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丁芷并不惊讶陈意浓会这么问。
关于喜不喜欢万琛，在班里乃至于整个学校，都不算新鲜问题。
“对啊。”陈意浓眼神忽然落寞，“我看朱晓为了他都跟苏倩一起玩了，看她有时候跟着万琛他们一起吃饭，还挺开心。”
丁芷不晓得要怎么回避掉朱晓的事儿，只说：“我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万琛是谁，她与他，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得出。”陈意浓说，“看她们平时找万琛说话，恨不得聊上个三天三夜，你却对他格外冷淡……不过我是真的对他一点感觉没有，我总觉得他太过于完美了，完美之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说不定还挺可怕的。”
“不为人知的东西……”丁芷复述着，想起万琛与人起冲突，又想起他砸坏的那杯水果罐头，“可能是吧，要看清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是吧，我倒觉得江慕不错。”
“不错你试试。”
“那不用，我最近确实没得那个想法，高一那次差点没被我妈弄死。”
—
晚上，丁芷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电视播着她爱的户外真人秀，笑得正欢时，陈意浓忽然开门出去，丁芷问她怎么了，她说打个电话。
丁芷应了声，刷起朋友圈，亲戚朋友同学们，各有各的玩法，刚放假都跑出去玩了，海边草原古城，游客照一个比一个好看。
丁芷生出的一点羡慕之情被室外三十五度的天揉碎。
刷着刷着，江慕的朋友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来来来，大家一起祝贺他拿第一名，已经不眠不休三天了。”
在这条文案之下，配了两张图。
左边一张是侧拍的图，图片中，少年全神贯注地看着书桌上的某样东西。
右边是一张参赛证。
上面有参赛人员的头像、名字、学校名称。
丁芷觉得参赛证上的万琛很帅，于是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比赛就在明天上午，丁芷麻溜地预约了两张票。
不一会陈意浓回来，手里提着一袋零食，她把零食甩进丁芷怀里，豪言道：“随便吃，我先洗澡了。”
丁芷见她情绪不太对，问：“咋啦？”
“什么东西？”
丁芷眼里精光一闪：“你好像不太对？”
“啊？我刚和我妈打了个电话，出太多汗，给眼睛糊了。”陈意浓解释道。
丁芷半信半疑，想着带她去看看比赛也好，“明天有个外语演讲比赛你去不去看？”
陈意浓淡淡道：“最近怎么那么多比赛？”
“放假搞不占用学习时间吧。”
“去呗，我就跟着你去，进不去找你。”
“行！”
九点钟开始的比赛，两人磨到十点钟才到场馆。
其实要怪也只能怪电视台修的太远，而且沿路还在翻修。
入场后，找到位置坐下，离舞台大概十几排，能看清台上的人，大屏看得就更清楚了。
马上有志愿者送来节目单，陈意浓兴致乏乏，接了一张马上塞屁股底下，设了屏障似的补觉。
丁芷知道她心情不太好，也不强求。
问清当前的节目，丁芷往后数了数，还有六个节目到万琛。
术业有专攻，丁芷终于接受自己不太喜欢外语的事实。
一会法语，一会德语，一会又意大利语，她只听得出他们牛逼，其中的水平倒是全然不懂。
好不容易等到万琛，台上又好像出了什么故障，主持人被迫进行了三分钟救场。
陈意浓醒了，问是不是结束了，丁芷说没有，她又睡下了。
前座的一男一女已经格外不耐烦了，男生一直是要走，说他看得如坐针毡，被女生打了一下后就老实了。
随着主持人下台，聚光灯带着身着衬衣的少年上台，音乐同时起——
万琛是英语演讲，其实丁芷已经没法像前几个人那样欣赏他的节目了，她的目光全然被他身上的光环所吸引。
节目毕，全场轰然。
掌声许久未停。
丁芷瞧着万琛下台，台边江慕、徐钟他们等着，他们一同将万琛迎回后台。
主持人接着报幕，丁芷听见身边的低语声：
“这个叫万琛的好帅，一中的诶？他们一中能带出这种口语的人？”
“不清楚，一中肯定培养不出来啊，人家肯定校外找了老师啊。”
“也对，他口语已经不输我们班叶陌了……”
“我倒觉得他没有叶陌稳，我看你就是被他那张脸骗了。”
“不信你听，叶陌马上上台了，你自己比嘛。”
丁芷扫了眼节目单，看清那两人口中的名字。
黎阳国际学校，叶陌。
也是英语。
个子挺高，戴着副看不出边框的眼镜儿。
陈意浓忽然就醒了，看了会台上从容不迫的人，问丁芷：“这谁啊？”
丁芷把节目单给她看，“奥，比完了吗？诶？万琛也在？难怪我总觉得梦里有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丁芷笑出声来。
接着她便看见万琛正往场馆门口走，到门口，他往左一拐，那儿是洗手间的位置。
丁芷攥紧手里的小物件，跟陈意浓说自己上个厕所，马上跟了上去。
大门左边是一个长廊，里面貌似是工作区，楼梯口紧挨着大门，只开着半扇门，丁芷在这里等着。
两分钟后，万琛的身影一闪而过，丁芷跟出去，“万琛”就要脱口而出。
“万琛！”
不料别人抢了先。
丁芷脚步一顿，如果没猜错，周影如来了。
“影如。”
果然如此。
“你已经结束了？”周影如问。
“嗯，刚刚结束。”万琛道。
“啊？”周影如轻笑，“咱俩也算扯平了。”
“算是吧。”万琛说，“进去说。”
“好啊，那这束花你就现在收下吧……”
丁芷呆呆地走出去，她的视野尽头，是并肩而行的两个背影。
回到座位，陈意浓已经不在了，丁芷打开手机，看见她的消息。
【宝宝，我去去就回】
-
丁芷怔怔地等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寻找着某个人。
当在前排找到那人，看见他和身边人有说有笑时，心上又如冷水一浇。
她不想看见了。
于是匆匆逃离这个场馆。
“小琛，你找谁啊？”文极瞧着万琛在场馆里看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没忍住问。
徐钟“啧”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琛只是在看自己又收获了多少迷妹，你是没听见刚刚那尖叫的声音……”
万琛与江慕换了位置，不死心地再环视场馆一圈，未见到想见之人后略为遗憾地发呆。
候场时候，他无意听见江慕与文极对话，聊天内容里有个熟悉的名字。
他们说丁芷也来了，说学委来支持自家同学了。
“小琛，你找谁啊？”
江慕凑过来，表情很贱：“不会是周影如吧？”
“我找我妈。”万琛说。
“哦？可是阿姨不是去后台了吗？你往后面看干嘛？”
有时候真想把江慕这嘴逢起来。
万琛：“我看错了。”
“噗……”江慕憋笑，“我说周影如应该快到了，你去大门口接一下她吧。”
万琛去了洗手间，路过楼梯口时，一种下意识告诉他，里面有人。
他就要返回查看时，周影如抱着花进来，并大声唤他名字。
万琛放弃那个念头，带着周影如回座位。
坐着的几个人眼色使了个遍，最后让周影如坐万琛和江慕中间。
周影如和江慕聊起天来，两人会问万琛无聊的问题。
不如说紧不紧张，又收获一大波粉丝开不开心这种问题。
万琛无心回答问题，总觉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那种奇怪的心理活动再次出现，这次它指引着万琛往大门看。
万琛忽而一愣——大门处，女孩身影匆忙闪过，留下室外耀眼的光。
万琛有种想追出去的冲动。
“万琛，你怎么了？”
周影如轻声问。
她关切的五官慢慢被放大，万琛将失神的自己遮掩起来，道：“没怎么。”
过了一会，陈知凤从后台回来，她小声对万琛说：“小琛，我刚刚去问了，你的分挺高的，除非后面的人超常发挥，不然第一非你莫属。”
万琛以为陈知凤动了手段，于是说：“妈，您这是对我多没信心？”
“你这孩子，我只是去问了一下，可没做什么，这是公正的比赛，我怎么插手？”
有没有动手脚谁说的清呢，万琛不想让他这位倔强的母亲难堪，于是说：“对不起。”
陈知凤似乎很满意，心情大好地同周影如聊起天来，几分钟后，她说带着大家去吃好东西，周影如问奖怎么办，她说已经安排好了人代领。
下午五点时奖杯和证书被送至万琛手中。
彼时万琛正在三楼阳台看书，陈知凤拿着奖杯看了又看，“今年主办方破格选了两个一等奖，另一个我记得好像是你后面那个。”
“叶陌？”
“嗯，黎阳国际的，还挺厉害。”
万琛：“是厉害，他节奏比我好一点。”
“是。”陈知凤先是点头表达同意，不过她马上又反驳道：“不过你口语比他好。”
“我会努力的。”万琛说。
“妈妈知道。”陈知凤将奖杯放下，“小琛，妈妈有个想法，想跟你说一下。”
“您说。”
“黎阳国高我去了解过，里面师资很好，教学模式也很适合你，而且他们是一对一培养，你现在基础不错，说不定明年上半年就能把雅思考出来。”
任何关于教育的话题，最后落点总是出国。
万琛早就听烦了。
他放下书，瞥了眼那份来之不易的证书，“妈，我打算读完大学再出国，您别劝我了。”
“小琛……”
没了话题支撑，陈知凤也没再多待，不一会就开车出去了。
而两分钟后，万许的车开进家门。
万琛家三楼的位置能扫视整个万家大门，而三楼阳台被一颗桂花树挡着，下面看不着上面。
万琛冷眼瞧着，看见坐在驾驶座的万许解开安全带，对着后座说了什么，接着便笑意盈盈地下了车。
后座的人很聪明，并不露脸。
万琛将书一丢，静静等着。
三分钟后，阳台门再次被推开，万许端着水，话里带着少有的关怀：“小琛，怎么不出去玩玩？”
万琛将视线从车上移开，接下那杯水，道：“太热了。”
“是有点。”万许翻开证书看了看，脸上笑意更重，“谁说重点普高打不过他们国际学校，我看你就是那个第一人，给你补习那个外语老师叫什么来着？”
“Aaron。”
万许点头：“我待会就去给他加工资，争取明年上半年把你雅思考出来。”
万琛揉了揉太阳穴，把几分钟前的话复述：“我打算读完大学再出去。”
万许像听了什么玩笑话，“你高中不肯出去，我当你小从了你，可你马上就成年了，我不相信你还不懂父母为什么要给你铺这条路。”
“路不只有一条。”
“可我安排的是最好的一条！”
万琛忽略他的怒，平静道：“那你自己走。”
“万琛，在这种事情上，你应该听话。”
万琛站起身：“爸，我觉得阳台不适合我待，我先走了。”
“等等。”万许也站起来，父子二人视线交汇，谁也不服谁，谁也没法体谅谁，“这里不欢迎我，我走就好，你好好待着。”
万许将怒火悉数撒在推拉门上。
万琛看见他很快上车，带着车上的人疾驰而去。
…
丁芷从五号下午睡到六号上午。
从电视台回来后她便没了精神，睡意袭来后人都要飘起来。
窗帘还剩个小角，肯定是林旺莲进来拉好的。
小日历上代表着今天的日期上，被用橙色荧光笔画了个圆圈。
今天是丁芷十七岁的生日。
“咚咚……”门响了两下。
“小芷，醒了吗？”林旺莲问。
“妈，我醒了！”
林旺莲推门进来，边拉窗帘边说：“生日快乐啊，小懒虫，生日这天都能睡到十点钟，那这一年不得天天睡到十点钟？”
丁芷笑笑，皮肤被空调吹得干，忽然一扯还有点痛：“好，我今年愿望就是天天睡到十点。”
“那我祝福你吧。”
“嘿嘿……”
林旺莲没让丁芷吃早餐，而是让丁至诚送母女二人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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