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安追出美术教室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了段昭月的身影。她停下脚步，胸口微微起伏，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米包在她脚边转了两圈，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小腿，然后朝着楼梯间的方向"喵"了一声。
"她往那边走了吗？"林雨安蹲下来，手指轻轻挠了挠米包的下巴。猫咪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却不再给出更多指引。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将林雨安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下一节是自习课，她得先回教室拿作业本。
米包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时不时停下来舔舔爪子，像个悠闲的护卫。
林雨安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平时喜欢什么？画画风格？或者说...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林煜。他在问谁？问什么？
林雨安的手停在门把上，没有立即推门进去。
"不知道。"段昭月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可以直接问她。"
"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啊，她没跟你提起过这些？"林煜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近，"你们是...那种关系？"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秒。
"只是同学。"段昭月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像蒙了一层霜。
林雨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金属门把手硌得掌心发疼。只是同学？虽然确实是事实，但从段昭月口中说出来，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心里。
米包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腿。林雨安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对话立刻中断了。林煜靠在段昭月旁边的课桌上，见她进来，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林雨安！正好，我在问段同学关于你的事。"
段昭月低着头整理书本，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问我什么？"林雨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比如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周末有没有空带我逛逛这座城市..."林煜掰着手指数着，每说一项就向前走一步，最后几乎要贴到林雨安面前。
米包突然从林雨安腿边窜出来，挡在两人之间，背上的毛微微竖起。
"这猫怎么老针对我？"林煜皱眉，抬脚作势要踢，米包敏捷地跳开了。
"米包！"林雨安弯腰把猫咪抱起来，护在怀里，"它平时很乖的，可能只是...认生。"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看向段昭月，对方依然低着头，但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发白。
"是吗？"林煜耸耸肩，"算了，不说猫了。这周末有空吗？我刚搬来，对这儿完全不熟。"
林雨安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自习课我要去图书馆。"段昭月突然站起身，抱着几本书快步走出教室，经过林雨安身边时带起一阵微风，有淡淡的松木香。
林煜挑了挑眉："她一直都这么...不合群？"
"段昭月只是喜欢安静。"林雨安脱口而出，语气比自己想象的更冲。
林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很了解她嘛。"
林雨安没再接话，抱着米包回到自己座位。猫咪在她膝盖上转了个圈，舒服地窝成一团，眼睛却一直盯着林煜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
自习课开始后，林煜时不时地传纸条过来，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林雨安敷衍地回复着，心思却飘到了图书馆——段昭月真的去了那里，还是只是找个借口离开？
米包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用爪子扒拉她垂下来的书包带子玩。
"林雨安，"林煜突然压低声音，"你能帮我看看这幅画的透视有问题吗？"
他递过来一本素描本，翻开的那页上是一张未完成的肖像——明显是照着林雨安画的，但五官只勾勒了个大概。
"我..."林雨安刚要开口，米包突然伸出爪子，在画纸上狠狠抓了一把。
"嘶啦——"
素描纸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该死的猫！"林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全班同学都转头看向他们。
米包早已跳到了窗台上，尾巴高高翘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林煜！自习课保持安静！"班长从前面呵斥道。
林煜阴沉着脸坐下，压低声音对林雨安说："那只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它平时不这样的..."林雨安困惑地看着米包，猫咪正悠闲地舔着爪子，偶尔瞥林煜一眼，眼神中带着某种近似警惕的情绪。
下课铃响起，林煜立刻凑过来："颜料店在哪？我的水彩用完了。"
"学校后门右转两条街有个美术用品店。"林雨安收拾着书本，尽量简短地回答。
"一起去吧，正好你可以帮我挑挑颜色。"林煜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书包，"走啦走啦。"
林雨安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半拉半拽地带出了教室。米包从窗台跳下来想跟上去，却被突然关上的门挡在了教室里。
美术用品店里，林煜拿着两盒不同品牌的水彩颜料问东问西。林雨安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目光频频瞟向门口——她总觉得下一秒段昭月就会出现在那里，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她。
"这个颜色怎么样？"林煜拿起一支赭石色的颜料管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挺好的。"林雨安点点头。
"你根本没在看。"林煜突然凑近，"在想谁？段昭月？"
林雨安猛地抬头，脸颊发烫："什么？不是..."
"开玩笑的啦。"林煜笑了笑，却依然盯着她的眼睛，"不过你们确实挺亲密的，她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林雨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煜转身去结账，语气轻松，"就是观察到的细节而已。对了，明天美术课能借我你的群青吗？我的用完了。"
"...好。"
回学校的路上，林煜一直在讲他之前学校的事，林雨安只是偶尔应一声。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班来了个帅哥转学生？怎么样？」
林雨安回复：「一般吧，有点太热情了。」
「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雨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脑海中浮现出段昭月低头画画时垂落的发丝，和阳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尖。
「还没想好。」她最终回复道。
第二天美术课前，林雨安特意早到了一会儿。教室里只有段昭月一个人，她正在调色盘上调试颜料，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雨安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不敢进去。昨天段昭月那句"只是同学"还在耳边回响，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米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她脚边溜进教室，径直跳到段昭月的画架上，喵喵叫了两声。
段昭月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林雨安，眼神闪烁了一下："...早。"
"早。"林雨安走进教室，把群青颜料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林煜说要借这个..."
段昭月的嘴角微微绷紧："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林雨安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米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跳到林雨安的画架上，把她的铅笔推到了地上。
"米包！"林雨安弯腰去捡，段昭月也同时俯身，两人的手在铅笔上方碰了一下，又同时缩回。
"你先..."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段昭月的耳尖微微泛红，林雨安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咳，我先去洗笔。"段昭月拿起水桶快步走开了。
林雨安捡起铅笔，发现米包正歪着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小声问猫咪。米包只是舔了舔爪子，一脸无辜。
同学们陆续进入教室，林煜一进门就直奔林雨安旁边的座位："群青带了吗？谢啦！"
他拿起颜料，故意碰了碰林雨安的手："今天画什么？"
"静物写生。"林雨安往段昭月那边挪了挪，却发现对方已经将画架移到了更远的位置。
美术老师走进教室，拍了拍手："今天尝试湿画法，注意水分的控制。"
林雨安专注于调色，试图忽略林煜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当她第三次蘸取群青色时，林煜突然伸手帮她扶了一下颜料盒："要倒了。"
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腕，留下一道蓝色的颜料渍。
"啊，抱歉。"林煜拿起自己的湿毛巾，"我帮你擦..."
他刚碰到林雨安的手腕，米包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
"嘶——"林煜缩回手，手背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米包！"美术老师皱眉，"把它抱出去，林雨安。"
林雨安抱起米包走出教室，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段昭月正盯着这边，眼神复杂。而林煜则拿着那块湿毛巾，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廊上，米包挣脱她的怀抱，跳到窗台上，尾巴不悦地甩动着。
"你今天怎么了？"林雨安小声问，"为什么老是针对林煜？"
米包"喵"了一声，转头看向教室里的方向，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当林雨安回到教室时，发现自己的画架被移到了林煜旁边，而段昭月的位置已经空了，画架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有事先走了，颜料放你抽屉里。——段」
林雨安打开抽屉，那管群青颜料安静地躺在里面，旁边还有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湿毛巾。
放学后，林雨安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段昭月又提前走了。是因为林煜吗？还是因为...我？米包好像不喜欢林煜，它平时对谁都很友好的。段昭月给我留了毛巾，但她自己却不用那块...她是不是讨厌我了？」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翻到本子的前一页——那里夹着从自己草稿本上小心撕下来的一页，上面是段昭月低头画画时的侧脸。
林雨安轻轻抚过那些线条，叹了口气。
窗外，米包的身影一闪而过，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朝着艺术楼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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