从不避接电话引她猜忌。可在这个前提下,他选择了避开她接岑母的电话,这代表什么,季枳白很清楚。
她知情识趣的不过问,不揣测,不给他增加负担。两个人保持着这点细微的默契,鸵鸟式的把问题就地掩埋。
从表面上看,季枳白好像真的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她一如既往的信任着岑应时,信任他是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起码,三五年内他们都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
可实际上,这件事就像潮湿雨天浸湿她后的第一团霉菌,它们从墙角缓缓延伸。在每个夜晚,她难以入睡时如细菌感染一般,令她反复的内耗着,消耗她的生命力。等她发现自己必须着手祛除这个病灶时,她早已病入膏肓。
于是,摇摇欲坠的她,身心俱疲的她,浑身破碎的她,再没有力气维持自己往前走了。
和他在一起会死,季枳白不想踏入坟墓变成一具不朽的尸体。她想回到她还是季枳白的时候,那个光芒万丈,无所畏惧,永远绚烂永远肆意的时候。
她深深的呼吸了口气,用叉子将她拆得粉碎的蛋糕一口一口吃进了肚子。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小丑,守着一段没有终点的里程碑,看着山脚下前仆后继想要取代她的过客,拼掉了半条命。
结果回过头,发现她们轻轻松松将自己超越。而她审视自己时,才发现自己是一株依偎在大树旁的草芥。只因为生长在他附近,共同扎根过一片土壤,就产生了自己和他同属一心的错觉和误判。
但实际上,她的存在感弱到连人从她身上踏过去,都不会回头看上一眼的程度。
季枳白艰难咽下最后一口蛋糕,蛋糕干涩的口感摩擦着她的嗓子跟吞了刀片似的,钝钝的疼。
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哪怕是过去了她还是很在意。她做不到那么大度,也做不到那么无情,能对自己过往的经历无动于衷。
正出神间,她余光一晃,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季枳白下意识转头看去,是岑应时坐在许柟的座位上。
她扯了扯唇角,不那么愿意的提醒道:“你坐错了,这是许柟的座位。”
岑应时刚放下酒杯,闻言,眉头极轻的往上挑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季枳白。
近距离的对视下,他的眼神充满了能看穿她的压迫感。
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谁说我坐错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秋秋秋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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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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