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舟离开的那天，星华大学的香樟树还沾着未化的雪。苏晚躲在宿舍窗帘后，看着楼下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里林屿舟的侧脸一闪而过，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前一天晚上，她终究没忍住，给林屿舟发了条微信：“一路平安”，却直到他出发，都没收到回复。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苏晚盯着聊天框里那句孤零零的“一路平安”，心里像被空出一块。室友张瑶递来一杯热可可，轻声说：“别等了，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收不到消息的。”
“我知道。”苏晚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暖不透心里的凉。她想起三天前在操场的争吵，想起自己说“暂时分开”时林屿舟愣住的表情，突然后悔——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分开，只是太害怕距离带来的陌生，太想听到他说“我不走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屿舟到英国的第二天，终于给苏晚发了消息。那时国内是深夜三点，苏晚还抱着手机没睡，屏幕突然亮起的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坐了起来。
“晚晚，我到伦敦了，这边天气有点冷，宿舍已经收拾好了，你别担心。”消息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林屿舟站在宿舍窗前，身后是灰蒙蒙的天空，他穿着那件深灰色毛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却没了以前的明亮。
苏晚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最后只回复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她不敢说“我想你”，不敢问“你有没有想我”，甚至不敢提“分开”的事——她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从那以后，他们的联系就陷入了时差的困境。林屿舟那边是白天时，苏晚在上课；苏晚这边夜幕降临时，林屿舟又要去上课或泡图书馆。他们只能在彼此的“凌晨”或“深夜”留言，像两个在平行时空里擦肩而过的人。
苏晚每天睡前都会把手机调到最大音量，生怕错过林屿舟的消息。有次她熬到凌晨两点，终于等到林屿舟的视频请求，她赶紧接起来，却看到屏幕里的林屿舟坐在图书馆里，背景是密密麻麻的书架，他揉着眉心说：“晚晚，我这边还有篇论文没写完，先不聊了，你早点睡。”
“好。”苏晚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想你”，视频就被挂断了。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以前在图书馆，林屿舟总会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说“别熬了，我陪你回去”。
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上。
更让苏晚不安的是，沈知夏总能“恰巧”知道林屿舟在英国的动态。有次班级群里聊起留学生活，沈知夏发了张照片，是林屿舟和几个外国人的合影，配文：“屿舟说伦敦的学术氛围特别好，最近在准备一个重要的演讲。”
苏晚看到照片，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林屿舟从来没跟她说过要准备演讲的事。她忍不住给林屿舟发消息：“你在准备演讲吗？怎么没跟我说？”
过了很久，林屿舟才回复：“嗯，刚确定下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最近有点忙，别担心。”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苏晚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开始频繁地刷林屿舟的朋友圈，可他很少更新，偶尔发一条，也是关于学习或风景，没有一句提到她。反倒是沈知夏，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和屿舟聊天”的截图，虽然截图里没有林屿舟的回复，却总能让人误会他们联系密切。
有次苏晚去食堂吃饭，听到两个女生在聊林屿舟：“听说林屿舟在英国有喜欢的人了，沈知夏说的，还说他们经常一起视频。”
“真的吗？那苏晚怎么办啊？他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苏晚拿着餐盘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饭都吃不下。她快步走出食堂，给林屿舟发消息：“他们说你在英国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这次林屿舟回复得很快，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晚晚，你怎么也相信这种谣言？我每天都在忙学习，哪有时间想这些？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我没有胡思乱想，是沈知夏总在说……”苏晚想解释，却被林屿舟打断了。
“知夏只是关心我，她没有别的意思。晚晚，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别总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看到“成熟一点”这四个字，苏晚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想起以前，不管她多无理取闹，林屿舟都会耐心哄她，可现在，他连听她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苏晚第一次没有等林屿舟的消息，早早地睡了。可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林屿舟的话，还有那些关于他的谣言。她不知道，林屿舟在发完那条消息后，其实也后悔了——他那天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小组讨论，又累又烦，看到苏晚的消息，没控制住情绪。他想给苏晚道歉，却看到时间已经是国内凌晨三点，只好把手机放下。
而另一边，沈知夏看到林屿舟朋友圈发的图书馆照片，故意给苏晚发了条消息：“苏晚，屿舟最近压力好大，每天都要熬夜写论文，我给他寄了点国内的零食，你要不要也寄点东西给他？”
苏晚看着消息，心里更难受了——沈知夏都知道林屿舟压力大，她却要从别人嘴里得知。她想给林屿舟寄点他喜欢的牛肉干，可一想到他之前不耐烦的语气，又犹豫了。
就在苏晚纠结的时候，江驰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图书馆三楼有你喜欢的那本《宋词选注》，我帮你占了位置。”
苏晚愣了一下——她上次跟江驰提过，想看这本《宋词选注》，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回复：“谢谢，我现在就过去。”
走到图书馆三楼，江驰果然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放着那本《宋词选注》。看到苏晚过来，他把书推到她面前：“刚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
“谢谢你，江驰。”苏晚拿起书，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最近还好吗？”江驰看着苏晚眼底的黑眼圈，轻声问，“我看你最近好像没怎么休息好。”
苏晚低下头，手指摩挲着书的封面，小声说：“有点睡不着。”
江驰没有追问，只是从包里拿出一袋饼干，递给苏晚：“我妈做的，你尝尝，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点。”
苏晚接过饼干，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的委屈好像也少了一点。她抬起头，对江驰笑了笑：“很好吃，谢谢你。”
从那以后，江驰总会在图书馆帮苏晚占好位置，偶尔带点妈妈做的零食，或者给她带一杯热奶茶。他从来不多问苏晚和林屿舟的事，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有次苏晚在图书馆哭，不小心把眼泪滴在了书上。江驰看到了，没有说话，只是递了张纸巾给她，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他的外套带着淡淡的阳光味，让苏晚觉得很安心。
“别难过了。”江驰轻声说，“如果一段感情让你这么累，或许不是你的问题。”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书里，肩膀微微颤抖。她知道江驰说得对，可她还是放不下林屿舟——放不下香樟树下的初遇，放不下图书馆里的陪伴，放不下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
而远在英国的林屿舟，其实也在想念苏晚。他每次路过超市，都会想起苏晚喜欢吃的草莓；每次看到情侣牵手，都会想起以前在校园里，苏晚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想给苏晚发消息，却又怕自己的忙碌会让她失望，怕时差会让他们的沟通更困难。
有次林屿舟在伦敦的街头看到一家卖珍珠奶茶的店，突然想起苏晚以前总给他买奶茶，他赶紧拍了张照片，发给苏晚：“这里有珍珠奶茶，跟你以前给我买的很像。”
苏晚看到消息时，正在上课。她偷偷拿出手机，看着照片里的奶茶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回复：“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买。”
林屿舟看到回复，心里一暖，刚想再发点什么，却被教授叫去讨论问题，等他忙完，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他再看手机，发现苏晚没有再发消息，只好把手机放下，继续忙手里的事。
就这样，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误会却越来越深。苏晚觉得林屿舟越来越不在乎她，林屿舟觉得苏晚越来越不理解他。时差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们隔在两个世界，那些没说出口的思念和委屈，慢慢变成了沉默的信号。
有一天，苏晚在整理书包时，不小心掉出了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她和林屿舟一起堆雪人的照片。照片里的雪人歪歪扭扭的，林屿舟把围巾给雪人围上了，自己却冻得鼻子通红，苏晚靠在他身边，笑得很开心。
苏晚看着照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想起那天林屿舟说“我相信我们的感情”，想起自己说“可我不相信”，心里突然很后悔。她拿出手机，想给林屿舟发消息，说“我想你了”，却看到沈知夏发来的一张截图——是林屿舟和一个女生的合影，沈知夏配文：“屿舟说这个女生是他的同班同学，人很好，经常帮他补习英语。”
苏晚的心瞬间凉了下来。她盯着截图里的林屿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觉得既陌生又刺眼。她把手机扔在一边，趴在桌子上，哭得像个孩子——她不知道，那张截图是沈知夏故意截的，照片里的女生其实是林屿舟的学姐，只是在帮他解答学习上的问题，沈知夏却故意删掉了其他同学，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而江驰，正好在这个时候给苏晚发了消息：“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听说味道很正宗。”
苏晚看着消息，犹豫了很久，最后回复：“好。”
她想，或许她该试着放下，试着让自己开心一点。
那天晚上，苏晚和江驰一起去吃了火锅。热气腾腾的火锅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江驰把煮好的牛肉夹到苏晚碗里，轻声说：“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很多。”
苏晚看着碗里的牛肉，心里暖暖的。她抬起头，对江驰笑了笑：“谢谢你，江驰。”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玻璃上，很快就化成了水。苏晚看着窗外的雪景，突然觉得，或许没有林屿舟，她也能好好生活；或许，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她珍惜的。
可她不知道，远在英国的林屿舟，此刻正拿着手机，看着她的朋友圈——她没有发火锅的照片，只是发了一张雪景，配文：“冬天真冷。”
林屿舟看着文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给苏晚发消息，问她“有没有穿够衣服”，却又怕得到的，只是一句冷冰冰的回复。
时差还在继续，沉默的信号还在传递。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不仅仅是一万多公里，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思念，和越来越深的误会。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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