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芷提着大包小包回寝室，常欢把衣服分好，问：“你怎么把裙子拿回来了？他赖账了？”
“没。”丁芷帮忙解释，“他说晚点来。”
“好吧。”常欢拆开自己的服装，“辛苦了哦。”
冷思越举起衣服在身前比划了下，“丁芷，你放心吧，如果他赖账，那我就有法子给他名声弄臭，到时候我看他怎么找女朋友——辛苦你了啊。”
丁芷把两个袋子随手丢在脚边，又听见杜明蕊说：“丁芷，要不我来试试，我可会洗衣服了。”
“谢啦，不过不用了。”丁芷也打开自己的服装，对着冷思越的镜子比划一下，“小事，他不干我自己洗也行，这条裙子我都洗出经验了。”
常欢：“牛der。”
下半天，于寄舟并未与丁芷联系。
丁芷不问，于寄舟也不主动说，两人就此形成一种别样的默契——有人不闹不争，有人不闻不问。
莫名像情侣……
晚上八点，丁芷把裙子泡上，倒了很多洗衣液，还问杜明蕊要了漂白粉。
冷思越见状，问：“他几个意思啊？就不管了？不行，我要去校园墙……”
“别。”丁芷想拉住冷思越的手，又想到下午她不让常欢碰包，猜想她应该有洁癖，于是手悬在半空，“他陪我钱了，不用麻烦了。”
“真的假的？”冷思越给手机熄屏，“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下次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找我。”
“……行。”丁芷点点头，心说不会有下次的。
她可不想未来某一天被打上一个“霸凌”的名头。
小事而已，总有机会能解决。
晚上十点，于寄舟终于发来今日第二条信息：【对不起对不起，有点事耽误了，一时半会走不开，我让孙旭来拿】
丁芷将那会顺手拍的浸泡图片发过去。
【不用洗了】
于寄舟：【别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会补偿你的】
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补偿什么。
丁芷真要有点脾气，那也是对孙旭的，再说，同学一场，来日方长嘛。
…
第二日，校园老田径场。
太阳并不会因为时至九月而晚点升起，七点半，场地一片金光。
教官早早就等在一处，待队伍逐渐成型，丢下手里的水瓶，笔直地站在队前，目光有力地盯着懒散的众人。
“你们班集合晚了五分钟。”他说。
低嚷声迅速降下。
“班长是谁？”
于寄舟举手，“是我。”
教官的目光停在队伍最后一排的高个身上，“你们班长够有气势的，既然这样，让他带着你们跑两圈。”
“……”
大家苦不堪言，幽怨地跑完两圈。
其实丁芷班集合算很快的了，他们班队伍初具雏形时，隔壁几个班还懒洋洋点名呢。
回到班级训练位置，教官沉着脸看众人整队，于寄舟一溜烟跑到前边，象征性地调整几个位置，教官眉头才松下一点。
“好了，下不为例。”教官双手背后，眼睛炯炯有神，压迫感十足。
“我需要调整个别人的位置……”
五分钟后，新队伍形成，丁芷算高的那一批，站靠边的位置，集合时免了一阵闷熏。
教官姓刘，目测一米八往上，三十岁往上，皮肤黑亮，眉头不舒展，总是皱着。
军姿站了一个小时，有人晃悠着打报告时才让休息十五分钟。
丁芷帮寝室三人去储物处拿水瓶，一不小心被鬼鬼祟祟的某个人给跟上了。
“怎么？道歉来了？”
前面有两个人在翻，她并不急，干脆抱手问他。
“冰雪聪明。”于寄舟一脸灿烂。
丁芷：“愿闻其详。”
于寄舟：“我昨天是真的有点事，但我想怎么解释你肯定也不会信，所以我决定补偿你。”
“这样吧，我给你提个意见。”
这人挺有意思，丁芷没多问不就代表她不介意了，他这么不依不饶，到底是出于实诚还是别有心机？
于寄舟挑眉：“嗯哼？”
“你把那件外套留在我这里就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好。
于寄舟很为难似的：“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那衣服很好看，我觉得很适合我。”露馅了吧。
“我的意思是。”于寄舟顿了顿，“那件衣服就是我随手一买的，用它补偿你，显得我不是很真挚。”
“……”丁芷怕了他，“那我还给你吧。”
说完，丁芷挤到储物桌前，一个一个找名，于寄舟跟上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非常乐意。”
丁芷：“行，那就这样定了。”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够。”于寄舟也翻找起来，“到时候再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哦，谢谢，不用了。”
“肯定要的，我不想欠人情——诶，让我猜猜哪个是你的……”
修长的手指掠过几个保温杯，最后停在一个浅蓝色的上面，手指一转，杯子被提溜起，于寄舟对自己的聪明感到震惊：“真是你的？没想到我猜对了。”
丁芷想要确认，一转头就见那人眉梢带笑，见她愣了下，还贴心地晃了杯子一下。
“走吧。”丁芷不愿直视他了。
“字挺好看。”于寄舟跟上来，“教教我。”
丁芷把杯子抢过来：“不好意思啊，我学了好几年书法。”
“那你教教我，我觉得我的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没那个实力。”
几句话的功夫，走回休息区，于寄舟被孙旭叫走，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记得啊。”
等待的舍友三人组早就一脸八卦，常欢一刀见血：“搞对象啦？”
冷思越回消息也不忘打趣：“大概是的。”
丁芷把瓶子分给她们：“商量赔偿的事呢。”
“谢谢……就这点小事，还没商量好啊？”常欢很鄙视地摇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脸越好看，人越是不怎么样。”
…
冒着太阳埋头苦训几天，班级防暑物品已经见底，陈曼抽空来视察一趟，趁着休息的时候跟教官说了什么，得到点头致意后跟于寄舟交代几句，接着两人并肩离开，路过丁芷休息的大树时，丁芷听见于寄舟说了句：“曼姐，我一个人怕是搬不动，再叫个人吧。”
“行。”
“那就那位同学吧，我们一个班的。”
于寄舟五指并拢，以一种推荐的姿势指向丁芷，并且漫不经心道。
丁芷咬牙切齿，苦不能言。
“丁芷是吗？”陈曼莞尔，“你愿意帮他吗？”
丁芷起身，咬牙道：“……好。”
“那行，辛苦你们了，我再去跟刘教官说一下，对了小舟，前两天那几个表格再发我一下。”
“好，等会发。”
“好，去吧。”
于寄舟很快把表格发过去，丁芷问他：“于寄舟，你那天是不是在做这个啊？”
“不全是。”于寄舟说着，忽然玩味地看了看丁芷，“如果我说是的，你会不会少讨厌我一点？”
“……”这人的嘴啊。
丁芷反问：“我讨厌你做什么？”
本因为他煞有其事地介绍一下在这方面的表现，没料到他来了一句：“原来不是讨厌我，吓死我了。”
丁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他：“所以你在做什么？”
于寄舟不打算隐瞒似的：“就是带同学走走手续，给曼姐做些资料，她一天可太忙了，我得替她分担一下，对了，给你介绍一下，陈曼女士，我亲小姨。”
“我就说。”早觉得你们俩有点像。
于寄舟好奇：“你就说什么？”
“就说……”丁芷觉得于寄舟的性格有点像文极，很外放，但是又不会像文极那样冒犯，他始终很有分寸，交流起来很舒服，也使得丁芷想跟他开开玩笑，“没什么。”
于寄舟盼了会，确定丁芷真不会解释后找台阶下去：“对，就是这样。”
就是什么……
丁芷笑笑：“不过你还真是一点不打算隐藏你们的关系啊？”
于寄舟冷哼，口吻倒是轻松：“那有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活在亲戚的阴影之下，这点不算什么，况且也瞒不住，曼姐也不打算瞒，她甚至放出豪言，做什么只会更严格地要求我，有时候真觉得挺无语。”
“有性格。”丁芷夸他，“在哪呢？”
“马上到了。”
领物资的地方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在医务室旁搭了个棚子，里面堆满纸箱子，有一站一坐两个工作人员。
于寄舟上前交涉，很快就搬出一箱子水，负责清点的工作人员塞给丁芷一个纸袋子，里头有几盒药。
两人原路返回，许是来时把话题说完了，回去反而有点尴尬。
走出一百米，有两人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相谈甚欢，那男生始终侧脸对话，眉宇间有几分故人的感觉。
明知道不是他，丁芷却还是一阵恍然。
于寄舟倒认识二人，三人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女孩说：“你们拿了什么呀？我参考一下。”
于寄舟看了眼丁芷，“就藿香正气水和葡萄糖，还有一箱子水。”
“许漾，看来你叫我来是对的。”男生说，“你们班可能需要更多。”
“那行，你们好好参考，我们先走了，赶时间。”
丁芷赶紧跟着于寄舟走了。
“他们也是我们专业的吗？”一分钟后，丁芷没忍住问。
“不是，那男生是大三的，女生是隔壁电力的。”
那个男生跟万琛实在是有点像，至此，丁芷那点在意万琛的毛病又犯了，想着直接问显得奇怪，打算拐弯抹角地来：“你跟那个女孩子认识吗？”
“一个高中的，不算熟。”
得，这经历仿佛和万琛重合。
“哦。”丁芷跟于寄舟也不算熟，聊天的走向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一时半会找不到转折方向，百般纠结下，她直接问：“那男生叫什么名啊，挺帅的。”
坦诚一点，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不是。”于寄舟欲言又止，缓过来后说：“你绕这么半天就是为了问他名字？”
丁芷：“我没有绕啊，我这不是跟你找话题么？”
于寄舟轻咳一下，说：“看上他了？”
“你就说他叫什么名字吧。”
“康玏，大三的，学物流，我朋友。”于寄舟似乎不情愿，毫无感情地报上这一串信息，末了，补一句：“我有他微信，你要吗？”
不是他这流程还走的挺快。
丁芷对那人联系方式不感兴趣：“暂时不用。”
“不多问点了？”
“没什么好问的。”丁芷垂眸，“只是觉得他像一个人，随口一问。”
“像一个人？”于寄舟有好几秒没说话，“其实我真的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是吗？具体什么时候？”
“等我再捋一捋。”
“……”
不多时，回到队伍，又迷迷糊糊地站了半天。
大一新生不准许提前去吃饭，有的班教练比较通情达理，会让几十个人分成两批提前十几分钟出操场，看得周边人一片眼红。
刘教练总是最后放人那个，前几天班级人还会跑一下，后来发现争不赢人家提前的时间，也就慢慢看开了，吃点剩菜没关系的。
这天下午，丁芷一个人排队吃饭，寝室另外三人都不想排队，选择退而求其次吃速食。
二十分钟后，她身前终于只剩四个人，这时候，隔壁窗口阿姨大喊：“快来这边，还有菜，别排那一队了……”
身后的人跑了不少。
丁芷秉持着纠缠到底的心态，想着自己排了二十分钟队伍，不吃口这队的饭都对不起自己。
“丁芷同学。”
与这随随便便一声招呼同时接近丁芷的，是一阵好闻的气息，或许是洗衣液的味道。
丁芷回头，某张帅脸正对着她微微一笑：“来吃饭啊？”
废话。
“嗯，你也是吧。”
于寄舟：“是吧。”
“……”他真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幽默感。
“一个人来的？”丁芷问。
“没，孙旭在那边。”于寄舟扬下巴，“你呢？”
“一个人来的。”丁芷结束话题，照着菜谱报出几个爱吃的菜，运气挺好，都还有剩。
“滴……”于寄舟抢先一步刷卡，丁芷眼睁睁看着待消费额变为0。
“等一下再跟你解释。”他朝她眨眨眼。
丁芷默不作声地等在一旁，等于寄舟的价格打出来，伸手替他付了，“等你解释完我再跟你解释。”
于寄舟似笑非笑地端好盘子，“走吧，坐一桌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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